深夜。
冬暖阁。
“郡主,夜深了,你怎么还未歇息?”槐安点了一盏灯,见姜鸿景独坐在桌边,连忙将手边的毯子盖在姜鸿景身上,又转身对着身后跟着伺候的一个婢女道,“去给郡主把百灵露端过来。”
门口的婢女随即从厨房端来一碗百灵露,这百灵露是幽冥岛特有的,是用初春时节的雨水泡着百灵花熬成的。汤内有淡淡的花香,用来安神是最好。
姜鸿景道:“我不困,再说前殿吵吵闹闹的,我也睡不着。”
槐安知道姜鸿景睡觉怕吵,于是道:“郡主,过几日就是是严霜郡主与云将军大婚之日,岛主对此次婚事特别看重,所以命人将整个芜桑殿里里外外都打扮一遍,下人们不敢怠慢,夜里也在忙,我恐怕这几日都是这样,要不我命人将窗户都关严实些?”
姜鸿景摇了摇头,将桌上的百灵露喝了一小口道:“幽冥岛战乱已久,已经许久没有添过喜事了,虽说吵闹,但沾沾喜气,倒也是好的。”
槐安听罢,叹了口气道:“郡主长大了。”
姜鸿景一笑,抿了抿嘴:“这百灵露熬的不错,明日你取些新鲜的,给甘夫人送去。”
槐安道:“是。”
姜鸿景想了想,又道:“你多带些,一并给殷夫人也送些。”
槐安做事稳重,故明白姜鸿景的心思:“我知道了,郡主,夜也深了,你还是早些休息吧。”
姜鸿景道:“嗯。”
槐安扶姜鸿景上了床,对着身后的婢女道:“郡主近日睡眠不佳,你们去点些香安安神,但别太浓,公主不喜欢太浓烈的香味。”
“是!”婢女们听罢下去了,那槐安叹了口气,将门轻轻关上,才下去。
第二日,姜鸿景起身随意打扮了一番,正欲出门,却见槐安将一支金钗轻轻插在了姜鸿景头上,道:“这只钗是前几日在巫合殿戴的那支吧?郡主年轻,当好好打扮打扮自己才是,奴婢替你戴上?”
姜鸿景并没有拒绝,只是道:“屋里闷的慌,你陪我去岸边走走吧?”
槐安道:“好,但是郡主忘了,昨夜你让我挑些好的百灵露给甘夫人和殷夫人送去?既是送给夫人的,当谨慎些,让别人去选,我也不放心。”
殷婉薇道:“也是,难为你有这个心思,那你去办吧。”
槐安跪地道:“那奴婢先下去了,郡主,外面风大,郡主这几日身子不适,还是不要随意走动了,若郡主想要出去,待奴婢将东西送过去,再陪您一同出门。”
姜鸿景点了点头,见槐安出去了,她还是独自一人走了出去。
“郡主,您这是去哪?”
见姜鸿景出门了,身后的几个婢女连忙跟了上来,姜鸿景摆摆手道:“我出去走走,你们不用跟着。”
姜鸿景走到芜桑殿前,她走下长长的台阶,来到芜桑殿的最角落,仰起头,城墙上的那具头颅依旧高耸在眼前。
姜鸿景默默忘了许久,转过身,却见到云中星与严霜郡主迎面而来,她躲避不及,只见严霜一身黑色便服,将头发高高扎在脑后,素净的脸上一道柳眉微微上扬,看上去添了几分英气。
那严霜生的高挑,有着幽冥岛民的豪迈,她腰间挂着一把皮鞭,手中绕着一块丝巾,想必是骑马久了,擦去额头汗水所用。
见到姜鸿景,严霜靠近瞧了瞧,道:“那日在巫合殿,还未仔细看过你,今日靠近了瞧,觉得更是好看。”
姜鸿景一愣,她隐约感觉严霜对自己并无敌意,虽说之前在巫合殿也是见过的,但那时她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冷冰冰的板着脸,好像觉得周遭的一切分外无趣,姜鸿景以为她是不太喜欢那种场合,或者天生便难以接近,但今日一见,倒觉得这严霜郡主甚是豪爽,与寻常女子不同,难怪先前严寒岛主一直夸赞她十分有才华,想必也是错不了了。
姜鸿景愣了一会,回过神来,对着严霜道:“过不了几日你们便要成婚,还未来得及恭喜你们。”
那严霜一笑,随即靠近姜鸿景,有些打趣的问:“只怕你这句恭喜,不是真心的吧。”
姜鸿景听罢,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那云中星皱了皱眉道:“严霜郡主,岛主还在春庆殿等我们,若耽误的久了,恐怕是不妥。”
那严霜听罢,挑了挑眉,并未回答。
姜鸿景见状,随即道:“那我便不打扰二位了。”
见姜鸿景走了,那严霜叹了口气道:“云将军,你为她做了那么多,却为何又不让她知道?”
那云中星冷冷道:“鸿景年幼,若此事让她知道了,恐怕她要惹出不少乱子,再说了,我本就想磨练磨练她的性子,所以此事暂时不必让她知晓。”
那严霜听罢,幽幽的叹了口气道:“我与她,皆是芭蕉不展丁香结,同向春风各自愁啊。”
待姜鸿景回去了,槐安也回来了,槐安替姜鸿景打了盆热水,让她洗了手,道:“郡主,岛主又差人送来些衣服,待严霜郡主大婚,郡主届时可要穿的喜庆些。”
姜鸿景道:“你安排便好,我向来不喜欢这些繁文缛节。对了,你今日去甘夫人那里,她与永安可好?”
槐安道:“甘夫人气色好了许多,只是小殿下近日来一直哭闹,也不知是什么原因。”
姜鸿景叹了口气道:“兴许是岛内气候所致,我小的时候也体弱多病,父王便命人修缮了这冬暖阁,还在院子里种了许多草药。虽说我已经让岛主给甘夫人安排了一个暖和点的住处,但这初春的寒气还是马虎不得,你若无事,便多甘夫人来我这里坐坐,闻闻院子里的花香,心情也会好些。”
槐安道:“嗯,郡主仁慈又识大体,今后并能寻得一位良人。”
姜鸿景听罢,道:“与其依靠他人,不如自己强大,这世上终究又是有几人靠得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