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宁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步,手脚一阵冰寒,眸间更多了淬冰的冷寂。有人竟是在她眼皮子底下杀死了子琴!只当她华宁是死人吗!
看着子琴临死之前的震惊,想来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杀死的,子琴功夫不弱,那么,这个无声无息杀了子琴的人,定然身手不凡了?敲门声骤然响起,不知道在游神些什么的华宁却丝毫没有听见。
敲门的人不见回应,心中一凛,已经推开门向里走去。一抹浅灰的身影已经闪了进来之时,华宁才回过神来。
“姑娘,爷说一盏茶后出发。”苏乐看着呆怔的华宁道,随即低眸看着死不瞑目的子琴,神色一怔,却依旧淡然着上前给她合上了眼睛。
华宁已经恢复了一贯的面无表情,苏乐见状,轻然道:“姑娘,爷让你准备一下即刻出发。”
“爷,子琴被杀害了。”苏乐刚回到房间便开口。
正在喝茶的欧阳太子神色未变,甚至眼皮子都没掀一下,似是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局:“燥焦者,毙矣。”
一口清水下肚,顺缓了昨日的芥蒂,人已死,他亦会忘记一切与之有关的一切不悦:“你只让店家将她葬了。”
相约的时间,华宁已经在凉亭中等候。单薄的身子在冷风中似落叶飘零,只是那挺直的背脊却彰显了本性的不屈。
这让欧阳太子不由地就想到了那个同样淡然,却坚韧的身影,如果可以,他一定会金窝藏娇,可是游然终究是太过坚韧了,让欧阳太子不得不想别的办法去征服她。神思微动,柔了几分目光:“可用了早饭?”
“嗯,已用过,顷,我们出发吧。”无波无痕的目光,却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般。
欧阳太子眸中闪过诧异,这华宁曾为了子琴将皇后身边的宫女都直接仗毙了,今日子琴死了,她又怎会这般沉静?
想着,对眼前一直心系自己多年的女子多少动了点恻隐之心,侧目看了苏乐一眼。
苏乐已经将华宁手中的包袱接了过去:“姑娘,我来吧。”
华宁目光淡然,把包袱递上前去,清幽离开。楼阁上,刘艳看着古顷等人离开的身影,疑惑着:“大金主,那个火爆脾气的丫鬟呢?”
“他们的事情,我怎会知道?小艳艳,咱们下去吃早饭,你不是还要下江南吗?”景若眸中的深幽一闪而过。
一个丫鬟不明不白的就这么死了,他们倒像是不知般,还真是好忍耐力。
“我要坐马车,要豪华马车,你去雇车。”刘艳看着这三寸金莲道,这么娇小,定然是不可能走远路的。
“小艳艳说什么,就是什么。”
“……”
饭后的刘艳看着眼前镶金嵌钻的别墅版马车,艰难地吞咽了下口水:“大金主,我只说豪华,不是奢侈,无比啊。这马车,只能用来一日三供的好吗?”
一路上,即便刘艳待在坚硬如石的铁桦树质地的马车中,仍然能感觉到外面“嗖嗖”穿透进来的灼热目光。
“咳咳,这马车要是变卖能卖多少金子?”这景若也太烧金了吧。
“可以换两座城池。”景若随意道。
“……大金主,我们还是骑马吧,我可不想终日被山贼惦念着。”她之前可是有过经验的。
刘艳牢记着“人怕出名猪怕壮”的箴言。景若轻笑应允,如花海中飞舞的流萤,怔了刘艳的目光。莫名的,刘艳又想起了那冷面男子。不知为何,那男人竟让刘艳隐隐觉得有些熟悉,似曾相识的感觉,可就是想不起来。
第一次,刘艳还是觉得露天比马车更加安心,只是可惜了那两座城池刘艳抱不动,要不非给打包扛走了不可!虽然她家也很有钱,可不代表着她嫌弃钱多啊。走的脚都有些麻痛了,刘艳开始后悔,随即怨瞪地瞄着罪魁祸首。
“我说大金主,这世上只要是雌的,你想要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为什么偏偏跟着我?”赶人的意思已经显而易见,并且迫不及待,一辆马车只换了一匹马,相当于两座城池只换了一匹风烛残年的老马!
刘艳看着毫无所谓的景若,怒火中烧:“你家是炼制金子的是吗?”
蓦地,看着景若狡黠的目光,刘艳只瞄了一眼便已知这采花贼没安好心!原来打的竟然是这个主意!就想两人共乘一匹马的时候趁机把自己吃抹干净!你个天杀的采花贼!
所以,一时气急的刘艳愣是不上马,景若见状,淡然地利索翻身下马,一拍马屁股竟是让让马儿自己跑了。害的刘艳现在要和他一起走路,脚趾都要断了!越想刘艳更是想把景若揪过来狠狠暴揍一顿,摔在脚底下狠踩,狠踩,再狠踩!听着那磨牙霍霍的声音,景若不怕死地凑上前去,眉间含笑:“小艳艳累了?来,上来。”
说着,已经半蹲在了刘艳面前。依旧认为景若是在想着占自己便宜的刘艳刚想一脚踹向景若的屁股,蓦地,身子一紧,却是已经被景若固定在了背后。
“你放我下来!”刘艳揪着景若的衣领,杏目圆瞪。
一向玩世不恭的声音竟是含了些许认真的轻柔:“路还很长,我背着你走。”
莫名的,刘艳心尖一颤,隐隐有暖流划过。艳艳却依旧猛然勒紧景若的脖颈,半含了威胁道:“你要是不老实,看我不拧了你脖子!”
说着,却终是安心地伏在景若背上,紧闭的嘴唇逐渐松缓。景若觉察到刘艳的小动作,唇角蜿蜒了一个柔软的弧度。
树林里,一片诡异的沉寂,毫无一丝虫鸣。景若感到古怪,警惕地望向四周。蓦地,刘艳身子一沉,却是已经被景若放到了地上。
揉着阵痛的臀部,刘艳正欲大叫出口,眼前一抹凌厉的光擦着脸颊飞过,一阵冰刺的灼痛。
从未有过的肃杀将刘艳紧紧包裹,刹那间,如击碎的冰石,虽细微,却足够将刘艳的心里防线彻底崩碎!周围有人,并且是要刺杀她的!
“别怕。”轻微的声音传来,缕缕划过刘艳心底,却有一种异样的安然。刘艳逐渐放松绷紧的身体,任由着刘艳把自己晃的七荤八素的,躲避着周围凭空出现的诸多黑衣人。
蓦地,一把凌厉的匕首尖锐着飞来,越来越近。刘艳的瞳孔骤然缩紧,直逼向这边的匕首仿佛死亡之手,紧紧的抓住她的喉咙。刘艳仿佛听到了死神肆虐的叫嚣,张牙舞爪地箍紧了她所有的神经。蓦地,身子一紧,脑袋躲开匕首的同时一片暗影已经覆盖在刘艳眼前。刘艳脸颊一热,刺鼻的血腥味近在鼻尖。
刘艳看着景若手背上绽放的妖艳,喉咙一紧:“景,景若。”
身子一松,景若已经把刘艳推向猛然前去:“快走!”
看着瞬间被黑衣人包围的景若,刘艳银牙一咬,踉跄起身,立刻向树林深处跑去。寡不敌众,并且来势凶猛,刘艳强行留在这里,非但帮不了景若,还会分散他的注意力。
“大金主!你一定要坚持住!我一定来救你!”刘艳头也不回地大声喊道。
悠远的声音向后飘去,景若蜿蜒了唇角,似冰山雪莲,手中的动作却更见冷厉。这么快,就发现了他的身份了吗?景若想着,唇角的弧度愈加冷硬,只是他们似乎忘记了,这里可是北宋的地盘!
刘艳用毕生的力气在奔跑,边跑边干嚎:“土堆里冒出来的混蛋!竟然敢杀本姑娘!屎壳螂把你们喂大的?本姑娘长的美碍着你们了?猫了个咪的!”
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不绝于耳,跟的倒是挺紧!刘艳已经能清晰地觉察到冰冷的触感在逐渐吞噬着她的肌肤,正满心不甘地打算直接闭眼等死的时候,脚下一松,竟是顺着一个断坡滚落了下去。刘艳双手抱头,死死地护着自己的脑袋,身体被各种坚硬的东西划过,钻心的疼。
不知过了多久,被摔的七荤八素的刘艳躺在地上,一时气窒,竟是摔的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上面有窸窣的动作传来,却是追过来的黑衣人紧追不舍!刘艳心底咒骂着,狠狠咬牙挣扎了起身,四处看了一眼,却又是一片杂乱的丛林。
蓦地,余光瞄向一边的一个暗洞,刘艳拖着散架般的身体钻了进去,用杂草掩了洞口。果然,须臾后,两个黑衣人已经跳了下来,看着那丛林,对视一眼后,随即兵分两路地赶向前去。旱地拔葱般似的弹跳了几下之后已然消失了身影。刘艳咂舌,轻功如此了得,刘艳要是不藏起来,定然会被他们抓到。良久之后,不见那黑衣人返回,刘艳从洞口钻了出来。想到受伤的景若,刘艳眸光紧了紧,终是决定回去。
可是转眸看着高耸而陡立的山坡,刘艳暗自庆幸,这么高都没把自己给摔成肉泥,实属上天在闭着眼睛打瞌睡。回去是回不去了,那只能继续向前了。身上被划破的碎片根本抵挡不住寒风的呼啸,刘艳抱着双肩一步步向前挪去。心中自我安慰着,大金主那桃花面看上去都不像是短命人,定然不会有事的。天杀的黑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