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谁冲进来点了她的昏睡穴,有谁轻轻把她抱在床上,有谁小心翼翼地帮她处理着伤口,有谁不眠不休地守护在她身边,有谁把她的双手双脚捆绑在床上,只为怕她再伤害到自己,有谁……
“灏……”再次醒来,看着乏倦闭目在床边的井灏,游然想伸出手去,抚平他那紧蹙的眉峰,可是手脚却丝毫不能动弹。
竭力挣扎着,却吵醒了井灏的浅眠,苍白浅笑:“你醒了。”
暗哑的声音不再是如沐风雨的清脆柔暮,游然讶异,心中抽痛:“灏,为什么绑着我?”
“饿了吗?然儿想吃什么?”井灏解开束缚着游然的绸缎,柔情似水,让游然心甘情愿地沉沦,沉沦。
伸出手,微微抬起却又无力地垂下,她怎么,这么虚弱?
井灏抓着游然的手:“然儿,我给你脑部扎针,让你忘却那个梦魔好不好?”
不觉间,早已溢出了冰花,游然轻轻颔首:“可霓不要梦魔,不要……”
“那然儿好好把身体养好,消散记忆是很耗体力的。”
从此以后,游然便在师傅的悉心调理下全力养伤,即便吃到口中的东西会吐到把胆汁都吐出来,即便井灏多次从游然手中夺走饭碗,她依旧会闭着眼睛将那些食物狠狠吞下。
游然讨厌这种梦魇牢牢将我控制的感觉,她不愿那些过往深深将她主宰,让她生死不能。
终于,两个月过去了,一些皮外伤已经基本痊愈了,可是心魔,依旧盛艳,在游然的心里开出一片妖冶凝血的彼岸花。
井灏说,明天就要给游然做脑部扎针了,以后她再也不会在噩梦里惊醒了。
甲子说,杨秋灵成了皇后。
甲子说,明天游然做好手术之后,将会忘记一切,忘记这么多年来发生的任何事情,忘记那些仇恨与欢乐,忘记,井灏,忘记,与井灏之间点点滴滴。
“你说什么?”游然震惊回眸,不可置信地看着甲子。
“脑部扎针后不能只消除一部分的记忆,只能让人彻底失忆。”甲子定定地看着我,双眸是深不可见的沉邃。
“不会的”,游然慌乱起身,一不小心从房顶径直落下。
一个温暖的臂弯拥游然入怀,将她轻轻放下:“无论如何,主子都不会弃你。”
转散千年,叶落了寒。
孤蹄难鸣,涅槃争艳。
“灏,”游然轻盈地推开门,看着还在准备着药材的井灏,从他背后环住了他,猛嗅着那已被药材所泯灭的墨竹气息。
“好好休息去。”井灏浅笑回眸,松开游然十指相扣的手指,坐下去继续碾药。
蓦地,鬓间那丝银发如霜,生生的寒了我的双眸,寒了岁月里,井灏的飘逸会定格,吞并时空的期念。
原来岁月如梭,针对的不只是个人。
原来那个仙风道骨般似不食人间烟火的那抹飘逸,也生生的活在时空之中。
那双璀璨的明眸如蒙云雾,是我看不懂的惜忆与爱恋,复又平静淡漠,是我看不透的虚无与冷离。
“我不做脑部扎针了。”游然努力深呼吸着平复内心的空洞。我转身,落寞而华丽地走了出去。
井灏,若是要让我忘了你,我宁可厮守着这份有你的年华里,覆手天涯,即便与梦魇共存。游然心中念道。
游然醒来的时候,面上已经一片清凉,背脊发寒的游然猛地坐了下来,四下看了下,才发现之前的一切不过都是自己的梦境罢了。
可是这梦境却异常真实,好像是宁然出事了,然后……
游然一想到井灏,立刻慌了神,胡乱地穿上了衣服向外走去。
以前一直都是素儿在照顾她,可是游然本身却不是那种只能依赖丫鬟过活的人,所以在宫中的这段时间她把自己也照顾的很好,丝毫没有出现任何的纰漏。
游然刚到门口,便遇到了北宋皇身边的李公公,说是北宋皇要召见游然。
游然整理了下妆容便和李公公去了北宋皇的宫殿。
一路上,游然的心中是前所未有的不安,算起来,她都有五日都没见到井灏了,井灏只说这些日子有事情要离开京城一段时间,十天左右就会回来,可是现在,时间才过去了一半,北宋皇就在这个清早召见了她。
游然的心一直在突兀个不停,她的预感一向很准,纵然是梦,也不是空血来潮的那种,这对她来说,像是冥冥之中的那种上天的安排的异能般。
可是游然没想到,她会在北宋皇的宫殿中见到应该还在边塞的游羽,算起来,游然已经有三个月左右都没有见到游羽了。
游羽见到游然,神色微动,想上前可是碍于北宋皇还在,遂没有任何的动作,游然淡然行礼之后就立刻走到了游羽面前去:“哥哥。”
北宋皇看了游羽一眼,旋即道:“你们兄妹也很长时间没见了,去耳房吧。”
“谢皇上。”游羽行礼之后便离开了,游然淡然地看了北宋皇一眼,随即还是跟着游羽走了出去。
耳房里,随来的公公刚离开,游然便转身握住了游羽的手:“哥哥,告诉我,王爷怎么了?”
游羽神情微怔,随即抚摸着游然的头发道:“你都知道了?”
游然怔怔地看着游羽,强行忍住心中的悸动:“告诉我,他究竟怎么了?”
游羽握住游然的手:“他没事,你一定要相信他没事。”
游羽越这么说,游然越觉得心中忐忑不已,游羽见状,立刻道:“前些日子皇上让他去把一批火药运输到边塞去,后来发生了意外,火药意外被点燃,所以……”
“所以什么?所以怎么了?”游然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这么多的大风大浪井灏都走过来了,更何况这一次?
“游然,皇上已经让人大力去寻找他了,一定可以找到他的。”
游然放开了游羽的手,她不会那么轻易就被打到的,当下看着游羽,神情恢复了淡然:“就你们目前找到的,还有活口吗?”
游然一向是愈挫愈勇之辈,所以越是到了关键的时刻,她越是不会被任何的困难挫折所打败。
游羽看到瞬间就恢复了以往神色的游然反倒是怔住了,当下看着游然待:“许多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伤。”
游然看着游羽眸底的一丝不自然,走上前去认真地看着游羽:“哥哥,对我说实话,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你不用担心还有什么是我走不过的了。”
游羽心底微微他叹了一口气,不知道他不在的这么多年游然究竟都经历了哪些事情,才会变得如此坚韧。
看着游然眸中的认真,游羽重视开口道:“这件事情应该是出自明洪帝的手笔。”
游然神情微怔:“他在这里还有人?”
问出这话的时候游然才发觉自己问的这么突兀,不过,明洪帝既然这么明目张胆地出现,难道是想破釜沉舟吗?
想着,游然求证似地看着游羽,游羽想了下,道:“明洪帝旧疾复发,太子以试图谋害皇上的罪名杀了给明洪帝炼长生不老药的道士。”
这样说来的话,那么太子已经控制住明洪帝了,那么此时的明洪帝除了破釜沉舟之外,剩下的便只有仇恨了,他想要杀了井灏、杀了凤阳、杀了游羽,更是要杀了游然。
太子是明洪帝的儿子,纵然明洪帝可能对太子囚禁着他有着怨恨,可是明洪帝不会拿自己的江山开玩笑,所以他只能先杀了井灏,为太子铺上一条较为平坦的登基之路。
只是,他却不知道,且不说井灏现在为明洪帝做事这件事情纵然回到了东旭连王爷的位置还保不保得住,只说井灏根本就没有想要当上皇上的心思,便足以证明,明洪帝千方百计地想要杀了井灏,并不全是为了太子,更是为了他自己对井灏的仇恨!
游然淡然地想着,随即看着游羽道:“我想出宫,我想离开这里。”
“你现在还不能出去,现在京城里也许还有着明洪帝的人,你现在出去会很危险的。”
“如果明洪帝真的有心杀我,我在哪里都是一样的,毕竟,他都能对王爷动手脚,哥哥,带我出宫,否则我也一定会自己想办法出宫的。”
游羽看着游然眸中的执着,他一向知道游然说一不二的性子,当下道:“好,那你出宫之后还要住在宁府,不许去其他的地方。”
游然颔首,她不会去其他的地方,她会在宁府等着井灏回来。
游羽把这件事情回禀北宋皇的时候,北宋皇虽然不想让游然出宫去,可是一想到了井灏的事情,还是让游羽护送游然出宫去。
再次回到宁府,回到原来居住的地方,好像,井灏还在,好像他每天晚上依旧会来看望游然,会送给游然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素儿看着每日只呆呆望着窗外的游然,心中抽痛,可是亦无可奈何,这都三日过去了,还是没有传来有关井灏的任何消息,他就像是凭空消失了般,好在北宋皇并没有放弃寻找井灏,而风鹰队的所有人除了甲子一直守护在游然身边之外也都去寻找井灏了。
这日游然又在房中擦洗着井灏送给她的那些小东西时,蓦地,桌子上的一只杯子毫无征召地便裂开了,好在离游然比较远,这才没有伤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