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萧随慕容淳音来到屋子里,情况比刚才还要糟糕。慕容淳音握起女人的手:“我们都是女人,为了你肚子里的孩子,你也要再坚持一下,我说的那个特别厉害的大夫马上就来了。”
女人听了似乎又有了些力气,却再也不能说话,只能喘着沉重的呼吸。
陆续的,一些街坊知道了,也来看妇人最后一眼,屋子里也聚集了不少人。
慕容淳音转头问男孩:“你爹呢,他怎么还不回来。”
男孩哽咽:“因为娘怀孕,爹怕娘着凉,想修补房顶的漏洞,失足摔下来磕到了头,去世了。”
巷外,朝闻道骑着马飞驰而来,见到故怀礼,翻身下马,焦急的问道:“王爷呢?”
朝闻道的脚刚着地,故怀礼遍拉着他朝巷内跑去。
故怀礼:“朝神医快请,里面的妇人坚持不了多久了。”
朝闻道:“妇人?是找我来看病的?”
故怀礼:“是,这妇人难产,怕是不太好了。”
朝闻道:“我又不是接生婆,这用得着这么着急?这把我急的,来的时候还撞了两个摊位没给钱呢!”
故怀礼:“神医先莫抱怨,且进去看了再说吧。”
朝闻道:“你个故怀礼,求人有这么求的么?你们主仆一个德行。”
到了屋内,朝闻道看着床榻上的妇人,面色沉重,看了妇人的肚子,又把脉,也只得摇头。
慕容淳音慌张,推了推朝闻道,开口道:“你摇头什么意思啊?你是夏凉最厉害的医师,你会有办法的呀!”
朝闻道看着奄奄一息的妇人:“她的羊水已经流干三个时辰了,喝了催产药,可骨盆腔并没有打开的迹象,力气也都耗尽,喝再多的药都没用了,人咽了气,胎儿也就没了。”
站在一旁的男孩听到,摔坐在地:“我已经没了爹,不能再没有娘了,求求神医,救救娘吧,求求神医了,我给您磕头,求求您,救救我娘。”男孩的头重重的磕在地上,额上的血粘着泥土,狼狈不堪。
朝闻道拉起男孩,充满了歉意:“不是我不就,是如今已然太晚了。”
床上的妇人艰难的想要抬起手,她知道慕容淳音是善人,也能看出他们身份不凡,自己就要不行了,可却放不下她的儿子。
慕容淳音握住了妇人的手,妇人看着慕容淳音,又转眼看向自己的儿子,用仅存的微弱力气试图用手告诉慕容淳音,让她行行好收留自己的孩子。慕容淳音明白她的意思,点头说到:“我会收留他的,你放心吧。”声音刚落,妇人遍咽了气。
男孩跪在床前,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
两条人命就这样在慕容淳音眼前流逝,一阵绞痛从心口传来,不,孩子还有救。慕容淳音接下来的一句话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包括朝闻道。
慕容淳音看向朝闻道:“现在,刨妇产。”
朝闻道的嘴像是打了结:“刨,刨妇产?”
慕容淳音催促道:“再不刨妇产,孩子也保不住了!”
朝闻道没有想到慕容淳音会知道刨妇产,当年自己第一次听到这个词是从师傅的口中知道的,但是师傅只是给自己讲解过,并未亲手教导,所以自己也并不知道是否有效。
慕容淳音将所有人都赶出了屋外,只留下自己和朝闻道。
慕容淳音望了一眼床上的妇人,开口道:“开始吧。”
等到屋外人再次听到声响时,是一阵婴孩的啼哭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那扇紧闭的门上。
当房门打开,慕容淳音怀里抱着的婴儿发出了响亮的啼哭。在场的不少妇人都欢喜落泪。
南宫萧看着自己的王妃,越发的觉得她有着异于其他女子的坚强。
......
在经过南宫萧的同意后,慕容淳音将男孩和怀中的婴儿带回王府为她寻了两位奶娘轮流照顾。看着在自己怀中熟睡的女婴,她第一次感受到生命的脆弱。若不是及时进行刨腹产,现在这个孩子也早已没了气息。
天色渐暗,南宫萧早已让厨房备好了吃食,午膳就错过了,他可不能再让自己的娇妻连晚膳都没得吃。
桌前,南宫萧、慕容淳音、朝闻道、南宫灏还有男孩围坐在桌前,这是慕容淳音第一次同朝闻道和南宫灏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不免有些拘谨。男孩更是低着头,将衣角紧紧的攥在手里拿捏着。
她想要叫男孩吃饭,可是她才想起来还未来得及问他的名字,于是轻轻的将手搭在了男孩的肩膀上:“我还没有问你叫什么呢。”
男孩:“子明,李子明”
慕容淳音:“多大了?”
子明回到:“十岁。”
慕容淳音:“以后你和妹妹就安心的待在圣亲王府,这里就是你们的家。”
当子明抬头迎上慕容淳音的眼神时,她才发现,这个男孩的眼眶已经湿润。子明起身,将内裳提起跪于地:“子明谢王妃、王爷的救命之恩,子明与妹妹陌生难忘。父母曾教导我要知恩图报,日后愿为王爷、王妃做牛做马在所不辞。”说完便向慕容淳音和南宫萧磕头。
慕容淳音将子明拉起。一旁的朝闻道到是吃起了味道:“人不大,说话还一套一套的,那你是不是也该感谢感谢我呀?”
南宫萧看了一眼朝闻道,打断:“已经谢过了,吃饭吧。”
朝闻道兴兴的只好作罢。
慕容淳音不停的给子明夹菜,盘子里的鸡鸭鱼肉已经堆成了小山丘,还关心的问好不好吃。子明点头,眼里的泪水依旧打转,却再也没有落下,现在没了娘亲,他将成为一个真正的男子汗,娘亲说过男子汉要坚强,不能哭。
五人默默吃饭,慕容淳音看见子明就像是看见了自己,甚至比自己还要更早的失去了父母。她的心最柔软以及最无法让人碰触的就是这里,自从成了慕容淳音她才又一次的感受到家庭的温暖。若不是子明的出现,可能她就要忘记自己曾经是一个叫宋韵的女孩。
晚饭过后,子明被南宫灏和朝闻道领走。而慕容淳音则是叫奶娘将女婴抱了过来。
慕容淳音轻轻摇动身体,眉眼里尽是笑意。南宫萧在吃饭时就觉得她对这两个孩子不仅仅只有怜惜之情,还有一种连南宫萧都不说不出的感情,才相识短短半日,能看得出自家的王妃对两个孩子的在乎。
南宫萧从身后环抱住正在哄着孩子的淳音,画面温馨的就像是一家三口,丈夫呵护着妻儿。
慕容淳音:“萧,她还没有名字。”
南宫萧柔情似水的亲吻了淳音的额头:“音儿说起什么名字好?”
慕容淳音:“子善,李子善。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
南宫萧:“好,就叫子善。”
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动善时。夫唯不争,故无尤。慕容淳音对子善的期望就像是《道德经》里写的,希望她能待人善于真诚、友爱、和无私。最善良的人所作所为正因为有不争的美德,所以没有过失,也没有怨咎。她希望她的一生得善果。
夜里,南宫萧看着淳音睡去,轻轻的拂去她散落在额间的秀发后慢慢起身披上长衫到了书房,朝闻道已经坐在这里多时。
南宫萧见朝闻道坐在案椅上望着自己,便开口:“方才你离开时停顿了一下,我想是你有什么要说的,还真被我猜对了,说吧什么事。”
朝闻道:“你明知顾问,不过我要先问你一个问题。”
南宫萧默许。
朝闻道:“当年你救起落水的慕容家四小姐,可是那时便动了心?”
南宫萧:“提这做什么?”
朝闻道起身:“这很重要,若当初没动心,那你还留着那手帕做什么?还一直放在密室匣箱内。”
南宫萧:“够了,慕容家四小姐已是我明媒正娶的王妃。以前的事,都过去了。”
朝闻道:“你曾经问过我,醒来的慕容淳音为什么会变化如此之大。”
南宫萧:“别说了。”
朝闻道:“我现在很明确的告诉你。”
南宫萧:“我说过,够了!”
朝闻道:“她不是慕容淳音!”
二人挣嚷着,没有一个人愿意罢手。当朝闻道说出最后一句话,南宫萧再也忍不住出手,拽起朝闻道的衣领将其推撞在书架上。
南宫萧:“我说过让你不要再说了!为什么?”
朝闻道:“我不仅要跟你讲还要跟她讲,世人都说我师傅已死,我不信,他一定是回了他的世界,我要问问她究竟是如何来的,又要如何回去。如果有机会能再见到师傅,我......”
南宫萧:“就为了一个死人?你在胡说些什么!”话还未说完,南宫萧就打断了他。
朝闻道:“最先发现异样的是你,如今夫妻做的日子久了,你也开始麻痹自己了。”
可能由于屋内多了一个小家伙慕容淳音睡的也并不安稳,在南宫萧走后便醒来,看到旁边空旷的床铺,又见南宫萧并未穿戴整齐出门,便拿了披风来送。只是没想到听见了二人的言语。
她曾经想一直用慕容淳音的身份一直这样过下去,但南宫萧的爱以及慕容家的爱让她对真正的慕容淳音渐渐地产生了罪恶感,她像是在偷别人的幸福。也想过要告诉南宫萧一切,可是她怕失去这来之不易的温暖。她要想一想,好好地想一想,自己是否真的要承认。
宋韵抱着南宫萧的披风失落的转身离开,并没有注意到在书房另一角廊下的人。
南宫灏看着这一切,心在绞痛的同时又有了一丝欣喜。若真像朝闻道说的那样,四哥喜欢的是原本的慕容淳音,按照四哥的性子,不知是否会......若是淳音离开,不管她究竟是谁,自己一定会带她远走高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