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了几天路,怎么一不小心又回到原来的地方。
李长许跟着爹娘,温久跟着李长许,还有一同来的警察叔叔,一溜人挤在火车站的休息室。
趁着家里父母跟警察叔叔讲话的空档,李长许偷摸着靠近温久:“阿久,一会儿我阿爸阿娘要是骂我你就开始哭,记得哭得越大声越好。”
温久看着长许的阿娘满面憔悴,双眼通红有些愧疚。长许阿娘可能是感受到两个小孩的目光,走过来抱着李长许泣不成声,长许撇过头也是泪眼汪汪。长许想象中的挨骂挨打都没有出现,原本要让温久哭的到头来是自己在哭。
“为什么哭?”温久有些疑惑。
这一问倒把长许阿娘逗笑了:“温久,是因为想念,因为担心,因为不担心。”
温久听不懂长许阿娘说的话,不过她也开始期待等她回到家阿爸、阿爷、阿婆也抱着自己。
“长许,你怎这么不懂事,带着温久说走就走。你知不知道你们就这样走有多危险!”长许爸走过来,摸摸了长许的脸。
李长许不说话,还是温久先开了口:“叔叔,不关长许的事,是我带着长许走的。”
长许爸看着温久一副即将泪水决堤的样子有些心疼,他知道这个姑娘很好。“阿久,不是你,是长许。你很乖,比长许乖。”
温久听了这话终于忍不住扑进长许爸的怀里,低低的抽泣。“长许,我就借你阿爸一小会儿,就一小会儿,我肯定还你。”温久在心里一直对长许说,她害怕让人发现这个拥抱也是偷来的。
观音娘娘,如果你有灵就让温久多感受一会儿偷来的温暖吧!
远远看去,像是一家四口团聚之喜,只有温久知道自己是多余的一个。
四人在车站滞留了好一会儿,因为长许病的厉害,就在车站的医护室里挂了生理盐水。
长许阿娘看着两个酣睡的孩子跟长许爸商量带他俩玩儿几天在回,长许阿爸心里一直以为是自己太久没陪长许他才离家出走的,当即就同意了。
在那个离北京最近的地方,他们一待就是三天。那三天,温久很开心,长许精神很好,就是什么都提不起兴致,长许阿娘一直以为是他生病的缘故更加心疼。
吃过晚饭后四个人一起出去散步,两个大人走在前面,两个小孩走在后头。
温久突然握住长许的手,捏捏他:“长许,你不要不开心,虽然咱们这次没去成但也玩的很开心呀!长许,我很开心,希望你也开心。”
李长许面上虽没什么反应,但心里愈发想哭,说好要带温久去白云生处的!
“长许,咱们下次再去白云生处,反正它就在那里,不会跑。”温久像是心灵感应一样,“你一定要带我去,我一定跟你一起,不是和你一起我就不去。”
李长许十分感动,心想可算没白对你好呀!
在那待了几天,长许的病也好了,回去的时候生龙活虎的。一路上和温久叽叽喳喳的讲,李长许的父母丝毫插不进两个小孩的话。
“阿爸阿娘,谢谢你们。”李长许突然开口言谢让两个大人不明所以。
“叔叔,婶婶温久也谢谢你们。”两个大人更不明白了,这是怎么了?突然说这些。
还是长许解释:“阿爸阿娘,谢谢你们这么包容我,要是是小胖的阿娘非要打死我和温久,您们不仅没有打骂我们,还带我和温久玩,当然要谢谢你们了。”
李长许又开口:“阿爸阿娘,你们怎这么不聪明?”
李家夫妇可算明白了,自家儿子嫌自己蠢呢!李家阿娘一把抱住长许:“个小屁孩,你是我儿子,我舍得打吗?你还嫌我蠢!”
“没有没有,阿娘你最聪明了!”
温久看着也哈哈大笑,她想要是自己阿娘在自己也可以像长许一样在阿娘怀里肆无忌惮的闹。
等到了邬桥镇车站,门口一溜的李家长辈。抱着长许左看右看,生怕他哪蹭破皮。温久左看右看也没看见自家长辈,长许爸发现了安慰道:“温久,你阿爷阿婆年纪大了,来不了。和你阿爸一起在家等你呢!”温久轻轻应了一声。
温久到了邬桥镇,死活不让长许和长许家人送她回去。李家人看也就几步路便随了她。
她还没开门就喊阿爷阿婆阿爸,她十分期待他们把她抱在怀里,流着泪的样子。推门看见没有阿爸,没有抱在怀里,没有眼泪。
阿爷不在,阿爸不在,阿婆像平常一样在厨房做饭。就好像她怎么久没有消失只是出去玩一样,没有一丝变化。
七月最不缺的就是说来就来的雨,刚刚还是万里晴空,转眼就大雨倾盆。
温久也不喊了,安静的坐在门槛上看雨落在地上。一滴两滴三滴,四滴五滴六滴。看着景平河的水变成浑浊的黄色,看着水流慢慢汹涌,原来有一种难过叫和平常一样。
阿爷下地回来也没说什么,好像温久从来没离家出走过。
“温久,吃饭。”阿婆什么也没问,温久就什么也没说。
一直到晚上睡觉也没看见自己阿爸回来,温久赌气也什么都没问。“肯定又到哪去喝酒了!”温久愤愤的想。
第二日温久还是没看见自家阿爸,不免有些担心。
“你阿爸找了份挖矿的工作,去矿上了。”阿婆看出温久担心她阿爸便告诉她。
温久是没想到阿爸竟然回去工作,在她印象里温老鬼几乎没有工作过,平时也是靠给人做苦力或者写几个字挣钱,正儿八经的工作一次也没有。
温久有些高兴,阿爸好好生活了,以后说不定也会原谅害死自己阿娘的她。
她等不及了,兴致勃勃跑去小祠堂,她要告诉他,她阿爸去工作了。
等李长许来了,温久就一点一点的说。
“长许,我阿爸去工作了。”
“嗯,你的美好生活要来了。”
“长许,我有点难过又有点开心。”
“那你可真矛盾。”
温久不理他,自顾自的说着,说她回家是阿爷阿婆有多淡定,说她有多想阿爸,说昨天的雨可真大,说矿上会不会有危险,说阿爸回来会不会给她带糖果,又说阿爸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温久说了好多话,长许睡着了她还在说。那一天小祠堂的烛光里闪着的是温久美好的未来。
温久这几天一直坐在门槛上等她阿爸回来,阿婆见了都忍不住笑。
温久:“阿婆,我阿爸什么时候回来?”
阿婆:“七月二十八号。你都问了几遍了!”
七月二十八号,好久呀,像温久的名字一样久。慢慢等吧,阿爸会回来的,阿久还在这呢!
————————————————————————————
亲爱的温久:
展信佳。
这是一封在塔克拉玛干沙漠写给你的信,有没有扑面而来的热?有机会你一定要来,这里的天好像很低,沙漠望不到底,有一种世界世界尽头的感觉。我们是一支十一人组成的队伍,除了向导没人来过沙漠,大家都觉得很新奇。
沙漠里的绿洲少的可怜,不过偶尔能找到湖泊,和咱们江南的湖不一样,这里的湖水更蓝更甜。晚上十分冷,不过还好能看到满天的星星,很美。
夜深了,明天还要赶路,就这样吧。随信附上塔克拉玛干的沙子。
————李长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