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兮棠坐在飞船禁闭室的书桌上,倒不是她不讲究,而是这个阴暗逼仄的小房间,全部家当也就一张床和一张桌,连个破板凳都不带,而那床委实又离地太高,她除了坐在桌子上连个歇脚的地方都没有。
林兮棠用手指拨了拨烛台的灯罩,是的,没错,房间里唯一的照明设备就是一根被灯罩扣着的蜡烛,纸灯罩上的小画也很不讲究,原本应该是四大美人,结果经年日久“美人迟暮”,就成了几个乌漆墨黑的歪瓜裂枣,唯一露脸的那个约莫是昭君,她都快分不清哪个是琵琶,哪个是汉美人的脑袋了。
之所以这么陈设,大抵是“清道夫”畏惧林兮棠的技术,生怕她随便利用这飞船上带电的设备就黑进主控室大闹天宫。道理她都懂,但这样其实也拦不住它,只不过林兮棠最近没有亡命星际的念头,把自己的照片贴上通缉令,刷个#最美通缉犯#的热门话题,才这么安分。
可惜形势不由人,就在林兮棠把四大美人都扣没了脸后,飞船猛地一震,惯性之下她整个人摔飞下去滚成一颗驴打滚,“嘣”的一声装着墙壁,眼冒金星。等到她平复了下晕眩和嗓子眼里冒出来的酸水,不由庆幸,幸好那烛台固定在桌子上,这屋子里瓶瓶罐罐的东西不见影子,不然她非死即伤。剧烈震荡的飞船也停了下来。刺耳的警报声此起彼伏,行进中的飞船像是宇宙里搁浅了一般,猛地一沉,四仰八叉地抛锚。
林兮棠心有余悸地,警报声几乎不绝于耳,她侧耳分辨出那是飞船最高级别的警报声,心下一沉。
不知道是那位绿林好汉来截囚车救法场了,小女子在此拜谢!
她坐起了身子,刺耳的警报声在报丧了数下后,忽然哑了嗓子,整个飞船安静到诡异,整个房间内那四大美人的灯盏忽明忽暗,也不知是哪里漏出来的风,显得那灯格外风烛残年,随时都会拔等吹蜡。林兮棠撑在地上的手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地面,在敲击到地二十三下的时候,她决定越个狱。
等她越狱成功后,第一件事就是雇个星际杀手什么的干掉林擎那个王八蛋。
她越想越气愤,之前被旧事的阴霾兜头影响了智商,沉浸在离愁别绪、生离死别的感伤之中,陶佑宸居然也跟着客串了一把言情剧男主角,这个时候对她说一句“不管怎么说先把林擎打一顿出气再说”很难吗?说不定打着打着她的智商就上线了呢!
说不定林擎被她打一顿以后,顿悟他的子子孙孙都是扶不上墙的烂泥,为他们“鞠躬精粹,死而后已”身后估计连个摔盆的都没有,也就放过她林兮棠呢!
林兮棠越想越觉得可惜。飞船遇袭后,墙壁上隐秘的摄像头和对讲机红光闪烁,林兮棠对着那面墙微微一笑,二指作哨,哨音尖锐得让人无法忍受。
林兮棠所搭乘的这艘飞船,是莱特公司的老式民用客船PW310,飞船虽然号称拥有A级智能中枢,但其实它的反击装备大概连蚊子都打不死。这艘飞船大概有百年历史了,还保留着古老、可以让人钻空子的造作模式。就像早期黑客利用2600赫兹的哨音来欺骗电话交换机一样,PW310老式客船会将2600赫兹的哨音误以为是维修信号,开启莫尔斯编码模式,简直就是长了一张“来黑我呀”的脸。
林兮棠小时候很野,口哨指哨都玩得溜儿,刚上空照那会儿,她就带着周嵬和晏书两个小坏蛋,埋伏在隔壁联盟艺校的女生宿舍楼下模仿她们男朋友吹口哨,戏耍一帮热恋中的小姑娘。后来林兮棠被陶佑宸逮回去严加管教,也就收敛许多,指哨技艺有些生疏。
吹了好几声都不得要领,她活动了一下指关节,而后一鼓作气,只听“滴答”一声,墙上闪烁的红光一顿,隐隐带着电磁干扰的声音。
林兮棠快步走到那个烛台边,脱下外套包裹住烛台,只留下一指节的缝隙,整个房间顿时黯地伸手不见五指,她小心翼翼地用手指堵着光口,对着墙上的红光开始敲击莫尔斯码。
她敲击的指令是,开启镭射键盘。
红光在对面墙壁上弹出镭射键盘,林兮棠跪坐在那面墙前,驾轻就熟地输入指令,一副飞船简图弹射在墙上,标记星号的地点就是她所有家当的存放地。
半个小时以后,林兮棠对着平滑如镜的金属墙面微微一笑,开始重新佩戴她的所有东西。
而此时中央指挥室里乱成了一锅粥,数个通讯员大呼小叫的声音此起彼伏,而那头的警报声简直就是按下葫芦浮起瓢,船体的各项操纵系统被不明人员连番攻击,老破船光棍得不干了,在宇宙中央抛了锚,中央指挥系统干脆利落得给他来了个死机。
而面前黑洞洞得宇宙内,不知逡巡徘徊着什么未知的怪物,正张开血碰大口,将他们这窝人一网打尽,而对方显然也不着急,船长能体会得到他们气定神闲,本着瓮中捉鳖的心思,到现在都没露正脸,大概是想看他们这群人途穷末路后方寸大论再露出獠牙,将人逼上绝路后见血封喉。
对方分明是有备而来。
“地面地面,收到请回答,收到请回答。
遗憾的时,通讯员只听到一连串的噪音干扰,在不知多少次的尝试后,他艰难地吞咽了下口水,砖头对着船长说,“船长,我们的中控系统崩溃,和地面失去联系,该怎么办?”
船长是个中年男子,高大瘦削,不只是刻意还是其他,下巴上留着清渣,显得有几分凶狠,此时阴沉着脸,眼珠子在一群船员脸上一扫,所到之处可谓尽数倒伏,无人敢跟他对视。
他糟心地打量着四周,所谓术业有专攻,他带来的这批人平日里搞阴谋诡计、拉帮结派是一把好手,刑讯审问,间谍造反什么的也可以客串一把,但在这茫茫宇宙中央被突如其来这么当头棒喝却束手无措,露出了茫然得怂样,忽然生出了一丝难过。
船长眯了眯眼,盯着深不可测的黑黢黢的屏幕,唯有一点遥不可及的亮光在闪烁,忽然对林兮棠生出一股兔死狐悲的不明情绪。
他们这些人,见不得光,甚至在长期的阴暗里精神有些扭曲——给世家大族当爪牙时,时常也会狐假虎威,见到有昔日大名鼎鼎的人物落在自己手上几乎是欢呼雀跃的,觉得那些倒霉样的高官贵族同自己这般的蝼蚁也没有两样,生死甚至还掌握在他们这群人的手里,将精神胜利法发挥得登峰造极,可回过头来看,他们这些走狗也不过在自家的一亩三分地上叫得响亮,出去几乎是夹着尾巴做人的。
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身陷泥淖,而仰望星空。
也正因为知道这份落差,所以,在自家地盘上叫得异常欢脱。
船长的眼睛打量着四周,思绪却神游天外,他想起了禁闭室里的林兮棠,那么了不起的空照高材生,一不小心卷入了政治斗争之中尸骨无存,后半生都要在自由署里把酒话桑麻。给她带路的那个婆娘提起她时幸灾乐祸地不得了,言辞中呼之欲出的羡慕嫉妒恨隔得老远都能膈应人,她当然对林兮棠妒忌得发狂,美貌,智慧,甚至是一段和联盟天之骄子无疾而终的初恋,都让她望尘莫及。
他们这些人也一样,如果林兮棠在这里,就算起初方寸大乱,接下来也能从容镇定地敲击着键盘将不知名的进攻者打回去,更不消提如果是陶佑宸,大概有能力让对面跪下喊爹。
他掐了掐眉心,将方才的负面情绪憋了回去,半晌才道,“我们船上不就有个空照的高材生吗?让她来。”
技术员吓了一跳,“要把她放出来吗?可是她……”
“我们这么多人,看不住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按照档案上的说法,她在阿卡搏击课成绩只有B,手上又没枪,治不了她?快去!”
技术员得令,开始十指如飞地操作,可还不当他开启禁闭室的权限只听,门外柔和的女声说,“不用麻烦,我已经在门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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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条小青龙,小青龙,小青龙,我有许多小秘密,小秘密,小秘密,比如说情节该如何走,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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