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仆们若愿意为平民,便释放他们成为自由平民,若愿意为奴仆,继续在解府生活,就给他们加点工钱,也算尽自己的能力,帮助一些不能自食其力的可怜人。
不久后又有县城和府城的报子前来报喜,并通知知府大人和县令大人前来拜访贺喜。
报子们自有解府管家予以接待招呼,解俭来到后院面见母亲王氏,并呈上报喜榜文。
王氏却不是很高兴,把榜文放在一旁,眼望解俭带着希冀问道:“俭儿,你哥中状元后可回来探亲,还有你那死鬼爹,一去便悄无声息。等他回来后,看我怎么收拾他?”
解俭一咧嘴心内好笑,当初可是你哭着闹着,让父亲进京城照顾大哥,现在又埋怨父亲不回来。
看着母亲满脸希冀的模样,解俭不忍心欺骗王氏:“母亲,大哥是新科状元,会授予翰林修撰一职,是从六品官职。依我猜想会在京城,呆上一段时间,不会马上回来。”
见母亲脸色灰败,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解俭又接着劝慰王氏:“母亲,您想过没有,兄长已经快二十岁了,至今还没有成婚,我想皇上会批给兄长婚假,毕竟古语有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从京城到宜川路途遥远,再加上两位嫂子的娘家,也极为遥远,皇上会给兄长一到两年的假期,然后再征召兄长进京城为官。”
看见母亲的脸色缓和许多,解俭笑着和王氏开玩笑:“母亲,到时候兄长天天在家烦着您,您想赶走他都不可能。父亲是没有办法,路途实在太遥远,又放不下兄长,他们父子会连同族兄和表兄们,一块儿返回家乡。到时候家中会更热闹,大的吵、小的闹,您又该生气发火嫌闹腾啦!不过母亲知道,我一向是最乖巧听话,您可不能一块把我也轰走吧?”
几句话哄得王氏破涕而笑,微笑着抓起喜报观看起来,她虽然识字不多,但也认得八九不离十,手指轻轻抚过解淳的名字,如同抚摸着儿子俊俏的脸庞,痴呆呆地望着流下泪水。
过了一会儿,她振作起来,用手擦干脸上的泪水,拿着喜报笑滋滋的往外跑,口中却向二儿子喊道:“俭儿,你且招呼好客人,我去老赵家显摆显摆,她前些日子,总说你大哥没考上进士,在北京城里复读呢。这回我要让她见识见识,谁才是状元他娘,没有我哪來的今科大明状元?”
等天色近午时,延安知府程泯和宜川县令王成一行人来到解家庄,被解俭率领族人迎进客厅,杨氏看到解俭时,神色微微一怔,脸上露出不可思异的模样。
看得程泯暗中直乐,平时一向镇定自若,出身名门书香人家,修养高深的妻子,终于第一次露出惊讶之色,能让妻子震惊如斯,也着实不容易见到。
因为有女眷陪同前来,解俭令人将杨氏安排在后院一间洁静房间中,自有程府丫环服侍,又请母亲王氏和婶娘去陪杨氏叙话。
解俭陪着程泯和王成,三人在客厅聊天叙谈,当得知二位大人要留宿解府时,又告罪出去,叫来管家准备安置住宿事宜。
程泯见解俭办事稳当,行事镇定自如,从交谈中也得知,解俭虽然年少,学问却不错,从心中看好此人,只是他的长相,却一直和妻子埋汰大舅哥一样,看来此行是空跑一趟。
吃过晚饭后,程泯挥手斥退下人,望着老妻沉思不语的模样,不由地温声安慰杨氏:“夫人,即然没相中解俭,也不必为此烦恼。不过我与其交谈过学问,小家伙委实不凡,若不是有其兄长太过优秀,这小家伙也会被称作“神童”。我下午借阅过他的文章,若不出意外的话,中个举人也是绰绰有余。既然夫人没有相中,便是有缘无份,这小家伙的长相肖父,不像子厚长副女娃脸,英俊潇洒、儒雅秀气,着实比这小子迷人。”
杨氏抬起头诧异地望着丈夫,有些惊讶地追问道:“夫君,谁说我未相中解俭,你知道我看到小家伙的第一眼时,想到谁吗?正是我家二哥杨一清。当年他刚满十四岁,参加乡试未中举,却被推荐为翰林秀才,入国子监读时之时,正是解俭此副魁梧健壮模样,当初在家乡不知迷煞多少年少美女。”
程泯没料到妻子会如此言说,不解地责问杨氏:“夫人,你不是一见到二哥,就贬低他的长相,还没大没小地说他体壮如牛吗?现在怎么又反卦胡说?”
杨氏一撇嘴嗔怪道:“那是开玩笑,你当真啊。我看这解俭不错,文采体格都很好,只是我们怎么找人提亲?那个王县令看来不行,他与夫君一样,政绩都很好,想必年底时便会升迁。别的咱们又没有熟人,我是再犯愁这个,何时说过没相中,夫君快好好想想,有没有别的方法可行?”
第二天中午,解俭代表解家前往张诚家贺喜,刘易一家人也在,昨天他们一家就去过解家庄贺喜,整个贺喜宴上,张诚的妻子都没有一丝笑意,张母解氏也有些不开心。
解俭后来才知道原因,原来张诚在京城又娶一房妻子,而且有文才有相貌,家中也颇有钱财,如今己经陪伴张诚去湖广上任去了。
婆媳俩真是后悔至极,当初不该让张诚参加贡举,如今不知道应该如何解决此事,张诚的妻子整天暗自哭泣,张母也不知道怎样宽慰儿媳。
解俭和众亲友都不知平妻的事情,自然也无法宽解二人的心结,只好安慰她们几句,便闷闷不乐返回家中,当解俭禀报于王氏后,王氏倒增添一桩心事,不停地追问二儿子:“是不是你爹也在京城纳小妾啦?乐不思蜀,不愿意回来?”
解俭对此坚决持反对意见:“母亲多虑了,您想以兄长的性情,能容忍父亲纳妾吗?您放一百个心,父亲一定会和兄长一块回来。”王氏才闭口不再烦忧。
程泯夫妇对解俭十分上心,不停的考问解俭的字识,旁敲侧击询问他的爱好和习惯,对解俭的制艺文章中不足之处,提出他们的见解及辅导,解俭对二人的学识十分敬佩,三个人交谈得十分融洽。
次日张诚的母亲解氏回访,杨氏与她交谈中,得知解张两家的深厚交情,便特意与解氏结交,对张诚娶平妻一事,细致的一一与解氏讲解,张母才知道儿媳作为正妻的地位和身份,回到家中与儿媳解说清楚,一家人又恢复原有的平和快乐。
张母极其感激杨氏,便经常来解家与杨氏交往聊天,二人逐渐成为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几天后,陕西布政使携治下属官来到解家庄,程泯和王成及府县教谕,解俭和刘习及李嵩等人,在村口迎接,村子里前天便开始打扫街道,洒水抑尘,收拾的干干净净。
等警卫的士兵和肃静避道等官牌过后,布政使从车轿中走出来,旁边站立着他的下属,但大多是青袍官员,由于路途遥远,只带着几位推官和佥事前来。
解家庄的村民们,虽然这些年有点儿见识,也见过钦差和知府大人等官员,但看到如此排场和官职如此大的官员,一个个吓得噤若寒蝉,双膝跪在地上,一时半会竟然爬不起来。
程泯和王成是府县主官,首先向前与布政使见礼后,又介绍众人见礼,解福老爷子作为解家年纪最长者,便要行大礼拜见。
被布政使手疾眼怏一把托起:“解老太公不必多礼,几位祥瑞伯的长辈师长们也请起,本官虽然承蒙圣上厚爱,赐予巡狩一方,也不能承受众位的大礼拜见。这次解伯爵五元及第,成为陕西布政使司第一位殿试状元,实在是科举第一人,是大明朝廷的旷世之才。本官蒙圣上授意,特来宣读封赐状元的旨意,也是缘份所至,本官深感三生有幸。”
明朝自开国至弘治年间,已是科举排名鼎盛时期,在之前还有举人和监生,能一路升迁做到正四品知府,象前延安知府王松便是此类。
现在逐渐变得不可能,翰林出身的官员比普通进士高贵,普通进士又看不起举人等出仕官员,更不用说吏升官的浑出身。
而非翰林出身的官员不能入内阁,已渐成定局,解淳虽是翰林修撰,从六品官员,但却是京官,又是最清贵的翰林修撰,年仅十九岁,且被封为祥瑞伯爵,将来大有入内阁的可能。
而布政使虽是从二品官职,平调入京都有时还不如六部侍郎,他又以年纪苍老,在仕途没有多大的发展,为了将来的打算,或者为后代子孙们谋化,布政使也不会为难解家满门。
再说皇上亲口御封解福及儿子们,都是正八品的散职,解淳的母亲王氏又是正五品诰命夫人,本来就不必行大礼拜见,只是他们大多是农人出身,不慬得官场礼节,才依照以前的惯例要行大礼。
布政使如何敢受此大礼,若传扬到京城御使耳中,那些清贵官员若不象疯狗一样,弹劾陕西布政使才怪呢,是以布政使才如此折节示好,也就不足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