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蓉听得二人之言,也是暗自颔首,思忖半刻,看向二人说道:“这东域郸羽城一年一度的中秋月圆词会,还有不足一月便是到了,到那时此人必是要参加的,但是据子夜信报所说,此番参与该盛会的人,可是相较往年增多了不少,此情况着实有些异常,是为何因?至今却还是没有多少确切消息。”
单柏忱听言之际,略有微思,看向公主询问道:“公主所说之中秋月圆词会,可是每年由三王子穆怀荣主持的中秋船会?”
“正是,月圆词会,别名又为中秋船会。这一诗词盛会至今已是举办了六年有余,自第一年举办后,之后的每届都是受各方文人墨客的极力追捧,每到中秋之夜,郸羽城便是张灯结彩,游船尽出,东域臣民更是把之当成一年之中最为盛大的节日,均是携妻带子,盛装游玩,可是别有一方热闹繁华之境。当然,如此盛会也有赖三王子善文喜墨,热衷结交天下文士贤士,更是有赖其治理东域有策,不过十年左右光景,这东域民生便是极为富足,黎民百姓也都极为安乐,如此,境内臣民,才能有心与会游玩的!”
“倒着实如公主所说,三王子倒的确是个能才治世之人,东域如今的盛况,的确是与其有莫大关系的,只是。。。。。。”
狄远好似猜到了前者想说什么,想要印证,便急忙催促道:“只是什么?”
柏忱起身,来回踱步思忖而言:“只是据枫林谷所探得的消息来看,三王子近来同北域和西境铁城那边都是有密使来往,且是越来越频繁,但是其间内里所为何事?却仍是云雾不清。”
狄远捋着胡须,微微颔首说道:“公子所说之事,南镇也是探得些消息,只是这三王子各方面都是隐晦极深的,其行事又极为隐秘,子夜已是探查过多次,也仅是探得些形表之事,无甚意义,此间我和夫人曾暗自前往过东域,但出人意料的是,刚到东域地界,这三王子便是出现,而且还是提前知晓我夫妇二人到了东域,特意出城前来相迎。可想而知,其在背后做了什么,其消息获取如此之快,若其真为悖逆一方,我等脊背都是要发凉的。”
柳蓉接过话头,继续说道:“但是,直至今日,不管是枫林谷还是子夜都还不曾知晓其立场为何?更不知其是敌是友?为此,不管是枫林谷还是子夜都需要再行思想对策,定是要寻找机会弄清其到底是何根底,如此,我们才能料敌于先,不至于被动到不知所措的境地。”
“机会?此番不正有一个绝佳机会?”
柏忱听言,略作思忖,便是看向狄远,似有指向地说道:“先生说的可是那中秋船会?”
“公子明识,正是中秋船会!”
“倒还真是一个绝佳机会!”柳蓉起身缓步微移,思忖片刻,兀自转身看向二人说道;”如此,我倒是有番计议,只是不知可否施行?”
狄远听此,看向柳蓉,兀自好奇地说道:“夫人且自说来听听。”
柳蓉正欲脱口而出之际,心中却是警密之心骤起,遂不自觉的看了看门扉之处,想了想看向狄远,拉过后者的手臂让其摊开掌心,同时招呼柏忱走到近前,待二人都是站定后,遂用手指在狄远手中写了四字,是为何字,此处暂且不说,但是狄远和柏忱二人,一看见这四字倍感惊讶,竟是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狄远抽回手臂,坐回到软榻之上,端起几上温茶浅隐了一口,眉头深皱的说道:“此可是一步险棋,稍有错漏,便是会打草惊蛇,届时可是万丈巨浪倾覆而来,在诸多事宜还未充分准备之际,莫说是我小小南镇,就连整个王朝都有灭顶之危啊!”
柏忱稍作思忖,便是看向狄远说道:“学生以为,先生倒是不必为此过多忧虑,公主既然提出此计,定是有了一番计议的,何不听听公主如何安排。”柏忱说完,便是看向公主。
公主微微点头说道:“很简单,成为两方之人,挑起两方之事。”
二人听得此言,略感模糊,两方是为何方?两方之事又是为何事?云里雾里,缠绕不清,两人甚是不解,但是一联想到柳蓉所写四字,便是意有所悟,便一口同声的说道:
“夫人的意思是。。。。。。”
“公主的意思是。。。。。。”
未等两人说下去,柳蓉便是竖起手指,并轻声说道:“为防隔墙有耳,我等三人各自知晓便是了。”
狄远捋着胡须,微微颔首说道:“如此倒是稳妥许多,倒是可以试它一试。”
“但我还有一事,着实还有些许担心之处。”此时,柳蓉眉头微蹙,摩挲着茶杯轻声说道。
狄远眉头微挑,急忙问道:“何事?”
柳蓉微微整理了下衣袖,看向二人说道:“之前不是有说,此番船会增加了不少人,而所增加的这些人中,就我所知,可有许多不是我们以为的那些个文人。”
“不是文人,公主何以如此确定?就学生所知,像南镇岱山诗会、郸羽城中秋船会等较高品级的文人盛会,对出文参会之人可是要求颇高的,绝不是一般平庸之辈能够参与的,何况是那些不是真正文人的文人,除非。。。。。。。”
“除非什么?”柳蓉急切问道。
单柏忱略有踌躇,来回踱步间,来来回回好几次,几次欲说出口,但又咽了回去。
狄远见此,便是有些焦急地起身,看向前者恳切地说道:“柏忱公子,想到什么,便自说出来,即使不能有定论,夫人和老夫与你一起议议,也好过你一人独自踌躇而思啊。”
柏忱听言,急忙停住脚步,微微摇头看向二人,有些担忧地说道:“学生不是不说,而是有思若真如学生所想那样,那我们此番便是落入了一个阴谋或者说是一个圈套之中,如此,我们便是成了别人的棋子,一旦三王子有不轨之心,我等可是要落入万劫不复之境地。”
狄远听言,略作思忖,仍是倍觉不解,正欲让单柏忱直截而言,此时柳蓉却是接过话头说道:“我来说吧,这三王子此次可是要有番大动作了,此番他也是在试探,之前有说此次中秋词会,对我们而言是个绝佳的机会,但却未曾明白自身早已是在别人的设计之中,本想来个闲坐云山观鸟雀,却不想已是早为局中雾里梦中人,我想,此番三王子也是如我们一样,处于混沌之中,不明各方势力意图,其是想巧借此次船会,来个投石问路,或者说借刀杀人!若真是如此,倒还是一绝妙计策!”
听言,柏忱微微颔首说道:“而且各方势力明知有诈,还不得不派人参加,其手段还真是高明至极!”
柳蓉兀自颔首并继续说道:“所以说,这东域自是不能小觑的。这三王子若不是善于权谋,便定是背后有能人相助,并已是筹谋已久,若真是如此,我们倒是被这东域甩得远了些。”
狄远疑惑的摇头说道:“但是,对于这个三王子,老夫还是有些了解的,其少时一直是生活在南镇的,就老夫所知,其自小便是同桓儿一样,有些散漫不羁,这也是先王未将王位传继给他的原因之一,且就子夜多年的观察,近年来,好似其身体也不是很好,且几乎不出远门,而且据子夜探查显示,东域政务好似都是交由一位名叫孙玉的女子进行处理的。可是,若真如你们二人所说那样,这三王子莫不是给各势力使了一招欲擒故纵之计,如此,三王子和东域就不是似其表面那么简单了!”
柳蓉听言,兀自坐回软榻,有些忧虑地说道:“看来我们子夜平日还是疏漏了些啊!”
柏忱听得两人的对话,思忖之间,眼前突然一亮,猜疑地说道:“但是学生也曾听说,这三王子在南镇时,同当今女王穆雪岚及桓公子关系都是极好的,尤其是对女王极其亲昵,无论大小事务,就算是游玩,都是要照顾着女王的,若是其真有悖逆之行,倒与此传言相互矛盾了。”说着又来回踱了几步,继续说道:“那么我们可否大胆猜测一下,其此番谋事是否是受女王授意,或者说是在暗助女王?”
二人听得柏忱所言,心中陡然一惊,柳蓉兀自微步轻移,不禁回忆起穆雪岚和穆怀荣之前在南镇时,自己所见所知的一些时光和事情,两兄妹倒确如柏忱所说的那样。记得在王兄逝去之前,下诏将王位传于雪岚前,曾借南镇军巡,特意就传位之事问询于自己,当时,自己虽知雪岚才德兼备,足可胜任王位,但三王子虽说外在上有些散漫不羁,但实际也是好文知武,精于谋略之人,自小便懂韬晦之道,并且其较雪岚最大的优势就是其为男儿身,且是王兄唯一男嗣,其继承王位,合乎天理伦常,可谓是众望所归。
所以,自己便将内心的见解说与了王兄,王兄听后却是不说话,只是微微点头,眉宇间似还带有微笑,当时自己只以为王兄心中想法和自己是一致的,但最后却是将王位传与了雪岚,此事至今都是倍感诧异。如今和之前的猜想结合在一起,那么就有些说道了,难道王兄的意思是?思虑至此,似有遮云顿开之感,内心已是波澜起伏,正欲脱口而出之际,忽然想到了什么,立刻将言语咽了回去。
柳蓉略作思忖,看向柏忱说道:“柏忱公子的猜想大有可能,若真是如此,那我柳蓉倒是要去这三王子楼台衬衬山景,探个究竟,对了,老爷,您看是否派人给桓儿去封信?”
“夫人,柏忱公子不是还在此吗?”
“先生说的极是,夫人有何言语要知会桓公子,学生代劳便是。”
柳蓉听言,顿收心神,看向二人说道:“瞧瞧我这糟粕脑袋,是越加不如从前了,此番让公子见笑了。”说话之际,心想:“自己现在怎的变得如此急躁?“
柏忱听言,急忙躬身而言:“公主说哪里话,夫人聪慧有明,切勿妄自菲薄!”
“那便拜托公子了!”
“那么,此番就如此议定,我也该回漠城向老师复命了。另外,静瑶师妹,已是在古堡天御阁等候,随时听候先生、夫人差遣。”
狄远听言,看向柳蓉高兴的说道:“静瑶也来啦!怎么也不来府中坐坐?我二人可是有些年头没见这妮子了,估计都长变样了,不知见到是否还能认出来?”
柳蓉也是分外高兴,忙说到:“是啊,来都来了,自然应来府中住才是,我这便使人去把静瑶接来。”说着好像想起什么来,急忙说道:“不对,公子之前不是有说,静瑶现在漠城吗?”
狄桓听言,兀自看了看门扉之处:“回禀先生,回禀公主,此静瑶可非二位所想的静瑶!”说着便是有所意表地向二人使了个眼色。
二人瞬间会意,柳蓉有些担忧地说道:“此人是否稳妥?”
“公主放心!绝对稳妥!”
“二位,此番行事切需保密,静瑶自是要露面的,届时,便是投石问路的时候。”
二人听言,相互看了看,默默颔首。
柳蓉笑着说道:“还是公子思虑周全,但在南镇,自不能疏待了这姑娘,我二人自是要去见见她的。”
柏忱思忖片刻,兀自说道:“那便由二位安排!时辰已是不早,学生也该告辞了,公主、先生,请多加保重!”
“公子珍重!”
三人行礼辞别之后,单柏忱便是星夜策马向西北行去。
半个时辰之后,狄府内院,马肆之前,一黑衣男子正躬身站于狄远身后。
“此番前往,务必谨慎!”
“请大人放心,属下此番定不辱命。只是,除此之外,是否还要给桓公子多安排些人手?”
“不用了,桓儿身边能人众多,且夫人已是有所安排,你且办好之前所说之事便好,切记,不得有失!”
“遵命!”
说罢,男子便悄悄牵马出院,潜行而去。狄远看着消失在黑夜之中的一人一马,心中略有伤怀,兀自暗叹:“先王啊!如今这摊事可不简单了,你早早离去,倒是清闲,我们这些在世人,却是有的一番折腾了!哎!他日若是丰城遇,万千言语与君明,与君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