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杨晨帆在咖啡厅坚定地握住对方的手,凝泪相看,场面感人。
如果我真的是她丈夫的话,可能我会感觉更感人,可惜我不是。
我之所以失态哭泣,并不是被杨晨帆与李湛卢的真挚感情所感动,而是因为我曾经以为梦想即将实现,但梦想却突然彻底离我绝尘而去。
她怎么就这么轻易地原谅了李湛卢呢?他可是背着他欠了五十多万啊。这对于这个家庭而言,毫无疑问是一笔巨债,何况他们还需要还房贷,以及供养女儿与两对老人。她应该非常清楚,以后的日子会有多辛苦,别说出去旅游放松心情了,很可能连平时出门下馆子改善生活或者看个电影娱乐一下都成为难题。
而她就这样原谅了李湛卢,还说一起扛过去?李湛卢你有个这么好的老婆居然还想着去自杀?
在魔法领域,我很可能在当世无出其右,但对于人情世故,爱恨情仇,我其实没有太多的经验。所以我只得一边泪流满面,一边在心里百思不得其解地恼火骂娘。
我们握着手,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当中。咖啡厅的音响正播放着一首意境空灵的歌曲,曲子我不认识,但听起来应该属于新世纪音乐。钢琴与电子乐的交融,马克杯触碰着桌面的声音,在这片沉默中显得分外刺耳。
“回去之后,我把那些嫁妆金饰都拿去卖了,你先拿去还一部分。”杨晨帆抽回手,擦了擦面上了泪水,轻声说道,“这事我没跟我爸妈说,免得他们担心。”
免得他们担心是假的,应该是免得他们让你离婚才是真的,但我当然不能说破。或者说,我现在什么都不能说破,只能继续装着一个负债累累的失败者。毕竟一个星期都不到的时间,就还上50万的巨额欠款,实在很难让人不怀疑。至于与海庭首富达成秘密合作,准备开一个公司这种事就更不能说了,对她来说,这恐怕都算得上是科幻故事了。
但我当然不能让她把嫁妆金饰卖掉,这些东西她和李湛卢结婚时的定誓之物。虽然是因为李湛卢自己作死才让老婆卖老本,他在九泉之下也不能把账赖到我头上,不过谁叫我欠他人情呢,反正要欺瞒杨晨帆的事情多了去了,也不差这么一件。
“欠款那边,你不用担心,”我尽量平静自己的语气,胸有成竹地说出早已准备好的谎言,“我以前一个客户知道我的事情后,说开了一家新公司,让我去帮忙管理。欠款那边他会帮忙搞定,从工资里面慢慢扣就行了。”
杨晨帆惊讶地张了张嘴,看着她的老公——现在从她的认知来说,也就是我,似乎怎么想不到能在绝境中出现这么一种转机,一时间她的语言组织能力也显得有点匮乏,定了定神,才说出一句:“真的吗?”
我点了点头,说道:“真的,还给我配了一台车。”说罢掏出遥控钥匙,按了按锁车键,卡座落地玻璃外一辆停在路边的白色轿车闪了闪灯。
这车当然是那台在黄希言手上要来的EVO,后来我也的确转过去了车款,反正是陈功成白送的钱,花起来也没什么概念,当然也更谈不上心痛。仔细想想,这也的确算是陈功成配给我的车,技术上来说,我居然没有骗杨晨帆。
车虽然是老车,不过这台改装过的EVO外观看起来还是足够唬人的。既然足够的唬人,自然也会引起杨晨帆的怀疑,毕竟生活这个社会,想要不被骗得倾家荡产,首先要养成的习惯就是时刻反问自己两个问题,第一个是“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而第二个问题是“这么好的事哪里会轮得到我呢?”
从惊喜冷静下来的杨晨帆把双手放在桌面上,无比认真地问道:“会不会有问题?我怎么感觉怪怪的。”
当然怪了,怪得都能写成小说拿到起点上发了。我虽然心里觉得好笑又好烦,但看着她担忧的目光,不知道为什么升起一种久违的温暖,可能是我太久没有被人关心过了吧。一想到这点,我突然变得烦躁了起来。
定了定神,我用轻松的语气,对她微笑着说道:“没事的,就是打本给我发展发展。他北州市里也有很多生意,一百几十万对他来说九牛一毛而已。”
“不是这个,”杨晨帆摇了摇头,“我是担心你被人骗了,去做些不法的生意。”
我刚想调笑她怎么对自己老公这么没有信心,转念一想,以李湛卢这种瞒着老婆借贷款的劣迹来说,杨晨帆对我没信心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于是我故作诚恳地看着她的眼睛,出言安慰道:“做的外贸生意,正规合法,过两天就在北州市找个办公地点了。到时候安顿好了,就带你去看看。”
看杨晨帆还是半信半疑的样子,我心底暗对李湛卢道了声歉,然后伸出手,温柔地放在她的手背上,轻轻地捏了一捏,小声说道:“别担心,真的没事了。”杨晨帆似乎是好久没见过我如此温柔,脸上不由地一红,点了点头。
我们刚刚也有握手,不同的是那个时候她满心担忧,所有手上摸着一片冰凉。现在她的小手摸起来暖暖的,看来是终于放下了多日来悬在半空的心头大石。今晚应该是能睡个好觉了。
我俩握着手,一副恩恩爱爱,对未来充满信心的样子。气氛正好,正是发动甜蜜攻势的最佳时机。
我用裤兜里掏出一个天鹅绒的小盒,放在桌子上,然后轻轻推到她面前。
杨晨帆愣了愣,然后抬起头一脸疑惑地看着我。
“希望你喜欢。”我努力让自己进入角色,假装自己真的是在泡妞,微微一笑说道,“算是赔礼,也算是表示我们进入一个新的开始。”
杨晨帆打开小盒,里面当然是那枚出自黄希言之手,与我的禁魔戒指配套的“普通女戒”。说是普通,其实戒指的设计与材料一点也不普通,光是那颗钻石就足够让不少出入北州市高级写字楼的女性侧目羡慕了。
杨晨帆看到那枚戒指时,眼睛都亮了起来,脸上表情从震惊变为惊喜,又从惊喜转变为了震惊。老实说有点精彩,我甚至想拍下来。
我把戒指从小盒子里拿出来,小心地套到她的无名指上,大小刚刚好。不得不说,黄希言这小子真是个天才,我只是把李湛卢和杨晨帆牵手的照片给他看了一眼,他就能按比例推算出准确的尺寸。
杨晨帆此时已经喜极而泣,这也难怪,据我所知,李湛卢这么多年没送过她什么像样的礼物,更别说这枚由国外顶级设计师与世界顶级炼金术士联手出品的私人订制钻戒。
虽然一时被钻戒冲昏了头脑,但她还是很快就恢复了理智,边摇头边伸手要把戒指脱下来:“不行的,这太贵重了,我们现在要省吃俭用,你快拿去退了吧。”
唉,我心里叹了一口气,一阵心痛。然后紧紧握住她的手,认真地说道:“没事的,不用退,不用省吃俭用。”顿了顿,我看着她的眼睛,承诺道:“最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以后我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说这种话,这话说得,简直是超水平发挥。
杨晨帆呆呆地看着我,好一会儿,哭得梨花带雨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然后点了点头。
干得漂亮。
我在心里松了口气,情不自禁地夸赞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