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天气微凉,风将湖面吹起波澜,带着丝湿润刮上了湖中心的湖心亭。
一阵冷意袭来,使舒锦胳膊起了鸡皮疙瘩,打碎她心中泛起的涟漪。
秦陌之取下栏杆上舒锦刚刚脱下的外裳,为她披上。
舒锦感到一阵暖意。
她不好意思地低了低头,脸颊还残留着红霞。
白嫩的脸颊此刻添上红晕,更给她渲染了几分娇媚。
秦陌之见舒锦这副模样,眼底又是一阵晦涩不明。
两人眼神对视,谁也没有将眼睛移开。
空气间隐隐有暧昧氛围流动。
舒锦仰着头,因为久久没有动弹,不小心扯到了筋骨,她捂着脖子把脸皱成一团。
卧、卧槽!
仿佛有粉色的泡泡一瞬间破碎消失殆尽。
秦陌之在心里叹了口气,帮她捏了捏脖子,声音低且温柔,“怎么这么不小心。”
“谁让你太高了。”舒锦嘟囔道,粉嫩菱唇温软润泽,泛着迷人色彩。
秦陌之目光在舒锦粉色唇瓣上划过,随即将视线转移开。
舒锦浑然不觉自己对对方的吸引力,看着湖上飘来越来越多的花灯,暗想应该仆人们投放得差不多了。
她径自行至亭边,解了绑住木舟的纤绳,跳了下去。
“陌之,来。”
殊色容姿的女子眉眼含笑,对他伸出了手。
秦陌之神情顿了顿,犹豫不过一瞬,随即便把自己的手覆在那只削葱般的素手上,微弯握住。
湖中飘满了各色灯笼,红的青的白的都有,尤以红色居多。
湖面倒影着灯笼的影子,远处望去像漫山开遍的红山果,映红了整片湖水。
两人坐在舟上,舒锦拿了浆,顺着风划了几下。
离亭子远了些才停下,周围是一片颜色各样的花灯。
“取一个上来,可好?”舒锦看向秦陌之。
秦陌之含笑点头,弯下腰取来一个花灯。
“有字。”秦陌之轻声道。
灯中的红光顺着秦陌之指节分明的手照在了舒锦的小脸上,
舒锦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
“快看看,里面写的什么?”
“……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秦陌之转动手中的灯笼,一个字一个字的念出。
字体勉强算得上清秀,有些歪歪扭扭。
他的声音十分好听,声线清和低魅,很有感染力。
如冰玉相击般泠泠作响,飘荡在舒锦的心里。
“有趣。”秦陌之极轻地呢喃一句,低不可闻。
被舒锦催促着,又从水中取来一个花灯。
上面写着:“生命不息,奋斗不止。”
秦陌之神色微动。
这次不用舒锦说,他动作行云流水,又打捞上了一个青色花灯。
他隐隐猜到是谁写的,认真看完,轻声念出来:“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他捞了一个又一个,每一个认真看完,或轻声念出,或心里默念。
面上一片温雅清和,心底情绪却翻腾汹涌,滚动着深不可测的暗流。
“秦陌之那么好看,老天爷才舍不得带走他呢!”
呵,老天爷已经让他和死亡擦肩而过许多次。
“秦陌之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人。”
如果阎罗殿能被称为桃花源,那他确实很‘美好’。
“祝秦陌之二十二岁生辰快乐。”
啊,已经在这了无生趣的人间待了二十二年了啊。
“秦陌之有最美最好的妻子陪着,两人一定能幸福生活下去。”
啧,真有脸说。
“舒锦喜欢秦陌之,很喜欢很喜欢。”
……骗人。
这个秦府大少爷,秦陌之,不过是他的一副伪装。
骗人,骗人的,一切都是假象。
“看,这就是天意。”舒锦见秦陌之一言不发,以为他被震撼,兴冲冲道。
秦陌之捏着手里的花灯,越发用力,直到把花灯捏烂,里面的蜡烛油露出溅到他的手背上,也浑然不觉。
“陌之!”舒锦一惊,一把抢过他手里的花灯,扔得远远的。
“你怎么了,不高兴吗?”舒锦咬了咬唇,心中惴惴不安。
“不,我很高兴。”秦陌之声音依旧温和,却透着丝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诡魅,舒锦感到有些陌生。
“阿锦,这些都是你写的,对吧?”
“嗯。”舒锦眉尖微蹙,道。
说起来,为了自己的狗爬字能够见人,她也是下了很大一番功夫。
可惜,对方好像不太领情的样子。
舒锦心底泛起空落落的失望,有些发酸。
他眼神闪烁,眸中情绪晦涩莫测。
秦陌之看着舒锦眼底浸染上的微微湿意,怔了一怔。
他迟疑地伸出手,将舒锦拥进怀里。
“我很高兴,真的。”他用温和的话语安慰着眼前的人,一如往昔伪装而成的谦和清雅。
不,不对。
这次有些不一样。
似乎……要纯粹些,不掺杂任何杂质。
“谢谢。”声音很低,仿佛轻而不可闻。
“陌之,有我在。”舒锦伸手,回抱对方。
秦陌之攥紧拳头,抱她的力气微微加大,两个人越贴越紧。
舒锦再一次开口:“一直在。”
“恩。”秦陌之眸光一闪,开口的声音闷闷的。
这是舒锦从未见过的样子。
“额……”舒锦抬头看着他。
“恩?”秦陌之盯着她。
“你能不能,多讲一些你的事与我听?”犹豫再三,她最终开口。
秦陌之一滞。
“那些我不未曾出现你生命中的事。”
“我想知道。”
“迫切的想。”
舒锦一句接着一句,害怕被陌之拒绝,说的话很急促。
她有种莫名的感觉,她必须做些什么,趁对方心神不定之际。
今夜的秦陌之,太不一样了。
她又开口:“让我......替你分担。”
她鼓足勇气,一脸希冀地望着秦陌之。
秦陌之点头。
他的声音清冷,带着隐藏得极深的悲凉。
眼神有些抗拒,回忆着自己不想回忆的过去。
舒锦心疼起来。
秦陌之缓缓开口:“母亲在生我的时候,落下了无法调理好的病根,不久就离世了。”
“她离世那天,府中还在为我生辰贺礼,到处张灯结彩,转眼之间,就成了冰冷森然的白色。”
舒锦换了个姿势,头依靠在他的肩窝,安抚性的拍了拍秦陌之的背。
秦陌之感觉到背上轻拍的力量,眼神一凝。
他接着说:“然后,我父亲性情大变,他认为是我害死了母亲,我的生活,也随之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舒锦一怔,这些她倒是听冯卿卿略略提到过。
“我父亲很爱我的母亲,就是因为很爱她,或许是因爱生恨,他有多爱母亲,就有多恨我。”
“他曾经把我丢在祠堂里跪了几天几夜,他曾经在外出途中半路把我扔下,还是母亲身边的王嬷嬷把我捡了回来。”
秦陌之声音很平静,不带一丝情感,仿佛在说旁人的故事。
舒锦听了心下却是骇然不已。
都说虎毒不食子……这秦老爷的心真是铁做的?
究竟,陌之还吃过多少苦?!
“后来,他娶了续弦,是我的小姨,也就是现在的夫人。”
“说是娘亲的遗愿。再后来,又给青楼的冯姨娘赎了身。”
“这些我看在眼里,心里并没有太大情绪,想着他移情别恋,我或许还能好过一些。”
秦陌之平日都是温润如玉的性子,这是他第一次在舒锦面前展现出对外界抗拒的样子。
舒锦不由得握紧他的手。
冰冰凉凉的,带着寒气,她紧紧了对方的手,放在嘴边呵气取暖。
秦陌之被她的动作弄得一顿,又道,
“呵,是我天真了。”
“幼时,明面上我是秦家嫡长子,实则,连家里的奴仆也比不过。”
“我不知道我的身体是何时变差的,只记得懂事起,就不能像普通孩子一般蹦蹦跳跳……”
“夫人她三天两头的肚子疼、头晕,府中大夫进进出出,我高烧不退,昏迷多日,偌大的秦府没有一个人知晓,王嬷嬷甚至为此急瞎了眼。”
“我起初还会不满,还会去怨,去恨,后来……渐渐学会心如止水,不问不听,也便不会……受伤心痛了。”
舒锦感觉自己的身子微颤。
她是如何也想不到,在自己心里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以前是受尽了这种苛待。
“陌之。”舒锦唤他的名字,声音还在颤抖。
秦陌之望向舒锦,见她淌在脸上的泪痕。
“别担心,你看,我现在不是很好吗?”
“哪里好了?”舒锦狠狠一擦眼泪,声音哽咽,“陌之,你放心,他们对你不好,我对你好,他们虐待你,我帮你十倍奉还回去!"
秦陌之愣怔。
“我认真的!”
秦陌之笑着道,“嗯,我相信阿锦。”
不过是个小丫头罢了,连只鸡恐怕都杀不利索,还说替他报仇?
舒锦皱眉,对对方这哄小女生的语气让她不满。
她脑子一热,吻了上去。
秦陌之眼神一变,杀气陡增又飞速散去。
胆子不小。
舒锦的唇娇嫩柔软,口中还带有常爱吃那款糕点的香甜。
秦陌之好没有一点抵抗,任由舒锦吻他,手甚至慢慢收紧。
他是魔怔了吧?
秦陌之注视紧闭着眼的舒锦,随即闭上眸子,任由自己沉浸在这个温柔的吻中。
他揽过舒锦腰身,张开嘴深入舒锦口中,吻得投入。
……可惜啊,我的爱妻。
那些事情半真半假,和他真正经历的,其实不值一提。
他做不到心如止水,因为他是从地狱浴血归来的恶魔。
他,早就冷血得什么都不剩,什么都不奢望。
不过……秦陌之把怀中人搂得更紧。
今夜,你真的给了我一个不一样的生辰。
‘叮!宿主完成隐藏任务——揭开夫君伪装的冰山一角,获得10000积分。’
舒锦一怔,隐藏任务?
卧槽!10000积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