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寒深一个枕头飞了过去。
“让你活该！”他脸色阴沉沉的，吓得鹦鹉站起来后，就躲到笼子里去了。
季寒深心心念念的都是慕小晚，想起之前还给她打过电话，立刻拿出手机。
想不到，这次慕小晚没有和上次一样拉黑他，响了三声之后就接了。
对面的声音有点沙哑，却很平静，“我在天台。”
季寒深放下电话就冲了上去。
……
入夜了，天台的风有点大，在这个夏天里也算是个天然的空调了。慕小晚拿着摄影机坐在葡萄藤下，一直在找着角度，似乎是想拍下天上半圆的月亮。
季寒深靠近她时，她已经停下动作，却没抬起头来。
季寒深坐在她身旁，想拿过她的摄影机看一下，却被她拒绝了。
慕小晚这般反应，他倒是把刚刚想好的解释都堵在喉咙，本来他以为慕小晚会像以前一样凶巴巴的找他算账，忽然这么平静，他竟然觉得恐慌。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他身边流逝了，但是无论他怎么抓都抓不住，即使偶尔抓住了一点，也像指间流沙，到最后都是一场空。
看着她清秀淡然的侧脸，张了张嘴才发觉如鲠在喉，心里堵得发慌。
过了好久，他才哑着嗓子道：“我帮你看看照片，我以前专业修习过摄影，拍得好。”
“我这种跟着学校学习的，自然不会有季家专业的摄影师教导的人厉害。”慕小晚将摄影机放在一边，声音隐隐带了几分自嘲。
一口气堵在了心口，季寒深看着地上离得他远远的摄像机，试图解释，“我不是跟季家人学的摄影，我成年后才回季家的。”
“有分别么？季大少爷。”慕小晚转头冷冷看着他，眸子里再也没了昔日的笑意，望进眼底，甚至找不到季寒深的一丝影子。
季寒深终于慌了，他第一次尝试到了什么叫手忙脚乱，什么叫无可挽回。
伸手想拉着她，却被她徒然拍开，想将她圈到怀里，她却悄然退后。
他是可以强硬将她拽到身边的，但季寒深怕她只会更生气，之前所有的心机，在这一刻毫无用处。
就连解释都变得苍白无力，“我没想一直骗你，只是觉得时间不合适。”
她应该还是生气他隐瞒的事吧。
季寒深想到病毒的事，又道：“severe病毒是我放的，我确实有私心，但是也同样想帮你升职，你被欺负我都看在眼里，而且我了解萧宁逸的性格。”
慕小晚没回话，只是淡淡看着他，眼里没有一丝温度。
季寒深俊眉蹙起，薄唇张了好几下，似是还在想自己做过什么错事，想了半晌，又道：“让你签合同也只是想逗逗你，没想欺负你。”
“晚晚……”
“啪……”慕小晚甩开季寒深想拉过来的手。
慕小晚抬起头直视着他漆黑的眸子，几乎是笑出了声，但笑着笑着，眼里却有泪花在闪动，“季大少爷你能屈能伸，事情没完成，还得低声下气求一个普通人原谅。”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季寒深沉着脸，就像一个讨要糖果而不得的孩子，偏偏又还有几分傲气，怎么都低不下头。
慕小晚叹了口气，踢了踢地上的落叶，眸子里渐渐被失望布满。
她低声说：“季寒深，你说的那些都不是什么不可原谅的，换着是我，我也会这么做。”
“你最不可原谅的事，是你还让方九在季家找我。”
她蓦然盯着季寒深的眸子，季寒深皱了皱眉，一丝疑惑在眼里闪过，似是不明白慕小晚说的问题在哪。
慕小晚自嘲地笑道：“季大少爷为什么觉得我冲动起来一定会去季思年面前举报你？用尽方法都想让方九将我带出来？因为你，不信我。”
因为你，不信我。
季寒深一怔，似是心底藏着的一丝秘密都被抽丝剥茧地拉出来，所有东西都暴露在了阳光下，一切无所遁形。
他哑声了，抿着唇没有解释。
慕小晚反倒是笑了，“季大少爷从来都只相信自己，那天挟持我的也是你的人吧？你该是不信他，所以没有当场暴露自己，而是选择打晕。”
她果然什么都知道，只是端着明白装糊涂。季寒深的手攥紧，薄唇抿得更深，却依然没有低头的姿态。
“现在这样才像季家大少，高傲不可一世，永远不道歉。季寒深，戏你演得都快比上奥斯卡了，但是心里没几分认错的意思，嘴上再说什么有意义吗？打一巴掌再给一颗糖果的事，我不稀罕。如果你觉得没问题，那我打你几巴掌，再给你几包糖果。”
说完，猛地举起手，季寒深眸光蓦地一震，侧身闪开。
但就在闪开的那一刻，他发觉慕小晚的手没有下来，反而眼里最后一丝亮光，也跟着熄灭了。
他心里暗道不好，慕小晚却拍了拍手上压根不存在的灰尘，淡淡道：“瞧吧，那就是不信任。”
说完，转身离去。
季寒深猛地拉着她，一向温热的手，不知为何此刻透着冰冷的寒意。
慕小晚一根根将他的手掰开，每掰一根，季寒深的脸色又寒一分，心里更痛一阵。
“季大少，以后你都不需要在我面前演戏了。我今天没拖累你，也没设计你，只是担心宋佩佩才过去看看，你救过我，现在这房子你依然可以住着，等事情完了就走吧。”
最后一根手指也掰开了，慕小晚想笑，却发觉嘴角僵硬，笑不出来。
季寒深愣愣地看了好久他空空如也的手，才猛地反应过来，冲了下去。
他不是这个意思，他不是演戏，他是真的关心慕小晚！
这么多年他习惯了只相信自己，所以有事都习惯了自己去解决，从来没人教过他喜欢一个人要怎么和她相处，但他这次却似乎真的错了。
一子错，步步错，满盘皆输。以前在榕树下跟他下象棋的老头子经常这般念叨，之前他嗤之以鼻，以他的智慧，即使走错了，也没有转不回来的道理。
但这次，都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