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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十七章 无言的暧昧

来到门口,他意外的看到了展老头带着他那种惯有的虚伪谦和看着他,“子颛啊,昨天睡得好吗?”

“很好,谢谢爷爷关心。”似乎能抓得住展听雨的意图。他陪着老头子坐到了客厅一起吃早餐。而更没让他想到的是展梦雨也坐在那里。

“梦儿啊,爷爷可是很不容易才能看到你啊!”

“怎么会呢,爷爷,你又不是不知道?米兰的服装展最近才结束嘛!”

“怎么开了两年啊!”展老头端起了老人的威严。

吐吐舌头,展梦雨低下了头,“哎呀,爷爷,您知道的嘛!”

“我知道什么?以前啊,就是太纵容你了,现在啊,你给我乖乖的陪着子颛!”

他终于明白了,展老头在用亲情一招将他再次套牢。而展听雨出的这招是将计就计!用昨天晚上的事情,来解除老头子对他的最终怀疑。而展梦雨也一定是他派来的,以昨天晚上的诱惑手段,来试探他,如果成功了,那么,皆大欢喜。如果昨天晚上他拒绝……那么会怎样?他真的想不透。

或者说刚才自己所说的定论真的成立吗?

在心底叹气,看了一眼对面的女人,他莫名的心悸。为什么?怎么会这样?昨晚的事情,为什么他都不记得了?可是为什么自己有很确定自己和她发生了关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子颛,子颛,你怎么了?”老人关切的目光投过来。让他差点泄漏出了自己的表情。

他摇头,“没什么。”低下头继续吃早餐。

“噢,那我刚才说的事情就是你同意了?”老人笑呵呵的问他。

“什么事情?”他愣住了。他刚才错过了什么?

“就是让梦儿和你一块去上班啊!这样你们好增进感情,好让我早点抱曾孙啊!”

一惊,他怎么也没想到老头想到这一招来监视他!还等不及说什么,对面的人已经开口了:

“爷爷,人家不去!”

“梦儿——”

“工作有什么好的?人家不去。”

“啧,你怎么这么不听话。你要是不去,那以后爷爷就把你的卡全部停用,你要去哪里都不行,乖乖在家里呆着!”

看展梦雨一眼,云子颛看明白了,老爷子铁了心得让他们一块上班。可是……她就那么讨厌自己吗?紧皱着眉头的样子还有眼中不时地飘过焦躁不安的掠影。都让他莫名的产生一种很不舒服的情绪。

“我知道了,爷爷。”大口的喝完牛奶,展梦雨站了起来,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用平板的音调说,“那我先去公司了。”说完转头就走。

看着她的背影,他越来越困惑,她婚前婚后的反应差距为什么如此大?虽然说婚前她没有纠缠着他。可是绝对不是这样的反应啊。尤其是昨天他们发生了那件事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了一眼看报纸和牛奶的展老头,他不动声色的站了起来,依照惯例问他,“爷爷,我们一块去公司吗?”

“不了,今天我约了人打高尔夫,你先过去吧。”

“好的。”说完颔首,转身而去。

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在车前不耐烦地用一只脚打着节拍。

“我还以为你走了。”他愣了一下。

“爷爷下了命令,除非是和你坐同一辆车,否则……”耸了耸肩她露出一丝冷笑。

“那就走吧。”给她打开车门,刚一打开车门,他看到了他的妻子愣了一下,接着他也感到了很奇怪,为什么?为什么他要这么做?而且这个动作很理所当然?

见她坐了进去,他深吸了一口气,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因为你对她有责任,因为她是你的妻子。对就是这样,仅仅是这样!他用力的想着然儿的模样,却分不清在脑海里的那个人到底是那个他爱的人还是眼前这个活生生的女人?!

“你还不进来?”展梦雨僵硬的声音从车里传了出来。

慌乱的收拾好心情,坐了进去。车缓缓的开动。眼前的景色已入两年来没有变过,但是身旁的人却换成了另一个人。低着头,他不说一句话。空气的僵死,就连前面的司机也波及到了他们之间不愉快的氛围。身体僵硬,认真的开车。

“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云子颛终于忍受不了了她身上不停散发出来的不悦的气息。

“不能。”冷漠的一口回绝,她的表情甚至连动都没有动,冷酷的仿佛不是他的妻子而是他的仇人。

有些尴尬的别开了脸。他在心里暗骂自己,真是自找没趣。也就是这一刻,他告诉自己他的婚姻是一场冒险,一场耗精力耗体力的冒险。

可是让他意想不到的事在三个月后发生了。在例行会议上他那个从来都是板着一张脸的老婆突然站起来捂着嘴跑了出去。而陪着她出去的女同事回来之后,一脸暧昧的对他作揖,说出的话差点让他从椅子上跳起来:

“恭喜恭喜啊,恭喜你要做爸爸喽!”

她的话刚说完,全会议室的人就开始欢呼,接着一个接一个的走向他握手拥抱,然后说一些祝福的话语。而他,只能像是傻了一样的站在那里,用旁人的话来说就是开心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可是天知道他有多恐慌!没错,曾经他是想要个孩子,但是那是希望和然儿的孩子!现在呢?现在他居然要做父亲了,在这个充满冷漠,算计,怨恨的家庭里孕育一个宝宝。他的心开始紧缩,他不知道该怎么办,让自己的孩子就这样出生吗?

不知道怎么回到了办公室,他拿起电话就拨通了展听雨的电话,咆哮着问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拜托,我正在上课,你等等。”那边传来低沉的声音,然后他就听到那边的人说,我出去一下。

一分钟后,在他听到门被打开关住后,那边传来了声音,“喂,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回音荡漾,他知道她现在站在楼道里,他沉寂了几秒,慢慢恢复了自己的理智,“她怀孕了!”他知道自己已经努力的压抑了自己的情感,可是依然无法控制自己几乎崩溃的情绪。

“……你是说她?”过了好半天才听到展听雨微微颤颤的声音从那一头传过来。

“那还有谁?”他恶狠狠的说。

刚说完这句话就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尖叫声,尖利的声音连他的耳膜都差点扎破。耳朵离电话一米远,依然可以听到她不停的尖叫声,尤其是在走廊里回荡的效果更让人毛骨悚然。

“我要做姨了,我要做姨了!啊……太好了!!”

那一头亢奋的声音,这边听的人黑了脸,而且又暴怒积累的现象。

电话那头的人在兴奋过后,这才细细的听到了他呼吸中的不规律,“你……不希望这个孩子出世?”

她小心翼翼的问他,令他难堪的觉得自己是个凶手,是个不负责任的浪荡子。虽然见鬼的,他以前的确是这样的人!闭着眼睛,他用极缓慢的声音来阐述了他对孩子出世后的担忧。而当他说完之后,那边陷入了长久的沉默,长久到让他以为她走开了。

正当他想着要不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展听雨悠悠的声音传了过来,“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我的建议是留下孩子。这件事情可能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过去的,但是我相信你以后会感谢我给你这样的建议的。”

听完她的话,云子颛只能用一头雾水来形容自己的茫然,长长的叹一口气,他认输的说,“我知道了,我会爱护疼爱她的。”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竟然发现他不知道自己再说的是自己的妻子还是那个未出世的孩子。沉默的挂了电话,他颓废的坐在了椅子上闭上了眼。

可是这样安静的气氛没有持续多久,就被急促的敲门声打断。张开眼睛,不耐烦地说,“请进。”如果让他知道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他不会轻易放过今天再次惹怒他的人!

“不好了,总经理,有人在楼下被灯砸死了。”员工甲慌张的对他说。

“什么?”他“霍”得起身,随后跟了出去。

今天怎么这么乱?

“总经理。”到达大厅的时候,他立刻被现场的慌乱所震惊。警察,救护车,还有从楼上下来看热闹的人。皱着眉头,目光投向人最多的地方。走了过去。

“抱歉这里已经被封锁了。”一个警员拦在了他面前。

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云子颛站在了原地,看了看头上原本应该挂着的水晶灯的地方现在空荡荡的。低沉着声音问他:“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人群里面他看不到死掉的人,或者是快死的人。在办公室呆久的人总会夸张地说话,所以,他并不认为这里真出人命了。可能倒是天花板的水晶灯掉了下来而已。

“有个人被砸了。”警员被他声音中的威严而乖乖吐出了实话,因为他能感觉到眼前的人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砸了的意思就是还没有死?!挑了挑眉毛,对他微微一笑就准备上楼,转头的一刹那,他突然看到了担架上抬的那个血肉模糊的人——宫雅惠!他不可思议的差点惊叫出声,她怎么会在这里?她不是应该回到日本了吗?

震惊得看担架汇入杂乱的人群。等等,他揉了揉眼睛,这里有白头发的医生吗?为什么她好像看到了白颜色头发的人?

在大厅里用眼神搜索了很久,没有结果,他放弃的收回了所有的表情回过了头。

一个人,就站在他身后不远处!

冷眼旁观,漠然的神情似乎根本没有看到眼前发生的一切。

皱眉头,她怎么来了!上前,揽过她的腰,就要送她上楼。

“你干什么?”展梦雨不高兴的脱离开他。

“你在怀孕不适合看到这么血腥的场面。”他淡淡地说。

厌恶的瞥了他一眼,“有没有怀孕还是不一定的事情!”说完踩着七寸高的高跟鞋,扭头就走。

而他则是盯着她的鞋很久很久……

“云总经理你难道没有话要说吗?”展听雨的叫嚣声从会议桌的那一头传了过来。唤醒了神游太虚的云子颛。

什么?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迷茫的抬起头,对上展听雨眼眸中的询问:你怎么了!?

摇摇头,换了个坐姿,不小心看到了坐在他不远处的展梦雨,咦?他看错了吗?为什么刚才他捕捉到了她眼中的关切……眼花了吧?失笑,他怀疑刚才是看错了。

“你笑什么?你有更好的方法吗?”展听雨的咆哮又传了过来。他揉了揉脑袋,知道她又在提醒他了!低下头,他认真地看他们传过来的文件,不时地用笔在上面写些东西。一会儿凝眉,一会儿看天花板的计算着……过了好半天,他把文件夹合上。顺着桌子像是推沙狐一样的刚好推在了展听雨的手腕边。气定神闲得说,“请你注意一下第五页我勾的东西。”

搞什么?看了他一眼,翻开了文件,接着她差点从椅子上掉了下来。只见文件的最上面写着:

她穿多大码的鞋?

气鼓鼓的白他一眼,用眼睛瞪回旁边意图偷看的人。然后用一个手臂挡着,一只手快速的写了几个字后用同样的手法推了回去。然后恶狠狠的说,“你眼睛瞎了,没有看到下面一条啊?”

打开那一页,他看到下面凌乱的大字:

你要死啊,这个问题不会留在开完会问啊!

而在字的下面还画了一颗被点燃的炸弹,像是她的警告!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

在一旁的人则是被这样诡异的气氛所波及,有文件的人开始打开第五页看到底上面有什么值得让他们两个人这样大动干戈!?而没有文件的则是半个屁股都脱离了椅子,在情况不对之前随时做好落跑的准备。

就见一个文件夹在他们之间穿来穿去,外带他们夹枪带棒的讥讽对方,以及不时地从第三页跑到第十七页,从第十二页在跳回到第八页。所有的人都开始哀嚎,眼睛都花了还不能明白他们在玩的是什么。在心里乞求着救世主的出现。

“够了!你们两个不要把私人恩怨带到工作上来!”“救世主”展梦雨终于看不过去,猛地站起来,冷眼扫过他们,在走出门的一刻,冷冷得说:“散会!”

各级主管松了口气,在他们用眼神继续厮杀的时候纷纷逃离了会议室。

“你搞什么。”见人都走个没了影。展听雨走到他身旁抽过了那个夹子。

“我只是在问你一个很实际的问题。”他斜靠在桌子旁双手插兜的看她。

转过身,严肃地盯着他,“这个问题你不应该问我,因为第一,我没有结婚,第二,我、不、是、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得就走了出去。

“是这样吗?”他困惑的挠挠头,听的意思好像是说和她一块去买鞋是吧?苦恼的从兜里取出眼,点上。他以前给女孩子送珠宝,送鲜花,送房子,送跑车,……可就是没有送过鞋!

而且她不愿意的可能性更大!

烦恼的掐灭烟,他走了出去。一个人烦恼不如两个人烦恼。所以他大步的走向了副经理办公室,无视展梦雨的秘书用娇滴滴的声音勾引他,他已经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你……你怎么进来了?”展梦雨在看到他进来,一下子慌了神。从电脑前面爬了出来。

“我有件事情找你商量。”他直接的坐在了她的对面。

身体往后移了一下,她不高兴的皱住了眉头,“你抽烟了。”

做出一个抱歉的手势,他脱掉了外衣,“我找你是想和你商量一件事情。”

她的脸色依然很难看,“我以为你戒烟了。”

脱衣服的动作顿了顿,他看了一眼她,把衣服放在了椅子背后解释:“因为刚才在想事情。”

“事情?什么事情?我还以为你和听把什么事情都说完了。”身体斜靠,她关掉了电脑,用戏谑的眼神看他,那表情就像是在说:我们两个能说些什么?

“抱歉,刚才搞砸了会议。但是我……”他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他来可不是说刚才的事情的。叹口气,管不得她现在是怎样的态度,但是他现在一定要说完今天他的这件私事,“我们改天去买鞋。”

敷衍他的表情一下子被他的话给打碎。她用一双不可思议的眼神把他看了很久,才艰涩的开口,“你……你说什……什么?”

“我知道你听见了,也知道你觉得莫名其妙。但是,我今天就是要告诉你的是,你需要换鞋了!——换一双低跟的鞋。”他曾经因为和然儿在一起的日子并没有避孕,所以他当初早做好一个当爸爸的准备,所以她作为一个孕妇该干什么,需要干什么,他都一清二楚。

仿佛是听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她笑了好半天,才把目光转向他,“你开什么玩笑?现在有没有孩子还是不确定的事情,你就来管我。我告诉你,我和你结婚根本不是我自愿的,所以,你没有资格管我!”

深深地看着她,听着她说完话,他慢悠悠的说,“我知道,我知道你不愿意让我管你,但是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什么心态,什么理由,我都希望你能明白你现在有一个孩子!”吸口气,“当然这个孩子有可能出生在一个不幸福的家庭,但是他至少父母健在,还有一个健全的家庭。所以,我希望你能不能就为他做这一点。”

听完他的话,她霍得站了起来。双眼喷着火,尖刻的喊着,“你到底明不明白我在说什么?我说的是有可能我根本就没有怀孕!”

他不明白她为什么被激怒了,但是他默默地承受着她的愤怒,因为他相信他发泄完之后心情就会好,不会伤害到腹中的孩子。看看她平坦的腹部,他不知道从哪来的自信就那么确定她真的有了他的孩子!

可是,他就是知道,有一个生命延续了他的血脉在眼前这个和然儿一模一样的女人的肚子里。抬头看她,他带着平时看不到的脆弱,轻声地说,“我是个孤儿,我没有家人,我用命换取每一天生存的权利。是不是很矛盾?又在豁出命的杀人,又想要生存……”他想到了然儿,那天出现在他的生命中,美丽而纯洁,驻入他血腥而又黑暗的生命。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他控制很久的情感终于崩溃,泪水从他英俊的脸庞划下,他用很温柔的声音问她,“我,可以听一下他吗?”

他悲怆的神情打动了她,默不做声地听完他的话,所有的怒火化作了硝烟飘向了遥远而宁静的远方。怜悯的走到他的身边,默默地将他的脑袋放在了她的小腹上,长久的站着。

被时间凝固的两个人,谁也没有动,夕阳斜斜的从玻璃窗外打进来,照耀在他们身上,形成一圈柔和的光芒。

“然儿,我听到了他的心脏跳动的声音了……”

“是吗?”

“嗯,他说,爸爸,我爱你……”

结局

“爸爸,爸爸,我们今天一定要去看曾爷爷吗?”一个粉嫩的小女孩乖乖的坐在小凳子上让父亲给自己扎着漂亮的小辫子。

“当然啊,我们必须去。”云子颛用粉红色的缎带绑好她的头发,然后心满意足的看着她。

“噢,可是爸爸……”

“你们在干什么?”展梦雨拉着另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走了下来。她面容沉静,但是身为她的丈夫,看出了她异于平常的亢奋。

呼唤自己的儿子来到自己的身边。他用平常一样冷淡的口吻问她,“发生什么事情了?”

“没有什么,我是想告诉你们,今天你们不用过去了。”亲了一下自己的女儿和儿子,对着他,依然是面无表情的冷淡,“我要出去一下。……今天晚上很晚回来。”

“好的。”目送她离开,他开始做饭。没错,做饭。从一年前开始,他不再过问公司的事情,他太疲倦了,在听雨死后的八年间,他做了太多的事情。

看看两个孩子在听到不用去曾爷爷家开心地跳来跳去。他明白,那个爷爷就算是带着圣诞帽也不会讨得这两个孩子丝毫的感情。而在这几年老头的身体也越加差了。尤其是今年——

看了一眼墙上的挂历,他叹口气,听雨的忌日又快到了!那么又意味着那个男人要在听雨的坟头絮絮叨叨地说一天。真是糟糕,那同样代表着他要陪着那个家伙喝一天的酒,然后说一堆让人难受的回忆。电话突然之间响起来,叹口气,他告诉两个小家伙去客厅看电视。然后靠着墙接起了电话。

“喂,你好。”

“……喂,我……找展梦雨小姐。”那边的声音对接电话的人似乎有些诧异,所以很快的压低了声音,像是很怕人听出她是谁一样。——这也只是他能听到的,是个女的!

“她不在,你可以打她手机啊。”

接着就是那边传过来的咕哝:“就是打不通才打过来的。”然后就听到那一头说,“算了,反正她回来的话,就告诉她,我回来了!”紧接着,就是电话被挂断的声音。

耸了耸肩,他挂上电话,对于这样没头没脑的电话,这十来年接到的不少,他也不会把这个电话当作最特别的记住。从冰箱里拿了一个鸡蛋,在玻璃碗里一磕,就是这个瞬间,他突然之间觉得那个声音从哪里听过?!

虽然是被压抑的声音,可是声音里面那股懒散的味道还是传到了他的耳朵里,是谁?他一边打蛋,一边用力的想着脑袋里面的声音。

可是直到夜幕降临,两个孩子都静悄悄的睡下了,他还是想不到。准备休息的时候顺便给展梦雨留一个条子,说今天打电话的事情。然后他就躺在了床上。

这些年来,他过的日子是他从小在电视上看到的情景剧。生活琐碎而充满了幸福和安定的味道,自从儿子五年前出世以后,展梦雨就极力的搬出来住,在老头抗议无效的情况下,他们有了第一个他们的住所,一间主卧室,一间孩子房。

他说过是不是太挤了,可她且总是神秘的说,不会不会。

既然是这样,他们之间就达成了共识,正如他们的关系一样始终是相敬如宾,见面点头,微笑,说话中最多的是“请帮我把……拿一下。”“对不起。”“今天晚上我不回来了(回来晚一点)”……尽管是这样,他依然感谢上苍,给他这样完美的生活。

换了个睡觉的姿势。他一直担心两个孩子在他们这样的环境下对身心健康有阻碍,可是当他看到他们活泼茁壮的成长,不免对自己的担忧而感到好笑。因为他们是如此的正常。

渐渐的他感到了自己在沉落,那是睡眠的征兆,就在他觉得自己要睡着的时候,开门的声音轻微的传入了他的耳中。

接着就是一个人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

熟悉的酒味和烟味混合的味道,他知道她回来了。闭着眼睛,听到了她居然哼着歌,看起来她的心情果然好得不得了。

好到……他突然感受到一个湿润而柔软的东西覆盖到他的唇上,陡然睁大眼睛,他看到了那张熟悉的笑脸——狡黠而混着天真的眼神。

“然儿!”他惊喘着,在这样黑暗中,他依然可以看到那张脸。想要挣扎起来的时候,却没有了机会,在下一秒他被热情笼罩再也找不到了理智的方向……

醒过来,不是因为鸟语花香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没有诗情画意,因为他十一岁的女儿像是一个小疯子一样的跳上了他的床,大喊大叫的把他从美梦中呼唤醒。

自欺欺人的闭着眼睛,他害怕面对昨天晚上的所有事情其实是一场梦,今天早上他要面对的依然是那张冰冷的面孔。

“爸爸,起床了,起床了。”

“不要不要,不要起来。”耍赖的把被子拉得高高的,他对心爱的女儿没有办法,只能学着她的样子闹了起来。

“爸爸,起床了,妈妈说她今天下厨做饭,如果你不吃的话,她就把你的脑袋拧下来拿去做人脑豆腐汤。”

人脑豆腐汤?他一个激灵坐了起来,脑筋飞速的转动,如果是平常的展梦雨是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的,……那么这意味着什么?把女儿抱下床,他快速的整理完自己,从房间冲了出去。

阳光从玻璃窗投了进来,一个穿着格子围裙的女人在儿子哇哇叫着要吃零食的抗议声中,忙碌的做着中午饭。

这样的场景俗气却透着浓重的温馨。他轻轻的挪过去,生怕一不小心就打碎了这样美好的画面。

“干什么?做小偷啊?”一手拿着铲子,一手抓着筷子,假装生气的白他一眼。然后指了一下桌子上的电饭锅,“去,盛饭。”

简单的一句话,让他再也忍不住激动,细细的从她的头发,看着她的眉眼,再看她似嗔带怒的薄唇,他再也无法克制住自己的突然爆发了的情绪,冲了上去抱住了她,轻轻地说,“欢迎回来,然儿。”

感人肺腑的深情,没有换来对方的一个回抱,一个暖声细语应和。而是她费力的推开了他,凶神恶煞的从头把他打量了一遍,然后没好气地问他:“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是谁的?”这个样子,绝对不是脑袋被撞坏后什么都不知道过了十来年的样子,而是从一开始就设计好的戏码,等他惊讶则是另一个环节的看头!可是现在他没有惊讶,而是充满感性的说了一句“欢迎回来”这使得展梦雨本人觉得很没有成就感,就像是一个美好的泡泡在就要吹出吉斯尼纪录的时候,被人戳破了一样的“啪”的一声幻想破灭。

他笑着,看着桌上丰盛的菜肴,盛好饭,叫两个小鬼坐在了椅子上,深情款款的看着她,轻笑着给她夹了一块贵妃鸡块,带着一种得意说:“我早知道了!”

是什么时候?他想想——

是第一次她进到他的办公室,不让那个女秘书穿着他外套出去露出了马脚,突兀的反应与后来她拒绝嫁给他的模样强烈成反比。让他第一次产生了疑惑。

然后就是那次她醉酒后的那句:睡了,宝贝。让他再次注意到了她的言行

其后听雨给了他药让她服下,没错,就是那个药,后来他才知道那个药里面混合的成分具有强力的****,利用其他药物配对出来的是服药人身上散发出迷惑人的味道。所以说,当时被下药的其实是他!——而做这件事情的主要目的是,一个男人能够清醒的分出这个女人的真正身份!

这几件事情合并起来,就让他不难猜到这件事情的原因。可是真正让他下定决心相信眼前的女人的身份的事情是展听雨的遗书:

“长久的隐忍和坚持,你会得到一切。”

纵容的看着自己的妻子,他知道从今以后,他再也不用半夜起来看她,不用再每一天拿着电话总想着要不要问她吃些什么,再也不用担心地看着外面的狂风暴雨要不要给她送伞去。

深深得叹口气,照顾这两个小家伙吃完饭。展梦雨才算是真正的打算和他交流,双眼平视他,两个人的手上戴着同一款的钻戒,却直到今天他们才算真正的感受到他们结婚了的这个事实,“对不起。”她低低的说。

“然儿……”他始终改不过来这个称呼。而她也随着他叫,反正叫得是自己,那么怎样都好。

“不管怎样。”她浅笑着对上他的眼,“过去的日子过去了。”

他笑着,握住了她的手,他知道,老头子的天下已经过去了。他知道……

三个月后,当他再次来到“展氏”的时候,他已经看不到了曾经有的低迷的空气,而现在有的,是另一种新鲜的感觉。元老重臣,凡是坚持老头子一套的人,全部被扫路走人。顿时,让所有人明白现在当家作主的是面前这个气宇轩昂的男子。

“挚——”展梦雨和云子颛亲昵地走到了这个男人的面前。

而男子的眼中带着一种很深的感情看着她,再看看一旁茫然的云子颛,伸出了手,“姐夫,你好。”

姐夫?他的下巴都差点掉到了地上,开什么玩笑?他在展家待了十多年,居然不知道她还有一个弟弟!

“这不稀奇,你还有些人是不知道的。”看出了他的诧异。挚和展梦雨相对一笑。

他们,赢了!

不是吗?

番外篇

第一章 找寻的路

她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头很痛,很痛?是谁把灯关了,为什么她看不到东西?

身体虚软的飘浮,幽幽远远的听着很远很远的地方有人说话——

大姐,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是谁的声音?为什么听起来那么让她心酸。

你能听到吗?大姐。

她感到一双手摸着她的脸。

我多久没有摸过你了?多久没有坐在你的床边和你说话了?……我们之间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再从阳光下见面了?……姐,我们失去得太多了,我不想连你也失去,你知道吗?

……

姐——听好累好累,你知道吗?听没有你,就会死。真的,没有你真的会死的!

这样断断续续的话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可是当她感到一滴温热的液体掉落在她的手背上,她忍着强烈的疼痛,迫不及待的想要睁开眼睛,看看那个人。那个叫她姐的人。她要爬起来,告诉她,不许死。不许!可是,无论她如何挣扎她都不能动一下,就连眼睛都不能睁开。

姐……

耳边的声音哽咽起来,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吗?那年冬天,天下着小雪,我不小心的掉到了河里,天那么冷啊,风就像刀子一样的划破我们包得严严实实的身体,你连想也不想的就跳了下去救我,当时你连游泳都不会,我们两个就在水里扑腾扑腾,眼看就要沉没的时候,爸妈他们赶到了,救起了我们。抱我们回到房子的时候,爸骂你说你是个笨蛋,说你应该回来叫大人的!

可你紧紧抱着我,坚决地说:你死我死,你活我活。

姐——你知道吗?你的这句话,听一直记得,听知道你不是笨蛋,你只是一个爱妹妹胜过爱自己的姐姐。姐……如果你还爱听,就醒来吧。醒来,我们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我们不要报复,不要仇恨,我们和挚找一个安静没有纷争的地方,永远的生活在一起,好不好?

……听?

听是谁?

谁是听?

展梦雨用力的思索着,却怎么也找不到那个名字的主人到底是谁!门口突然很杂噪,很多人。嘈杂的人声让她抓狂,抓狂的想要跳起来让他们全都滚蛋给她一个安静的空间。

而就在这时,她又听到了那个叫听得女孩的声音,“医生,医生,她的眼睛在动,在动,我看到了!”

“噢?是吗?”

紧接着,展梦雨从黑暗中找到了一抹白色的光,然后越来越大,越来越多的人出现在她的面前。

我……

想要发出声音,却发现自己只能张开嘴。

“啊,不要紧了,展小姐恭喜你,你已经没什么事情了。”大夫双手插兜,和蔼的笑着。然后转过头对旁边那个拄着拐杖的慈祥老人说,“她没什么事情了,过一会儿再拍个脑部的片子,检查一下。”

“嗯,好的。不论花多少钱,你们一定要治好我的孙女!”老人威严的对医生说。见他点头哈腰的保证完后,转过头看床上的展梦雨,柔声说:“梦儿啊,你感觉怎样?”

我……

她困惑的看着眼前的老人,再看看站在门口一脸复杂的女孩子,说出了她清醒过来的第一句话:

“你是谁?”

粗嘎的声音吓坏了自己,余光瞥到了门口的女孩子,是不是她也被自己的声音吓坏了,否则为什么她看到了女孩子两腮的眼泪?!再看看面前的老人,为什么他看起来那么开心,难道是因为看到了她醒了的缘故?

而就在一系列的检查之后,她被宣布说,可以出院了。而这个时候,她知道了那个慈祥的老人是她的爷爷,是一直很疼爱她的爷爷,那个站在门口一只看着她的女孩子叫展听雨是她的妹妹,可是爷爷告诉她说,她和这个妹妹的关系一直很不好。

温顺的听着爷爷的话,展梦雨的脑海中突然之间浮现出一个人,一个坐在酒吧的男人,他的背影很伤感,从窗户中间透过去看天,湛蓝的天空飘着大朵的云朵。

云——

是云啊!

“梦儿,梦儿。”

爷爷的呼唤从很远的地方传到她的耳边,猛地回神,她尴尬的说抱歉,然后努力认真地听着爷爷说话,听着他安排自己上班,工作,职务。浅声的应和,她不知道原来自己的性格竟然是可以想怎么揉捏就怎么揉捏啊?

可是……为什么她总觉得自己不该是这样,哪,到底自己该是什么样子?

苦恼的皱着眉头,却怎么也想不到其中的症结。

“梦儿,你怎么了?”她的表情引来了爷爷的关怀。

“啊,没什么,”她温柔的笑,如实地回答:“我只是在想我的过去,我过去到底是什么人?”

老人意味深长的笑着,拍拍她的手背,“你啊,是我最宠爱的孙女,你是最乖,最贴心的宝贝。”

轻笑,是吗?我是你最乖的孙女……听?是吗?

温顺的应承着爷爷,她空白的记忆似乎只有他的出现,而听离她好远好远,远到她们好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回到那个大到不象话的家里,她茫然而陌生的看着四周的环境,陌生的脸,陌生的声音,她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这里不是她的家!她的家,应该是一个……一个……一个什么?

她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只能在一个瞬间的时候抓住一个像是城堡的轮廓。

那,那是她的家吗?

她低着头,听着爷爷说话,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告诉自己不要再在他面前泄漏任何的情感,真实的想法被隐瞒在自己的内心。

她随着爷爷来到传说那个她自己的房间,屋子里珠光宝气,俗气的令她自己都厌恶。壁橱里各样的名牌服饰,居然没有一个是让她舒服的。陪着爷爷一块下楼,她说:“爷爷,我能不能出去走走?”

老人沉思一会儿,点了点头,然后吩咐下人,“给大小姐配个车,陪着大小姐。”

就这样,她顺利地离开了这个空洞而又没有人气的大宅。坐在车上,唇角情不自己的掀起一抹不屑的笑,她能去哪里?他所做得也不过是显示出他的确是一个好爷爷。

下一秒,她为自己有这样的想法而感到惊讶,为什么自己会这样想?皱着眉头,看到不发一语的司机带着她穿过大街小巷,来到了一个酒吧门口停了下来。

她盯着这个门,她不知道这个门里面到底有什么。但是心里面的骚动却不停得让她感到一股奇异的冲动,想要推门进去。

“大小姐,”前面的司机说话了,“我在三个小时后回来接你。”说完,他就给她打开了车门。

“你……”她愣住了,没有想到他会这样做。深吸一口气,她什么也没有说,跨了出去。

当她推开门的一刹那,金属的噪杂和浓重的烟酒味扑面而来。突然的,她有了一股想大声喊一声“我回来了”的冲动!

“欢迎光临。”一个年轻的侍者,带着熟悉的微笑对她说。

望着他,她的眼泪被烟呛得想要流下来。

为什么这么熟悉?她环顾昏暗的四周,现在不过是下午三点,为什么这里居然有这么多的人。

这些人里面有猥亵,有凶相毕露的,还有那些永远带着阴森森的笑的人,可是为什么,像他一个温顺而又乖巧的女孩子,看到这样的人不害怕,甚至就连她身体里的血液,好像都在沸腾。

猛然间,一阵爵士乐从酒吧的另一头响起。她转头搜索的人群,在黑色的钢琴后面,她看到了一张似笑非笑的脸,她闭着眼睛,陶醉在其中的样子,以及她及足踝的长发都似乎融入了这个环境,亢奋的摇摆。

听!她记起来了,那是她的妹妹,她那个和她关系不好的妹妹。头像是被重重撞击在墙上,她跌撞着往后退。

“啊,展大姐,你没事吧?”

身体撞倒了后面的人,却听到了头顶传来一道恭敬的声音。抬起头,看到一个强壮的男人,非常恭顺地问她。

展大姐?她瞠大眼睛哭笑不得的看着他。咽口口水,挥着手说:“我没事,没事。”

“您真的没事吗?可是看您的脸色很苍白啊,我送你过去吧台坐坐吧。”说完,就陪着她走向吧台。而就在他们往前走的时候,她发现,人潮就想是摩西分海一样,全都退到了两边,让她通过。

这是怎么回事?他们到底在畏惧什么?是在恐惧旁边的人?那么为什么从他们的眼睛里看到的全是她自己呢?

怀着满满一麻袋的疑问,她坐到了高脚椅上,旁边坐着一个银发的男子缓慢的转过身来,英俊的面孔突破了她脑中所有的疑惑,将她彻底的圈入了另一个世界在喧闹中用他漂亮的嘴唇无声的对她说:欢迎回来!

第二章 选择的路

“拉斐!”猛然的惊叫,展梦雨气喘吁吁的双目空洞的瞪着前方。空虚的墙壁,冰冷的告诉她,梦醒了。

“做梦吗?”她呢喃着摸着自己怦怦跳的心口,颓败的坐在床上看外面黑漆漆的天空,她将脸蒙在了双手里,低声的哭泣着:

“听,对不起,姐姐忘记了你,对不起。”

不停的重复着这句话,她一想到听站在病房门口流泪的样子,心就好难受。

“不用啊。你这不是记起来了吗?”清冷的嗓音出现在了空荡荡的房间中。

猛然抬头,她看到一个黑影背光坐在窗台上。长发在风中有有的飘摇。

“听!”她低喊着。

“是我是我,千万不要崇拜我。”似笑非笑的面孔移到了她的面前。展梦雨紧抿着嘴看她,然后扑了上去将她紧紧的抱住,低泣着:“对不起,听,大姐对不起你!”

“行了行了。你想把人都招来啊!”展听雨嘻嘻的笑着安慰她,早已不复当初的忧伤。

抹干眼泪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看了一眼门外她压低声音说:“你怎么进来的?”

“翻窗户啊。”说得轻松,但是展梦雨知道,老头子的别墅保安防卫不是那么简单的就能进来的。在月光下看到了展听雨一直背着右手,她明白了进来的艰辛。明白她不想让自己再难过得心情,她也装作没有看到,别开脸轻轻问她:

“你来这里干什么?”

“老头子现在已经信任了你,我们来好好制定一下我们的计划啊。”坐在窗户旁边的椅子上,展听雨随时观察着动向。

静默的坐在床上,远远的看着自己的妹妹像是做贼一样的在和自己聊天,一种悲哀顿时笼罩全身,她们见面似乎永远都会是在黑夜一样。强打着精神,她看着展听雨蜷着身体,保持着恒久的微笑等待她。

“你说吧。”她一直都以这个妹妹的指示作目标。

“换心。”将头枕在双膝上,斜斜的头对她说,“你要换作另外一个人,虚荣娇纵,无理取闹。”

“你是说就像是芳雨那样?”展梦雨抬起头来,不可思议的看她。

“没错。至少按照下给你的催眠暗示指令是这样子的。”展听雨轻轻地说,将脖子上深深的伤痕用长发遮掩起来。她下的所有催眠指令里最重的就是她姐姐忘记了曾经用一把手术刀差点割断她动脉的这个事情。而其他揭开催眠暗示的门则是展梦雨得酒吧,——就是这么简单。

“好的,我知道了。”展梦雨一打响指,微微一笑,“你的意思是,我会顺利地进入‘展氏’轴心?”

“就在一两年内,只要你的演技不差,他一定会安排你的。”展听雨在月光下眯起了眼,就像是一只保持警惕的猫追踪到了猎物,就等一举擒获!

“是不是这就是说,我们可以双管齐下?!”以她“黑道教母”的身份用以牵制老头的地下生意和势力,而在台面上,她接受了他公司的事情。

“怕是没那么容易。”听看了她一眼,说出了她忧虑最大的地方,“我怕,在这个计划中,你可能会沦为一个棋子,一枚政治联姻的棋子。”

心突地一跳,展梦雨的脑中浮现出了云子颛得脸。她咬住了下嘴唇。

“你知道的,幸福或者牺牲就在你今晚的决定。”展听雨盯着她的脸一字一句地说。

垂下眼,她苦涩的笑,紧咬着下唇怎么也吐不出来一句话。

“如果你想要和云子颛在一起,我可以给你们安排,让你们顺利离开这里。然后,以你们的江湖地位,从黑道站起来很容易。”摸着自己脖子上那道深刻的伤痕,她从来都没有埋怨过自己的姐姐,要她的命的时候,她不怪。现在,她就算要放弃报仇,也不会怪她!——因为她是她最亲的姐姐。

泪水藏在眼底,她已经尝到了嘴里的腥甜。父亲死时的鲜血是不是和她口中的味道一样?咧开嘴笑,她对孤独的坐在月光下的展听雨伸出了手:

“我们的幸福,在父亲被杀的那一刻就已经消亡了……”

听到她的话,展听雨猛然抬起头来,认真地看着她,“姐,这件事情,关乎的真的是你的幸福。你不要……”

“听——”她打断了听雨的话,“我决定好了。如果我走了,这里就是你和挚两个人,我这个做大姐的,怎么放得下心去说幸福?你告诉我!”

哀伤的看着她,听知道,那个叫爷爷的慈祥老人不只是毁了一对相爱的人还有三个本该单纯可爱的孩子……

“那……”她抿了抿干涩的唇,慢慢地说,“我知道了。”缓缓的站起身,走到了窗户边。回过头来,忧伤的说:

“姐,对不起。”

泪水在她连听留在这里的最后一点味道都消尽之后,决堤而下。她举着自己白皙的双手放在眼前颤抖着问自己:

“是不是,是不是你伤害了听?”

她在抱住听雨的那一刻就看到了她脖子上深深的刀伤,深的触目惊心,深的令她恐慌。如果再用一分力是不是就可以看到了喷涌的鲜血霎时染满整个病房?!

隐约的记忆让她嗅到了听雨坦然面对死亡的决绝和她身上散发出的哀伤。

她有一个瞬间感到自己就要崩溃了,扑在床上,她用力揪紧了床单,暗暗的发誓,她一定会让听再次开怀的大笑起来的!

没有任何事情再能阻止她,她的心里没有云子颛,没有“黑道教母”的记忆。她带着蔑视一切的高贵的姿态从楼上走了下来,掩埋所有对楼下老者得恨,娇嗔而矫情地扑入了他的怀中。

“爷爷,早上好啊!”

“好,现在都下午一点了。还好什么?”老人故意板起脸看她。

“哎呀,这样美容嘛!”摇着他的手臂,她笑眯眯的说。

“美什么容,我的宝贝孙女就是最漂亮的!”拍拍她的脸颊,他哄着她说,“梦儿啊,你在医院一定是闷坏你了。……喏,这张卡拿着,想买什么,就去买,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啊,谢谢爷爷!”两眼放光的收下卡。她在心里想,果然是个老狐狸这个时候还不放心她!不过无所谓,她就等着,等着老狐狸放心的那一天!

她笑着出门,迎上阳光,心中所有已经不是自己。

让司机盲目的开车,她静静的看着车窗外,一层层的剥离关于他的记忆。

不知道什么时候,天色转阴,慢慢的下起了大雨,世界在车窗外模糊了起来。

热闹的大街,在她的眼中为什么变得如此孤寂?

停在他经常去的PUB,她纵容思念放肆的疯长,将他的模样在心里画一遍又一遍。

一个男人从酒吧里冲出来,爬在地上狂吐,大雨让她看不清他的身影。可是心里顿时涌起的悲伤,让她再也无法自己,从车上下来,隔着千山万水看他。

司机的伞训练有素的打在她的头上,没有让她淋到很多雨。

“大小姐,您这样子再看下去的话,太老爷会知道的!”司机低着头提醒她。

木然的转过头看他,展梦雨想起了他就是那个曾经带她去找回记忆的那个司机。她轻轻的笑出声,“你一定是老爷子的心腹了。”才会放心得让她出来。

“不,我是‘教母’的手下,永远忠心于‘教母’!”他坚定的说。

教母?展梦雨分了一点注意看他,“你是……”

“要不是您我一家老小可能就被高利贷用火烧死了!”他到现在都不能忘了眼前的人曾经不怕火噬的冲进火场将他已经昏迷的女儿和全身瘫痪的母亲救出来。

“……有过吗?”迷离的看向远方的那个人,她自嘲的笑着,她连自己的家人都救不了,什么时候救的别人?他的样子好痛苦,为什么不让少勋带你走啊?别推开他啊,笨蛋,这样会感冒的!

“有过,可能您觉得不是什么,但是我早在那个时候就下定决心一辈子都跟随您。后来,‘鬼谷子’小姐照人安插我进了展家,并且告诉我说,早晚有一天,我会为您效力的。‘教母’我就是一直在等这一天啊!”

他的话惊醒了沉睡在幸福中的展梦雨,回头认真看他,轻声地问:“你知道‘鬼谷子’的真实身份吗?”

“不知道。”他如实回答。

“你果然也不知道。”她苦涩的笑,看了一眼远处的那个人依旧爬在地上的狼狈模样。转身上了车。

看着他发动了车,深深的再看远处的人一眼,她绝然的回过头说,“开车。”

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远,在下一个街口拐弯后,找不到了他们之间的交集。

“鬼谷子”小姐,是我的亲妹妹。总有一天,我会告诉你们所有人的。她在心底对前面的人说,然后闭上了眼睛。

第三章 迷失的路

然后发生的一切就如同电影快进一样,不让人喘息然后讨论这一切的发生。

当展梦雨无法控制自己走到他们面前打断他和那个姓柯的女人说话的时候,她知道眼前的一举一动已经落在了老头子的眼里。她用不理智的手法刺伤了他的记忆,要他时刻清晰地明白,不容许背叛,因为她时刻都会在他的身旁。

而当她卸下骄傲的铠甲,远离尘嚣,恐慌的拨通展听雨的电话低低的哭泣。

“我看到了。”展听雨淡淡的说,“人之常情。我刚才给安管家打了电话,他知道怎么说,不用担心被揭穿。”

“可是我又不好的预感。”展梦雨觉得这样的安排不是巧合。

“什么意思?”

“老头子到底想干什么?他似乎一门心思的想要把我和他凑成一对。”

“不会吧?”

“是真的。”她一字一句认真地说。

“……我不知道。”好半天展听雨才吐出这句话,“不过,我想,我们不能排除老头子试探你的可能性。如果说,你的表现良好的话,老头子可能会安排你们结婚。”

“不是吧?他会这么好心?”展梦雨怎么觉得听得分析越来越离谱?!

“不,自己养得狗,比借来得狗会让他更放心。”

“听……你是说老头子有可能在利用我来骗他入主‘展氏’吗?”

“是双方面的,在试探你,也会拉他进入。”她有预感老头子的想法不会和她的猜测有多大的出入!

“我不能这样害他!”展梦雨想也不想的就否决了这件事情。

“姐,当你决定留下的时候,他就已经在老头子的控制中了。”

“可是……我不想让他受伤,和我结婚,没有幸福,我们只有长久的伤痛。”他看着她,会想到自己已经死去的“事实”,而她则会因为自己永远压抑自己的感情而疯掉的!

“OK,我尽力,尽力不让他插入这件事情,但是,我不觉得他是那种你说就听得人。”展听雨有预见的笑,“你还是早一点习惯说‘我愿意’三个字吧。”

“我愿意?”

耳边是各自欢腾的宾客,而她却没想过,真的让听雨说中了!

恼恨的和他拍照,心中是不停的在骂他笨蛋,他如果真趟进这混水,恐怕就要耗半辈子的时间在这里面。技巧性的挡掉他看拉斐的视线,她没想到她的婚礼居然是如此的难堪。

抓住他的手,告诉他:“你会后悔的。”

他面容不改,决然的眼神里她能读出来他赴死的信念。

真得那么爱吗?有多爱呢?她心痛这个男人为了她搭送未来的神情,她喝下的每一杯酒都是苦涩。

听着他醉倒之后一遍遍的呼喊着“然儿”“然儿”的时候,她坐在婚纱里是无尽的哀愁。

第四章 没有出路

黯然的离去,不停的逃跑,在两年里她努力的不和他相处,继续她的发展,坐在玉雕的躺椅上,心寒寒的听着拉斐的报告,烦躁不安的打断他的话,轻声问他:

“我是不是作错了?”

拉斐抬眼看她,这黑道上闻风丧胆的“黑道教母”现在看来其实就是一个茫然不知所措的女人,一个不敢爱不敢恨的女人。突然就同情起她来,他收起公事公办的面孔,轻柔的说:“没有,你从来都没有错,每个人都有爱人的权利,都有被爱的权利,只不过你的爱情是建筑在复仇和血恨中,所以才会摇摇欲坠。”

“拉斐——”她忧伤的看他。

“主人,爱上一个人是幸福,尽管不是时候,可是你依然比别人幸福很多倍。”

“懂得爱,才会懂得生命?!”她终于明白了这个浅显的道理。

摸着自己的小腹,她想她是怀孕了。站在孕妇专柜前面,她叹着气,渴求这个孩子的出现,可是她有很害怕这个孩子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三寸高的鞋让她开始眩晕,一个趔趄差点坐倒在地。

一双大手适时的托住了她,“小心。”

她快速的和他错开几步,不着痕迹的低声说,“拉斐,你不该出现在这里。”他白色的头发太引人注意了!而且,云子颛就在楼上办公,谁敢保证他不会下楼来?!

“主人,‘鬼谷子’小姐那边出了问题。”拉斐低低的说。

皱皱眉头,她和他一块走到了最近的楼梯间,这些事情她不能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了?”

“就是‘龙帮’的那个新人帮主和‘鬼谷子’小姐两个人不知道招惹了谁,现在打得不可开交,已经伤了对方好几个人了!”

“伤得又不是我自家人我怕什么?”听没有事情,就算他们祖上积德!

“可是如果再这样下去的话,‘鬼谷子’小姐不一定会占到便宜。”

沉吟片刻,她一挥手,“查出来是谁和她作对,然后找他们老大谈判,没有老大,就说是我的意思,就此罢手!”

“好的,那么……另外……”

“哈哈,让我发现什么了?”一个尖锐而令人讨厌的高亢声音出现在他们的中间,打断了他们的话。

宫雅惠?!展梦雨的瞳孔陡然缩小。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宫雅惠一步一步地从楼梯上走了下来,得意的笑着,“你们说,我看到了什么?‘黑道教母’身旁最重识得狗拉斐,而这位呢,”目光灼灼的转向了展梦雨得脸,发出啧啧的声音,“谁会想到,‘展氏企业’的大小姐居然就是黑道中一呼百应的‘黑道教母’啊!”一翻眼,她故作思考状喃喃自语:“你们说,如果我把这件事情告诉了云大哥,他会怎么办?自己的老婆居然是黑道中这么有名的人物,他一定与有荣焉啊!”

“我最好警告你,不要这样做。”在背后给拉斐使了个“杀”的手势,他了悟得悄悄的离开了这里。

“为什么我要听你的?”她没好气地昂起了下巴,“先是那个季然,后是和她一模一样的你,我恨死你们了!要不是你们,他不会离开我!”眯起了的眼睛放出了凶狠的光芒,“我想,告诉云大哥一个人是不够的,如果告诉了你亲爱的爷爷,说不定他会对你的另一个身份更好奇的!”

心中更加坚定了不留活口的信念,展梦雨看着她站的地理位置,知道如果她往上跑得话,自己不一定是百分百的能抓住她,而且如果稍有个风吹草动到老头子耳中……她不敢想象。眸光深沉,她想到了一楼到六楼是‘展氏’的卖场,而一楼……

心中有了肯定,她也相信拉斐和她想得一样。波澜不惊的瞥她一眼,往下走,不冷不热的撇下了一句话:“你爱怎样就怎样。”

“你什么意思?”宫雅惠被她漠视的表情所激怒,追了下去。在临一楼大厅的安全门口,拉住了展梦雨,“你不要跑,你不要装的满不在乎,我知道你害怕,你求我,你求我啊!你求我,我就帮你保守这个秘密!”

冷漠的看着她,展梦雨显露出更加不屑的表情,靠近她的身体,压低声音轻声说,“你这么喜欢听秘密,那么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宫雅惠莫名的感到了身体开始发冷。

“我就是——季、然!”轻轻的吐出这两个字,她顺势把衣兜里的带有麻醉功效的喷雾在她的面前一喷……

再看到她身体后倒的时候,用力地把她向大厅正中推了过去——

一步、两步、三步、……十步,她刚一站稳,就听到“哗啦”一声,头顶上华美的水晶灯像是断了线一样的掉了下来。

秘密不是每个人都能知道的。

看了一眼上面跟她作“搞定”手势的拉斐,她从容的在混乱中露出得意的笑容。

她摸着肚子,充满坚定地说,宝宝,妈妈一定会保护你的。

可是,她不知道,自己能保护的东西太少了。

正如生命脆弱到,这一秒我们在雀跃中笑意昂然,下一秒就接受了她已经死去的噩耗——

“挚,听……真的死了吗?”她抱着电话,任由泪水布满整个脸。

“……明天下葬,你如果愿意观礼的话,我们等你。”挚低沉的嗓音从电话那一头传过来,绝望的打破了她的最后一点妄想。

她能听到自己的女儿在后面哇哇的叫着,可是她却清楚明白的知道了,生命中真正的缺了一块很重要的东西。

和挚站在很遥远的山上,看着漆黑的棺材慢慢的被埋入地下,她始终不能相信听就这样走了,她不停的颤抖拒绝去看在远处听的朋友都在死寂中哭泣,拉着挚她低问着:

“是真的吗?是真的吗?她这个家伙最狡猾了,她是骗我们的,对不对?”

“这是她给你留的遗书。”挚从头到尾都是没有表情的表情。

“遗书?”她拒绝接过,嘶声在他耳边咆哮,“她没有死,她不会死的!”把那个信封撕成粉碎,抛向天空,如同一阵雪花一般妖娆的扑满整个天际。

泪水刷刷而下,她居然连亲自她妹妹葬礼的资格都没有,只能偷偷摸摸的在别人看不到她的地方静静的哭泣。

仰头,看着漫天飞舞的信纸,竟然像极了当年的那个听跌入湖泊的冬季,那在风中飘扬的雪花……

第五章 回家的路

八年后——

“你觉得你的人生到底有什么意义?”展梦雨坐在展老头的床头,冷笑的问他。

今天,他不过是一个中风的老人,不是叱咤风云,不是高高在上一呼百应的那个巨人!“展氏企业”是个商业奇迹,同时也是明天八卦版的头条,题目就是:

败家子女玩败巨人企业!

昏黄的灯光,映照在展老头爬满沟壑的脸上,他的眼中有悔恨,悔恨的是,他从一开始就小看了那个唯唯诺诺的展听雨!

“你害死了自己的亲生儿子,逼得我跳楼,逼得挚脱离展家,远走天涯,逼得听雨芳雨,失踪自杀。这就是你满意的结果吗?!”昨天他们已经取得“展氏企业”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而刚一告知老头之后,他立刻中风,速度之快令他们觉得报应不爽!

展梦雨看着他眼角流下了泪水,美丽的唇瓣勾起了胜利的微笑:“你永远的躺在这里吧,我们会让你亲眼看着,怎么把‘展氏’玩的四分五裂的!”

站起身,从今天起,她就是自己,她有亲人,有爱人,有家人……但是,永远也没有了仇人!

阖上门的一刹那,他们的恩怨,已是前生。

走出病房,她看到云子颛微笑着在门口等着她。阳光暖暖的照耀在她身上,心情是从来都没有的飞扬。

“然儿,听得忌日我们去不去了?”他轻声地问她。

“去,当然去。”他们看到一个五颜六色的花圈从他们眼前送过去。展梦雨回头,看到一个娇小的身影披着长到足踝的长发,吃力得挪进了住院部。莞尔一笑……

用力的搀住了云子颛柔声说,“我给你讲个故事:从前有一对姐妹,她们开心的生活在一起,有一天呢,妹妹掉入了湖中,那个不会游泳的姐姐不顾一切的跳了进去……”

“都死了吧!她姐姐还真笨哦!”云子颛笑着插嘴。

“哎呀,你听我讲了啦!”不客气地拧了他一下,她和他慢慢地走,她继续说:“后来呢,两姐妹都被救了起来,别人就问,你为什么跳下去呢?姐姐就说,她死我死,她活我活!”

静静地听她讲,可好半天都没有了下文,他挑挑眉问:“完了?”

“对啊!完了。”她对他做个鬼脸。

“不是吧?什么意思啊?我没听懂啊!”他苦着脸看自己心爱的老婆。

停稳脚步,她用平静的目光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意思很简单,姐姐没死,妹妹就不会死。”

眼神穿过他的身体,飘向最远的地方,轻轻的,自言自语地说,“我没死,所以,你也没有死。对吧?”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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