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设计的宴会
“梦儿啊。”一位慈祥的老者,拄着漆黑光亮的拐杖,雕刻精细的龙头嘴里含着鸡蛋大小的红宝石说是高僧开过光的宝物——价值不菲,走进了五十平米的化妆室内,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各款昂贵的礼服被遗弃一样的散落在沙发和地上。目光柔和,慢慢的移到了化妆镜前的人身上。
“爷爷。”娇媚的回头,她刚穿上礼服,粉红色的蕾丝滚边一子领,衬托得她白皙光滑的肌肤更加娇嫩无比。白纱层层叠叠如同波浪一样的垂下,令她似水中的仙子一样清新脱俗。一拨长发,她懊恼得拉住了老者的胳膊,不依的喊着,“为什么要穿这么长的衣服,我的鞋都给遮住了啦。”那双鞋她可是专门从米兰的一家著名的鞋店定做的,光是上面的钻石就足够她炫耀一个晚上了。
老者满意的拍了拍她的手臂,暖声细语的哄着她,“梦儿乖啊,这件衣服可是爷爷送给你的,你不会是不喜欢吧?这可伤了爷爷的心啊。”嘟嘴的神情惹笑了“展梦雨”,笑嘻嘻的点点头,继续让发型师给她收拾头发。一边看着镜中的自己,一边困惑的问后面的老者,“爷爷,为什么我今天要以这样的装扮出现?”今天的她太过于可爱,可爱得让她觉得那不是自己。
“没什么,爷爷只是在想可爱的梦儿会是什么样子。”和蔼的笑着,在她的化妆镜里面看到了一抹影子。余光轻瞥身后,他提起了拐杖,“梦儿啊,爷爷就显出去招呼客人了,你记得一会儿要出来啊!”说着,他一步一步地走了出去。一拐弯,就看到了一个低眉顺眼的女孩子穿着黑色的长裙忧郁的立在墙边。
“听,什么事情让你不顺心,告诉爷爷啊。”躬下身子,老人和善的容颜,就连眼角的皱纹也是充满了爱意。
听轻哧,目光从没有移到他的脸上,“你不用拿哄大姐的把戏来哄我,我可没有失忆!”那天所发生的一切都是那么的顺利,展梦雨的运气验证了惜泪精确的计算。可是人算不如天算!谁会知道她正好跳下去的地点有一块石头,汩汩的鲜血从她的长发里冒出来。鲜红的颜色刺痛了她的神经,凭她这些年的从医经验大约猜测到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老者的脸沉了下来,直起了身体对她一睇,冷冷的道,“你不要忘了,梦雨变成这样你也要负很大的责任。”当初,梦雨转醒,是脑中一片空白,激烈的性情相极了她地位下贱的母亲,暴躁的如同一只试图突围的狮子,咆哮大喊不复她向来的高雅聪慧。要不是他当初亲眼看到她手中的手术刀染上了听脖子红色的血液,他还怀疑他们在演双簧。不过,这也确定了他的想法,暖声软语的哄骗着她放下了手中得刀,刀身的光芒反射让他看到了她眼中的心痛。他心中有了主意,威胁听让她给梦雨催眠制造了个新的记忆存在她的脑子里,否则就杀了她这个美丽而疯狂的姐姐。现在看来,这个结果是让他非常满意,乖巧听话,虽然有时候有些任性虚荣,可是这种人对他来说是最好控制。
身体一颤,她仰起了头,慑人寒芒从明亮的眼眸中放射出来,一字一句的吐出话来,“如果她有任何的伤害,我不会放过你的!”他没想过自己最擅长的,居然最后要用给自己的姐姐!
表情倏冷,老者发出低沉声音,“不要用小猫的爪子来挠伤狮子,我想你应该明白今日你的尊贵是谁给与你的!”
身体抑制不住颤抖,听紧握着双拳,无力反抗。今日的她,没有了老头子的经济,权利的资助,那么她什么都不是,没有深造的资本,没有为所欲为的本钱……眼睁睁的看着他戴着好爷爷的面孔走向展梦雨的生日宴会,直到他没入人群,她才瘫软在了地上,将脸蒙在双腿间,双肩不停的抽动着。
音乐在于她相隔很远的地方奏响,快活而富有情趣。训练有素的服务生有条不紊的穿梭在人群中,没有人能看得出华丽盛宴的背后是几个人的战争。展梦雨如同一个出水的仙子,踏浪而来。纤纤玉手把玩着自己胸前的卷曲长发,含情带笑得迎满众人惊艳的目光走向那个坐在一旁独自品酒的男人。
“我没想过我的生日会你会来。”娇颜如百合般清纯,完全没有了上一次的倨傲冷漠,淡淡的馨香窜入了他的鼻腔,云子颛酒杯停在唇边,愣在了当场。他的大脑自动得将一切外在的杂音排除在外,人们被摒除淡化出他的视线,目光灼灼聚集的地方只有她!这怎么可能,他仿若回到了第一次见到然儿的情景,天真无邪的清亮眼眸,粉嫩的唇微微一笑露出她白玉一般的牙齿。
耳畔忽然就响起了她第一次和她说话时那可怜兮兮的声音:“对不起。”甜美的声音现在想起来都令他心悸不已。涣散的目光渐渐凝聚,他想要伸出手摸摸她,以次证明他没有失去他的然儿。
“云总,你干什么?”美丽的大眼眨啊眨,狡黠的光芒刺醒了他的神志,这才发现自己的手不规矩得伸向了她的脸,狼狈的手回收。低头干咳两声。收回脸上多余的表情,面无表情的别开了脸,不发一语,只是在心底责怪自己:怎么会失态!
“你怎么了嘛?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不依的拦上他的手臂,撒娇的样子令他惶然得想要逃避。不顾旁人窥视的同时,像是被恶心的东西缠上,忙不迭的甩开了她。直到他恢复了呼吸才感到四人们用异样的目光将他笼罩包围。他努力的提起唇角,作出温和的对她笑,“展小姐是名门闺秀,我这样的人是不配碰你的。”嘲弄依然不从他愿的从言语中悄悄得溢了出来,如果不是见到她,那么他会知道他爱的人居然是“展氏企业”的小姐。真是可悲,生活就算是那么长时间,他还是没有了解她的全部。是他太漫不经心,还是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天长地久?好想好想把她的尸体抛出来,然后抓着她好好问问,他丢了心,捡到的人为什么不好好珍惜?可讽刺的是,到最后他连知道她葬在哪里都不知道!
“为什么我从你嘴里听到的是一根根刺呢?”展梦雨嘟起小嘴,娇嫩的双唇在璀璨的灯光下放出润泽的光芒,夺目的让他连连后退,不停的在心里告诫自己:她不是然儿,她不是然儿!
他的态度惹怒了她,不停的退让,好像她是多么不干净的东西,肮脏的让他不屑为伍,骄傲被他无声的态度打破,难堪的步步逼近,她漂亮的眼眸中有掠夺者的贪婪光彩放射,她已经把他当作征服的对象!
“梦儿啊,你怎么能这样对待我们的客人呢?真是太失礼了。”展家的龙头从几位重量级的人物前游走到了他们身旁。揽住她肩膀,轻轻拍拍她,意旨不要让她急躁。堆起一张和善的笑脸望着云子颛,“云总不要怪她,这丫头啊,让我宠的不象话了。”
点头虚应,他从小就在毒蛇猛兽中求生存,且听然儿说过面前这位道貌岸然的老头,心思是如何歹毒,既然如此,他又怎么可能被这样一张面孔给骗去了信任。心中想着自己的事情,时不时地点点头,虚伪的微笑渐渐挂不住了,深吸口气,想着要用什么理由才能逃脱他们的包围。目光却在偏移的一刹那让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小小的身影。他情不自禁的低喊了一声,“听?”看到熟人的感觉是让他紧张的情绪缓解了下来,是一种几乎要让他放松的虚脱。而她突如其来地反应让面前的两个人微微一怔,老人用力得将拐杖重重的敲了一下地面。以表示对他的不满。回过头,他这才感到,刚才那个“救星来了”的表情似乎是侮辱了面前的人,可是他真的是情不自禁!余光拨到远处的那个娇小的身影,他想,他是没有机会让她救助了。自救吧。
“对不起,展总,我只是看到了一个熟人。”指了指就快要隐入人群的听,然后恍然大悟的拍了拍额头,“她应该也是您的孙女,我都差点忘了。”
老者的脸色在瞬间一变,随即换了回来,笑呵呵的挡住了他的视线,“她啊,就是一个贪玩不懂事的小孩子,在意什么?来,来,来,我们坐在外面聊聊。”说着,技巧的将他带出了宴会厅,坐在阳台上。抗议没有理由,他在回头的最后一眼好像看到了听回头,模糊的一眼,让他的心打了个激灵,——那是什么眼神?痛苦,挣扎,在热闹的宴会中格格不入的气息如同鲜艳的红花上有一抹惨绿直刺入他的眼,那是什么意思?
音乐人声终于将他们阻隔,他开始正视面前的老者,他有七十多岁,可是就他的保养来看,说是五六十岁都有人信。可就算有一张保养得益的脸,相由心生,脸上也会时不时的浮上狡诈,诡桀的神色。细细的在他的脸上搜寻,他为什么不让他见听?或者说是有意的隔离他们两个交际。
长久而无意义的聊天,令人麻木,服务生不停的送酒过来,知道的,不知道的,全部灌进了嘴里。辛辣,绵甜,已经不重要了,此刻他看到面前老者的脸,笑的竟然也憨态可掬。摇了摇脑袋,他怎么有种头很重的感觉?甩一甩,把里面沉重的东西甩出去,就会好。但为什么,越甩他头越晕呢?气力不支的趴在桌面上,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喝醉了?!
不会,不会吧?凭他的酒量,这些就不可能,不可能。除非……眉头轻轻的一皱,他们在酒里下了东西?暗自的集中精神,没有被下药的迹象。那这是怎么回事?
“子颛啊,你喝醉了吗?哎,都怪我这个老头子,不应该让你喝这么多。”
絮絮叨叨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扭曲而走调,声调弧度的中间,他听得出老人声音中的得意洋洋。子颛?他们有那么熟吗?还有,他到底怎么回事?闭上眼,他隐约的感受到他被人抬起,然后走了很远的路,最后是门被打开,他被放在了一张柔软的大床上。这算是什么?虽然他前半身是在刀光剑影中度过,但是,灌醉失身的事情,他也经常在PUB见到。而现在这个情形,是不是说,他要做那个“女主角”?好笑的假寐,在昏昏沉沉中,渐渐沉淀过滤去了昏昏沉沉的疼痛。门被关上,一切归于宁静。
尘嚣喧闹与他无关,他要做的就是这样静静的躺着,等着那个狰狞,满脸横肉,目光****的,一边猴急得脱衣服,一边如狼似虎的扑向他,还不忘嘴里喊着:“小美人,我来了!”……嗟,他都在想什么?!摇了摇头,他忍不住笑了出声,头放在一个舒适的地方,认认真真的开始想一会儿要怎么办?
“我下得药不重,你应该可以走动的。”黑暗中有一道清冷的说话声飘到他的耳中。
顿时汗毛倒立,人不动,心弦已然绷紧。云子颛在心里大呼大意!进来之后居然没有发现这里还有人。心念一转,他忽然觉得这个声音有些熟悉,凉薄而又懒散……
“他们还在下面,我劝你早些离开,留在这里可不明智。”
这下他确定了对方是谁!“听,是你吗?”他坐起了身体,虽然是疑问,可炯炯的目光确定了她的所在——窗帘的背后。
“我们还没有那么熟。”轻轻的叹口气,帘子抖动,听娇小的身影从后面走了出来,目光亮晶晶,语带警告,“你最好以后见了我叫展小姐,或者展听雨。”冰冷的口吻,叫他记起身处的环境。
眯起眼,看她,及踝的长发,黑色的长裙,诡异的站在冰冷的月光下。他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想要是她不说话的话,他可能怎么都不会发现她!听看了一眼门,然后上下打量他,“你不要说,你走不动了。”
他挑了挑眉,站起了身体,表示他能走路,可是她说下药这件事情,他并没有感觉到啊。
“我下药是不会让任何人发现的。”仿佛是能看懂他的表情,听嘲弄的掀了掀唇角,他未免太小看她了。
云子颛锁紧眉头,不理解她为什么要这样做。“你私自放水给我,若是让你爷爷知道了,怕是他不会放过你的。”
“你知道是他要这样做的?”听的语气里有一点点惊诧。
而他也似乎能看到她的挑眉,笑了笑,他盯着门口,“这点让我不意外。意外的是你下毒的手法实在很高明!”
“我这个时候不应该说谢谢夸奖。”脸转向窗外,听低下了头,“不要再和展家的人扯上任何关系了,也不要再接近那个展梦雨,——她会害死你的!”
“你既然知道,那么为什么要这样做?”他见过她脸上嗜血的光芒,如同野兽一样凌厉的眼神,渴望把那个毁了她家庭的人撕成碎片,既然如此,她为什么要装成一只小猫恭顺的呆在那个人的脚下?!
“要杀死他的方法有一千种,可是我们要的是他一无所有!是失去一切!”强烈的恨意,如同倾泻的洪水一样,月光朦胧,半掩的窗户突然送进来一阵风,长发张牙舞爪的飞散在半空,瞪大了眼睛,他竟然莫名的被一种很压抑的悲伤所按住胸口,呼吸不得。眼睁睁的看着她从飓风中渐渐平息,发丝缓慢的落在了肩膀,他才从压迫中吐出一口气。
“抱歉我失态了。”以极缓的速度与他对视,稚嫩的脸庞杀意纵横,就连他这个杀人如麻的人也不禁惊心。长长的睫毛垂下,她别开头,“你快点走吧。”他留下就是以酒后乱性的罪名被迫娶展家大小姐,然后公司顺理成章的归于展老头的羽翼之下,从那以后,他的身份就只是一条狗,一条要为老头子披荆斩棘的狗。
“我如果说不走呢?”要走,他早在感到身体不对的时候就走了。
蓦的回头,皱住了眉头。言语之间换上了严厉的味道,“你知道你留下来意味着什么吗?”他为什么不走,留在这里是无尽的耻辱,是被当作棋子的羞辱,留下干什么!
“我是知道。”站起身,云子颛用他很久都没有用过的认真对上她的眼,“然儿,哦,不,或者说,是梦!她所追求的是和你一样的,我要留下来,然后完成她的梦。没有了她,我们合作!”然儿无能为力的眼神他见过,那时得他能给的就是用力的爱,可是现在,就算没有了然儿,他也决心为她完成那个梦!
坚定不移的口气,让听得心软了下去,有多久了?有多久她一个人撑了下来?面对他伸出了合作之手,她摇了下头,皱着眉头,犹豫……抑住感动的颤抖,低声问:“你知道吗?你如果留下,就意味着你要耗去你很多时间,有可能会是一个十年,或者二十年!”这是个长时间的部署,从来一开始他们就知道!
“时间对我来说还有意义吗?”自嘲的一笑,他从失去然儿的那一刻起,他对未来已经没有了期待。
望着他,突然之间能感觉到他的悲哀,下定决心的一抿唇,握住了他的大手。“合作愉快!”
两个人友好的互视,彼此之间一种信任滋生。
门外响起了脚步声,由远至近。
听看了一眼门口,再看了看表,对他点点头,“那这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了。”说罢,如同一只猫一样,从月光下,一猫腰,消失在了他的视线。
躺回到床上,做沉睡状。接着,他听到了门开了,然后浓烈的香气和酒气溢满了整个房间。在黑暗中吁了口气,虽然刚才这个展小姐身上的香气就很重了,可是没想到这一会儿她的香气更浓烈了啊。接着,他感觉到,一双冰凉的手,开始解他的外套,裤子,……咦?她怎么停下来了?闭着眼睛,他其实是很享受,可她为什么迟迟不对他最隐私的地方下手?
等了好半天,他都以为自己要睡着的时候,听到了窸窸窣窣的脱衣服的声音。柔软的床轻轻的沉了一下。滑嫩的肌肤无意间碰到了他,冰凉得令他差点尖叫。双目紧闭,要不是她没有开灯,一定能看到,他眼角的硬挤出来的褶皱。慢慢的一双手环住了他的脖子。这个时候他的感觉就是一条蛇盘上了他的脖子,随时都可以咬死他!忍不住失笑,想想自己,难道这不是自己找的吗?
沉寂的夜晚,一声呢喃从展梦雨的嘴里传出来。他的身体陡然僵硬。她说什么?
——睡了,宝贝。
鼻息里她浓重香水味和酒味渐渐的淡出了他的思维——没错,没错,平常的人,也会说这样的话,也会有这样的对白,它不是独一无二的。可是,这句话,却总是喝醉的然儿说的。带着满嘴的酒气,扑在他怀中,放肆的大笑,在要睡着的时候说一句:
睡了,宝贝。
心在微微颤抖,他突然很想很想的睁开眼睛要仔细的看她,会不会带着然儿睡觉时的娇憨,以及嘴角挂着长长的口水……
脑海中飞速的掠过一张血肉模糊的脸,闭着的双眸,决然的要抛下活着的一切。然儿,你真的是生无可恋吗?所以就连死也不要最后看一眼这个世界吗?
心头涌起酸痛,侧过身体,将脸转过到另一边。剔透的水珠从他的眼角滑入了枕头,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