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传来阵阵议论声,乞丐茫然涣散的目光,在听到清浅的名字时蓦地一亮,霍然抬头。
一抬头,露出那可布着伤疤的侧脸,直叫众人吓的倒退了一步。
“哇,这乞丐怎么长这么恐怖。”
“娘啊,回家得洗洗眼睛,这模样太吓了。”
“佛祖保佑,晚上可别做恶梦才行。”
鄙夷轻蔑的话此起彼伏,宁玉纤却充耳不闻,她怔怔的看着那名绿纱女子在丫环的搀扶下,袅袅步入宝香楼。
“清浅……清浅……”
宁玉纤猛的从地上站了起来,追着清浅而去。
清浅听到有人叫她,回过头来,就见一名浑身脏乱的乞丐向她挥手而来,眼底闪过一抹厌恶。
小二见状,立即冲到宁玉纤面前,握起拳头便是对着宁玉纤的脸狠狠一拳:“不知死活的东西,清浅姑娘的名字也是你能随便叫的。”
若是一般的青楼女子,小二可不会这样巴结,可这清浅不同,她如今是怡春楼的花魁,不仅世家公子,名门少爷捧着银子见她,就是一些达官贵人,也多是她的入幕之宾,一般人见了她可不得上赶着巴结,当祖宗一般伺候着。
说容貌,她算不得倾国倾城,比起邺城第一美女傅珞璃差了些许,但偏偏她琴棋书画无一不精,谈吐优雅,这无疑让她的一举一动都透着如兰的气质,哪怕面对再大再高的身份,她依旧不卑不亢,不娇不燥。
看多了青楼中风情万种,妩媚婀娜的庸脂俗粉,乍一看清浅无疑是一朵含包初放的幽兰花,叫人觉得新鲜不已。
宁玉纤被小二一拳揍的跌倒在地上,眼见清浅就要转身,宁玉纤忙喊道:“清浅,我是玉纤——”
清浅的脚蓦然一顿,她怔愣的看着匍匐在地的乞丐,美眸之中透着不可置信。
留香见清浅怔愣,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满眼厌恶的道:“小姐,这等下贱之人咱们不用理会。”
清浅一把甩开留下的手,快步走到宁玉纤面前。
宁玉纤抬头,虽然脸上灰黑一片,但清浅还是依稀看到了宁玉纤的模样。
“你……你……大小姐?”清浅轻声呢喃道,她的声音很轻,只有靠近她的宁玉纤才听得到。
宁玉纤眼中蓦然一喜,连连点头:“清浅,是我,是我啊清浅。”说着,她一只手握上了清浅的手臂,瞬间在清浅干净柔软的衣服上印上了黑黑的五指印。
旁人见到这一幕,纷纷露出疑惑的表情,面面相觑。
“小姐,这是个乞丐,咱们……”留香见清浅跟个乞丐多说什么,便出声阻止道,却惹来清浅不悦的一瞪。
“闭嘴,我做事何时轮到你来教。”
“奴婢该死。”留香咬了咬唇,喏喏的低头认错。
清浅不理会留香,她将宁玉纤扶起来,对着留香吩咐道:“我们回去。”
“小姐,不吃饭了吗?”
“不吃了。”清浅说道,然后扶着宁子衿小心翼翼的进了轿子。
留香见状,双眼又是一瞪:“小姐,她……”
正要说什么,清浅如冰的眸子忽地扫在她的脸上:“留香,你若敢再多有一个字意见,我立即叫妈妈将你赶出去。”
说完,清浅转身坐进了轿子。
留香气得瞪圆了眼睛,那不是争对清浅,是争对那莫名其妙出现的乞丐。
不过是个丑陋的乞丐而已,小姐竟然对她这么凶。
留香的心里,瞬间对宁玉纤产生了浓浓的厌恶跟憎恨。
轿夫们重新抬起轿子,往怡春楼而去,留香沉着一张俏脸跟在轿子的一侧。
小二愣愣的看着离去的轿子,好半晌回不了神来。
清浅姑娘跟那乞丐同坐一个轿内,一点也不嫌弃她脏臭,看样子似乎关系很亲密。
可是刚刚她还当着清浅姑娘的面揍了那乞丐一拳,唉哟喂,清浅姑娘该不会要对这件事情记恨在心,那他哪还有什么好果子吃?
这么一想,小二的背后隐隐渗出细汗,忐忑不安。
谁知道了一个乞丐也能跟怡春楼的花魁有关系啊。
怡春楼。
老鸨花娘一见清浅的轿子回来,立即扭着丰臀迎了上来,脸上扑着厚厚的一层粉,她笑眯起了眼,眼角的鱼尾纹几乎能夹死一只苍蝇。
“唉哟我的乖女儿,今天陪安王世子玩的可开心……咦,这是哪来的臭乞丐,来人,给我将她赶出去。”
花娘本开心的脸在见到宁玉纤时蓦地沉了下来,扬声道。
“妈妈——”清浅忽地出声:“她是我带回来的,往后便由她来伺候我。”
花娘眸光一顿,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指着宁玉纤那张丑陋不堪的脸,失声嚷道:“我说女儿啊,你眼睛没问题吧,看看这人丑陋的模样,要被客人看见了谁还敢进你的屋子。”
清浅皱了皱眉:“有客的时候我会让她回避。”
花娘昵了宁玉纤一眼,头摇得跟个波浪鼓似的:“不行,说什么也不行,你若缺人伺候,我再挑几个人给你便是,这个丑八怪说什么也不能留。”
清浅听到这话,美眸忽地冷了下来,沉声道:“妈妈若是要赶她离开,不如将我了一起赶了吧。”
“你……”花娘胸口气得一闷,差点背过气去,她睁圆了眼睛瞪着清浅:“你这是翅膀硬了。”
“妈妈,她于我有恩,我一定要留下她。”清浅目光坚定的回视花娘,丝毫不畏惧。
白天的楼内比较空,一群风姿摇曳的姑娘们或坐或倚或靠的在一旁看笑话,每个人的心里都巴不得花娘恼火,好好教训清浅一顿。
自从这个清浅来了之后,哪里还有她们站的地方,客人一大半都冲着她去了。
花娘双唇动了动,深呼吸了几下,她平复自己的情绪,然后几近讨好的语气道:“好好好,你要留下她我不反对,但是如果她因为容貌而吓到了客人,可就别管我不给你留情面了。”
清浅眸光动了动,点头道:“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