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上,神女坐在东之身旁,身后就是西子和南九,听大师姐说,这位子是师傅亲自安排的,前面还空着一个座位,应该是那位大师兄的吧。
弟子们已经就绪,伏兮君还没有来,大家都安安静静的坐着,神女回头扫视了一圈,一直没好好注意,自己和大师姐竟然是唯一的女弟子。
“咳咳。”东之拍了拍神女。
原来是伏兮君出来了。
“今天的第一节课,学的是感觉,不知道在外游历这么多天,是否有长进。东之,西子,南九,还有无心,除了这四位,其他弟子一位一位来。”
“为什么咱们不用啊。”神女问东之。
“因为我是大师姐,后面那两位,没什么好展示的,至于你……”
“我?”
“展示什么?”确实,自己的令牌怎么用都还是一块令牌。
第一位弟子走到了大殿中央,召唤出自己的令牌,令牌是球形的,表面光滑有光泽,呈现半透明的乳白色,像极了一颗无暇的玉石。
“你看,他的令牌,是不是像极了他本人,就像是玉一样,翩翩公子模样。”东之看神女眼里充满了好奇。
神女看着那人,确实像极了本人。
“这就是令牌的神奇之处,将人内心的渴望和本来的样子刻画为实物,并且加以利用,成为自己的武器和盾牌,这就是为什么这么多人慕名而来,想要拜伏兮君为师,创世帝君的名头,不是白来的,不过最近这十几万年,师傅才开始真正收弟子,也就殿上这寥寥几十人。”
玉石般的令牌,在那人的手中忽然开始变形了,变成一根又一根一指长的玉针从表面抽出,按照玉石的大小,大概可以分裂成上千只。
伏兮君从手中化出几粒绿豆大的石子儿,掌心用力,将石子儿全都推向了他,速度极快。
玉针动了,尽管闭着眼睛,可每一根玉针却以更快的速度,刺向了每一粒石子儿,一瞬间,被玉针刺碎,四分五裂,玉针回到弟子手中,完好无损。
伏兮君没有收手,甩手将桌上的毛笔抓起,向前挥甩,墨水从笔头脱出,直奔要害而来。
仍旧没有迟疑,玉针再一次成功的找到并奔向每一滴墨水。
闭着眼睛,同时操纵这么多的玉针,还要辨别墨水的位置,可谓是难上加难。
玉针在碰到每一滴墨水时,瞬间将其吸进了体内,转瞬间以相反的方向将墨水“还”了回去。
伏兮君只动了一只手,就将所有回来的墨水重新放进来砚台。
“差了一滴。”
站在那里的弟子愣了一下,在心脏的位置,有一滴细小到几乎看不见的墨水渍,被伏兮君牵了出来。
“这么严格吗?他已经很厉害了。”神女觉得不可思议,这种感觉程度绝对算是佼佼者了。
“不,那一滴墨水如果换成别的会要了他的命。”东之解释完神女才知道能成为伏兮君弟子的人,都不是一般人。
那为什么大师姐抓一个木子都这么难?这木子究竟是何方神圣?要找个机会再进去一次。
“师姐,他是……”
“润玉,人如其名。”
下一位弟子,出场方式很特别,本来空空的大殿中央,画面出现了截断,凭空出现了四道裂缝,笔直的线条横竖连接,原本的画面折叠在一条线上,消失了,露出了后面的人影,仍是一位少年,从眉眼中就可以看出他的桀骜不驯。
仍旧是墨水,脱笔而出,直奔目标而去。
那位弟子竟然没有要躲开的意思,从容不迫的从袖中掏出了一段丝绸带子,将眼睛蒙了起来,可在绸带下的眼睛并没有闭上。
左压右,回手掏,系紧。
透过绸缎,眼前折射过来的光才不至于太刺眼,墨水逼近的瞬间,右手放开绸缎,二指衔住令牌一角,将令牌甩向身前,至身前时,令牌刚好完美的挡住了全身,鼻尖轻贴镜面,甚至不需要移动脚步,人与镜的急速旋转,完美的与墨水擦肩而过,回正身体的一瞬,飞出的令牌刚好被左手的二指接住。
这一切结束,刚才系上的绸带段尾才刚刚落下。
在众人眼中,刚刚的一切只不过是那位弟子在眨眼间“消失”又重现,镜的景像复制配合高速,完美上演消失术,墨水也扑了个空,打在了大殿的门上,四溅开来。
“幻镜。”东之小声说。
“幻镜?”神女不经感叹,真的是有太多强者了。
“他的令牌是镜,不同于现在的铜镜,而是可以通过控制光线,将周围的景象完美复制,展现,配合他的敏锐,以假乱真,偷天换日。”
“他的令牌好……”
“令牌吗?没人能看到他的令牌,只有他自己可以感受到令牌的存在,厉害些的旁人也最多只能看到收放之间的一道极细的残影。”神女还没说完,话就被东之截了去。
攻势再起,伏兮君揪了几根拂尘上的毛,几只飞镖脱手而出,这次的目标是下盘。
朦胧间看到了飞镖上折射的光,没有犹豫,左脚将右脚踢起,整个人侧身飞起,左手将令牌横甩至身前,没有了旋转,只不过这一回,飞镖在擦身下而过的瞬间,被后探的右手抓住,左手握着令牌上缘正中央,借力转身沿着同样的路径,把它扔回到了拂尘上,众人看来,仍旧眨眼间是失而又现。那位弟子向伏兮君行了礼,对刚才的失礼行为表示歉意。
起身后,伏兮君对他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回到座上了,仍旧不走寻常路,眨眼间就坐到了离大殿中央十米之远自己的座位上。
下一位弟子已经上去了,神女的视线却随着刚才的“幻镜”转移了,对面的那位好像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抬起眼来,对上了神女的视线。那位弟子冰冷冷的样子,没有在意神女的注视,准备挪开视线,就在视线下移的瞬间,躲闪的眼神又重新对了上去,少了几丝方才的冰冷,多了些震惊。
原来,那位弟子看到,在神女手中,她正在用她的灵气,化成他令牌的形状,重复着刚才大殿上,自己第一个飞接令牌的动作。
“她,竟看得到。”从来没有人能真正看清自己的令牌,包括他自己,也只是凭着命脉相连的感觉才能略知其形状,运用自如。
其实刚才神女想对东之说的是“他的令牌好大”。
比他略宽,略高的一块通体透明却略带光泽的令牌,在他手中竟用的如此轻巧自如,二指衔一角将令牌飞出时在空中划出了冷银色的优美弧线。
神女察觉到了那位弟子的神情变化,她自己也很吃惊,为什么她可以看到?
“师姐,刚才那位……”
“叨耳。”知道了名字的神女像是在炫耀一样,手中的动作没有停,还用口型叫着“叨耳”两字。
对面的叨耳自然是看到她在叫自己,并没有理会,低下了头。
可下一秒,乖乖立在叨耳身后的令牌突然出现在了叨耳的右手指缝里。
神女觉得有些不妙,果然,叨耳口中脱出两字“无心”,随即消失在座位上。
“跟我走。”神女耳边飘过一句话,眼前一道光闪过,再看清楚,已经不再殿上了。
伏兮君已经察觉了,看了一眼两人的桌子,没有理会。
东之只觉身侧一阵风吹过,回头看神女却不见了,“无心?”,什么时候离开的?扫视周围,叨耳也不见了。
“这是伏兮殿后山的树林,除了训练没人会来。”叨耳悬空躺在自己的令牌上,闭着眼睛。
“带我来我来这里干嘛?”神女看他高高挂起的样子很不舒服,随手一把水椅出现在身下,将自己托到和叨耳一样的高度。
“明知故问。”
“令牌吗?我不清楚大家为什么看不到,我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看得到。”
“因为这世上没有任何人的心是空白的。”
“那我是例外了?”
“不可能,只要人活在这世上,心就不会是空白的,除非……”
“除非?”
“除非没有心,不过这世上根本没有无心之人。”
“有啊。我就是。”叨耳睁开眼睛,扭过头盯着坐在水椅上的神女,虽然表面看不出什么,其实内心已经波涛汹涌。
“你真的……”
“因为我叫无心啊。”
“……”叨耳没有说话,看着神女的眼神也暗淡了,扭回头来,继续闭上眼睛,平复自己的心情。
“那我为什么可以看到?”
“不知道。”叨耳语气有些冰冷。
“咱俩现在,算不算逃学啊?”
“今天没什么可学的,展示课而已,没什么可看的。”
“哦。”神女收了水椅,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叨耳也下来了。
“怎么了?”
“你要去哪?”
“回去啊。”
“一起。”
“嗯。”神女点点头,怎么会有这么冷冷冰冰的人,莫名其妙把人弄来,就问写莫名其妙的问题。
叨耳就跟在神女后面,没走两步神女就停下来,回过头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并说道:“回去的路……怎么走?”叨耳没有停下,继续走路,也没有理会神女,神女只好跟在后面,谁让自己不认路。
“冰块。”神女抱怨了一句。
其实也不是叨耳故意不理会神女,只是在想问题。
为什么能看得到?我要找到是她吗?万一不是呢?她到底长没长心?应该是长了的吧?没心怎么活呢?万一真没有呢?我要找的是无心之人没错呀?难道是叫无心的人?不对,叫无心的世上多了去了吧?要不检验一下?看有没有心跳?对啊,摸一摸有没有心跳不就好了。或者,听一听?好办法!不行不行不行,非礼也。那就……
终于走到了伏兮宫最外围的门口,过了这道门,再往前走,才是伏兮殿。
“为什么这么远,我都已经饿了。”神女瘫坐在台阶上,“就不可以用你的令牌再飞回来吗?走回来,好累。”
“散步,思考。”叨耳没有停下。
“你散步思考,别把我带上啊。”
“你去哪里了?”东之问刚刚溜回来坐在旁边的神女。
“去了后山。”满头大汗,还有点儿喘,话语也有些有气无力。
“你……看起来很累啊。”
“简直累死了,好渴。”实在是太渴了,神女直接抬起右手,掌心涌出来水,将嘴放在手腕处,微微张开,水顺着掌心的弧度流进了嘴里。
“这周围并没有水,你的水,从哪里拿来的?”
“拿来?”喝足的神女有些疑惑。
“运水之术,没有水源怎么可以?”
“还有这种说法?我只知道自我出世,抬抬手,水就出现了。”
“听说过很多运水之术,你这样的还是第一次见,不需要水源。”
“可能我就是水源吧。”
“今天就到这里。”伏兮君检验完众弟子后就结束了第一天的修学,转身回了自己的丹炉房。
话音刚落,众弟子起身行礼,恭送伏兮君。
“无心。”东之叫住了准备离开的神女。
神女回头道:“怎么了大师姐。”
东之张了张口,到了嘴边的话还是没能问出口,便随便道了一句:“没什么,饿了吧,一起去吃饭吧。”
神女道:“好。”
东之还是没能问出口,如果无心是水源的话,再加上诞生于天池,那镜花水月,就有办法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