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很久以前,创世神创世的时候,世界被分为三个部分:天界,人界,魔界。
天界在天上,东方永昼之地;人界在地上,每日昼夜交替;魔界在西方极乐,永夜之地,地处比人界还要低太多的位置。
这三界就像是三个台阶,不光是位置,自然这地位也有了高低。天界需要一位天君,人界需要一位皇帝,魔界需要一位魔尊。
于是创世神就闭着眼睛造了些人出来,造人的生理配方创世神可谓是了如指掌,可这心性配方,创世神却犯了难。既不能把人造的一摸一样,寡淡无味,又不能人与人偏差的太多。
冥思苦想之际,创世神撂了挑子,既然我想不出来,就由你们自己选吧,放你们在这心性沙海里走一遭,出去后身上沾多少,带多少,都是造化,与我无关。
人人生而平等,这话一点儿没错:善良,权欲,赌博,贪财,好色,食欲,情感,好奇,爱美,逍遥,嫉妒和乐于被称赞,这些是生而为人都有的,没有谁会少一种,也没有谁会多一种。
人人生而不平等,这话也一点儿没错:每个人人生的调味瓶都是味道各异的,世上即便有再多的人,也不会有调配比例一模一样的出现。
有的人偏偏多了些善良,少了些权欲,一辈子积德行善,安稳幸福,人人敬之,人人爱之;有的人偏偏又少了些善良,多了些权欲,却也一辈子叱咤风云,呼风唤雨,人人羡之,人人慕之。
有的人偏偏多了些食欲,就好一口佳肴,盼一口美食,生性乐观,没有什么事儿是吃一两顿解决不了的;有的人偏偏又少了些食欲,没有容不下美味的胃,自然也就少了容的下烦恼忧愁的心,愁了不吃饭,不吃饭更愁。
有的人偏偏多了些逍遥,少了些嫉妒,自由自在,洒脱自我,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的生活,别提有多爽了,还会去在乎别人比自己多什么,少什么吗;有的人又少了些洒脱,多了些嫉妒,整日打量别人,忘记了自己才是自己该真正打量的,活得那叫一个糟心。
……
各中有各中滋味,外人也不好评说。
*
自创世之后,已经过去了万余年,三界各自为政,互不干扰,这日子也算太平。天上的神喜欢没事儿瞧瞧地上的人,地上的人也爱供着天上的神;魔界的人瞧不上地上平庸的凡人,地上的人也怕这“地下”的瘟“神”。
偶尔有个越界的,也是热锅里的青蛙,游不了多久,总会被某界的正义使者拍死,就像白墙上的蚊子血,虽然扎眼一时,过几天就被抹净了。
可总有些人比蚊子的存在感强太多,以至于一出场就占了每个人心里那么一点儿位置,即使是夸克大小,也真就存在了。
此为何人?
此人就是时任的魔尊——夜青。
所为何事?
这就有些可说道的了。
夜青时年一十有六,一出场就戴着面纱,蒙住自己的半张脸,凭本事在众多参加即位大赛的选手中脱颖而出,名正言顺的成为了下一任魔界的魔尊,被人们称为少年天才。夜青算是爬出了困顿,从此飞上枝头变凤凰。
自那之后的三年间,夜青建立了灵塔,目的很简单——赚钱。夜青清楚,这魔尊三十年一换届,即使自己现在身在河东,也不得不为三十年后该滚回河西时做些打算,毕竟,河西来的自知河西的苦。
可命运是他能算尽的吗?好景不长,从小相依为命的姐姐夜央跟着当时草药谷谷主谢瑞殉了情。谢瑞被仇家吊死在草药谷里的一棵树上,夜央生下孩子后就跳了草药谷,把孩子留给了一个自己还是个孩子的夜青。
夜青受不了姐姐自杀,憋着一口恶气就冲去了草药谷,屠戮满门,一个不留,通通吊在树上给姐姐陪葬,一把火毁了这草药谷。
可这一口恶气也把自己给憋坏了,杀的人太多,血债太多,他不疯魔谁疯魔?
凭着一口恶气撑着,夜青剁了被自己所杀之人的小指,摘来的骨头做成了骨鞭,整整百条人命,百节骨指。
尸首不全者不得上黄泉,这百号冤魂就一直留在那里,日日夜夜叫嚣。
人们形象化的称这些冤魂为鬼獒,就像是夜青养的看门狗,不让人靠近半步。草药谷也成了后来人们口中的鬼獒谷。
屠戮之变发生后,人们重新审视了这位曾经的少年天才,从曾经夸他有勇有谋,年少成名,到现在骂他都是年轻惹的祸,戾气嗜血,刽子手……总之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一夜之间,人人夸赞的明君就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鼠,众矢之的,这统治者的位置自然是没了。
你强大时,向着他们,你就是人人称颂的对象,一旦你犯了错,他们就视你为敌,他们每一个人都是正义的使者。
当然,也没有人即位,不,应该是没有人敢即位了。任期未满被夺了位置,夜青再出来疯魔,说不准就会被拉进那鬼獒谷里,做第一百零一个看门狗。
魔界事务后改成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不止夜青撂挑子的二十七年,都由长老们一致管理,没有官宣,大家都默认了这件事。
自有史以来,这魔尊的位置就出过这么一位把这位置坐死了的,从此合二为一,可谓是“名垂青史”啊。
夜青所有的理智温柔,在姐姐死后都烟消云散了,自己争取的一切都失去了意义。冷静之后,夜青也知道自己犯了错,可这口恶气带来的后遗症算是留下来了,从此,嗜血这个词,就被人骂成了真的。
从此后的十年间,夜青很少露面,人们只知道他不知从哪里拐了个小孩儿回来,天天带在身边,倒是对襁褓里的亲侄子不闻不问。
人们一时逞的口快,添油加醋,甚至再加点儿喜欢的各味调料,都成了民间实打实的故事传说。吓唬不听话的孩子,会把他扔进鬼獒谷,一准儿管用。
也就在第十一个年头,夜青彻底的消失了,一同消失的还有人们嘴里的闲言碎语,和饭后谈资,这好像成了一种忌讳,谁说谁倒霉。
每当有重要人物陨落的时候,这地都要震一震,夜青这一死,不光要在自己的地界儿震,还连累了天上人间跟着遭了罪,这下谁都知道他死了,而且都觉的他死了还要拉人陪葬,臭名又升了一个等级。
灵塔幸存下来了,那是因为没有将夜青就是塔主公之于众罢了。
*
比起魔界,天界就太平多了,毕竟都是人中龙凤,架子还是要有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夜青报仇一夜完蛋”,谁都听过这改编来的笑话。人间也只当这神魔家事是说书先生手里醒木敲出来的响,听个响声听个乐,或者是那唾沫星子,喷出来图个痛快。
过了百年之久天界的天君在新年伊始的第一天,得了两子,只是这天后却薨了,可怜两个儿子从未见过母亲,也从未过过生日。更可怜这天界,再也没过过新年,每年只能趴在这交界的悬崖边儿上,看着下头的人热闹,自己也凑一凑,顺便巴望着人间的烟火能再往上窜窜,让这“冷宫”沾点儿新气儿,别总是死气沉沉的。
说到新气儿,这两个长大了的孩子算是最大的新气儿了。寂寞了四五年的天宫,被两个孩子的欢声笑语变得更明朗了。
各路神仙就像是得了什么宝物一样,三天两头不着家,往这天宫里跑,看着这孩子就又欢喜又开心,只要有这孩子在,自己就能名正言顺,光明正大的笑一笑,排解一下忧郁的心情。
百官更盼望的是那位天君能笑一笑,只要天君笑了,他们这么多年不能饮酒作乐,不能赏乐欢笑所积郁的痛苦就算是到了头了。
果然,二位天子不负众望,让他们亲爱的天君笑了。
有幸目睹的众仙,内心的雀跃已经压抑不住了,开心欣慰的泪水和着代表解放的鼻涕,统统出现在了一副副好似看着“儿女走上人生巅峰,爹妈功成身退”的表情上。
当日这件事就上了仙日头条,“天宫解放日”就此诞生,正月初七,众仙都把这一天当新年来过。这天君每到这一天也是非常好奇,大家这一天都格外的开心。
从此两位小儿就在众仙家的手心儿里长到了十二岁,这大的倒是有副哥哥样子,小的就是那“泼皮无赖”的化身,白长了一副音容俊貌,只知嬉皮笑脸。
天君的大儿子,可谓是“别人家的孩子”。众仙家教什么,就学什么,学的快,还学的好。十二岁的孩子,拿到了笔杆子,耍的了剑器刀枪。
命里属着火性,这火也用的一绝,干的了降妖除魔的大事,也驾驭的了平平常常的小事,有时帮监察司出去打架,有时帮武神烧个铜锻个铁,有时还帮那文神烧烧废纸烤烤蜡,帮了这个帮那个,救了这个救那个……总之,就是仙见仙爱,端端正正的天之骄子。
再看这天君的二儿子,一脚踹出来个好哥哥,自己一分他哥的样子都没留,如果不是有人亲眼所见二人是从一个肚子里钻出来的,绝对不会相信这泼皮和娇子是亲兄弟。
命里又偏偏属了个水性,干什么事儿都特别水,画的丑,写的也丑,更别说其他的了,背不动剑器刀枪,却搬的了膳房的米缸。
这水用的也是让人一绝,今儿个放水冲走了个神仙,明儿个进天池里撒尿,每天都有神仙抱怨,“那个‘仙见愁’弄湿了我的书!”,“那个‘仙见愁’在我的酒里馋了水!”,“那个‘仙见愁’又……”……
如今的天界,没啥事儿是比今天碰见了“仙见愁”还倒霉的,仙们现在常挂在嘴边儿的话就是:“这顽童总会有遭报应时候。”
*
“小泼皮!再来天池里撒尿!我我我——我让你三天三夜没有饭吃!”孙入甫的手里还提着酒壶,就指着站在天池边儿上肆无忌惮遛鸟的昼尘破口大骂。
“嘘——”昼尘背着身吹起了口哨,其间还道:“老孙~马上就完事儿了。”
孙入甫气的手抖,壶里的酒都洒出来了,“仙见愁啊!仙见愁!哎!你你你——”
昼尘学语道:“我我我——撒完了!”
一个转身就跳在了孙入甫身前,年纪虽小,还顶这个嬉皮笑脸,可从这眉眼看的出,以后一定是位俊俏的主。
昼尘把手按在酒壶的口上,道:“老孙再见!”
说完撒腿就跑,声音还没消,人影儿就不见了。
孙入甫还愣在原地,看着自己被玷污的酒壶,表情那叫一个狰狞,“扶过鸟的手,来扶老子用了半辈子的壶!今天真是倒了血霉了!”
话语间都能听到那咬牙切齿的声音。
*
“哥!”昼尘小跑着冲进昼殷的书房。
昼殷连眼睛都没有抬,道:“何事?”
昼尘夺了昼殷的笔,道:“没事!”
昼殷面不改色,道:“无事就下去吧。”
昼尘把玩着手里的笔,坐在桌上。
昼殷又从一旁拿了新的笔,继续抄抄写写。
“哎呀。”
昼尘一叫,只听咣当一声,这笔杆子就从昼尘手里滑了出去,不偏不倚的落在了昼殷刚刚抄的经书上。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昼尘。”幽幽的声音从昼尘身侧传来。
昼尘只觉这半边身子的汗毛都立起来了。
“啪!”
昼殷手里的笔被捏断了,昼尘仿佛听见了自己经脉寸断,骨碎万段的声音。
昼殷压制这怒火,道:“你可知这经文,我抄了七七四十九天,刚才写下的,是最后一字。”
“昂——”昼尘感觉自己好像摸了老虎屁股,道:“抱…抱歉。”
昼殷抬起眼来,好像要吃人一样。
昼尘立刻把屁股从桌子上抬了起来,挺直了腰板儿,道:“我帮你洗洗,净化不洁我也擅长点儿。”
昼殷道:“不必。”
话音还没落,昼殷就被水淹了,当然,这经文也毁了。
“呀!”昼尘一怔,看着浑身湿透了的昼殷,竟笑了起来,“哈哈哈——”
此时昼尘眼前的昼殷,毫无平日里的素雅端正,淋成了落汤鸡。
昼殷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了,道:“仙见愁,你讨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