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菀笑道,“师姐说的是。”余光瞥见段柚神情淡淡,没有丝毫被无视的尴尬和恼怒。她眼珠一转,落在朱雪兰身上。
此处四面隐蔽,方才若不是循声过来,还真不会看到这两人。
她转了转眼珠,“朱师姐怎么在这?莫非……在这私会情郎?”她瞥着段柚笑得隐晦,话中寓意不言而喻。
此话一出,朱雪兰立即怒道,“我来此,自是来寻师尊,你二人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来!”
当年她曾与这两人结伴前去密林试炼,那次试炼中,她彻底将这两人看透,此后便一直看不上这二人。没想到今日游菀此人竟敢毁她名节!
碍于宗门弟子之间不能私斗的宗门戒律,朱雪兰狠狠地按紧了食指。
这里是秀竹山,是宗主居所,这两个小贱人惯会颠倒是非黑白,今日若是对她二人拔剑相向闹到了宗主面前,恐怕自己浑身是嘴,也在宗主面前说不清楚。
段柚神色也不好看起来,虽然这个世界里,女子同样能同男子一样修仙问道,但对名节的看重绝不亚于他原来所处的那个世界的古代,但怕他贸然插嘴反而弄巧成拙,届时毁了这位不知名师妹的名节就不妙了。
游菀和红霞神色得意,段柚深觉这位不知名师妹被自己连累的太惨。
他看了看山顶的方向,低头对游菀温和道,“此处乃师尊清修之处,师妹若是逞口舌之快,空口凭造一些莫须有的事情,打扰了师尊清修,恐怕今日谁也免不了一顿责罚。”
仗势欺人谁不会?好歹他名义上还是沈宣忱的徒弟,并且目前还是唯一一个徒弟,就算沈宣忱对自己再凉薄,那也是别人说不得的身份——虽然外人不知,但沈宣忱实际上对自己根本算不得凉薄。
游菀和红霞显然不敢仗着自己是刑堂长老弟子的身份跟他硬对硬——毕竟陆师叔出了名的刚正不阿且沈宣忱其实出了名的护短。
其实若段柚稍微喜欢告状一些,游菀和红霞二人也不至于这么肆无忌惮。
游菀悻悻看了眼段柚,没想到今日这闷葫芦还会还嘴了。
目光落在段柚身上的鞭痕上,眼底又露出了几丝轻蔑——宗主的徒弟又如何?还不是被宗主动辄打骂?也就是只能用身份唬人的纸老虎罢了。
游菀正要出言讽刺,红霞忽然拉住了她的手。
红霞道,“段师兄说的对,想来宗主方才定是狠狠责罚了师兄一通,师兄好意提醒我们,我们可不能不识抬举。”
她一番话不仅道出了段柚挨揍不受宠的意味,还暗示了段柚与她二人关系亲近,落在朱雪兰耳中,只会觉得段柚偏帮她们二人。
凤眼暗暗担忧地看了朱雪兰一眼,檀云宗里对自己不冷不热的人多的是,但对自己敌意深重的,游菀红霞这几个就够了……若是再多一个……哎,令柚头大。
朱雪兰不是没有脑子的人,他们这一辈中,红霞游菀是什么样的人,她再清楚不过,辱她名声这事,日后她自会寻回来,此时自己还有要事在身,眼不见心不烦。
见红霞话里有话,她不屑一笑,“师妹真是伶牙俐齿,黑的都能说成白的……罢了,今日我有正事在身,不与你二人掰扯。”今日所受污蔑,反正日后多的是机会讨回来。
她转身正要离去,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般,从腰间拿出疗伤的灵药,对段柚道,“差点忘了,师尊特意命我给师兄送来的灵药。”
段柚接过她手中瓷瓶,眼角微微一弯,“多谢师叔和师妹。”
他心知那位高冷师叔不可能会做这样的事,盲猜是这位不知名师妹看不过游菀和红霞欺侮他才做的这番动作,好教人以为琊静师叔对他另眼相看。
他心里一暖,檀云宗中除却几位长辈和左越庭,同辈人中几乎都在漠视他,没想到自己还能获得来自同门的关怀。
但檀云宗医堂必出精品,对药品自然也十分看重,不知名师妹的药绝不是凭空来的,想来还是找个机会还回去罢。
朱雪兰看了一脸菜色的游菀和红霞一眼,施施然地向山顶走去。
段柚自然也懒得多待,想绕开这两人往自己居所走去。
他虽然是宗主的徒弟,可在檀云宗,却是唯一一个没有跟师尊住在同一个地方的弟子,原因无他——他是段氏遗孤。
游菀和红霞默契地对视了一眼,似不经意间蹭到段柚身侧,不知是谁的剑鞘,有意无意地抽在段柚带伤的肩上,段柚顿时疼地冷汗涔涔,险些爆了粗口。
回到房间后,段柚第一时间摸上了小榻,灵力从丹田之处升起,在体内游走了两个大周天后才勉强压住了那股灼烧感。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这具身体据说是少见的玄灵根,虽记忆力还不错,勉强能达到过目不忘的样子,但修炼效率却不如一般的门内弟子,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段柚思索无果,便从小榻上起来,脱了衣服,简单地上了药,套上雪色的外衫,拿上随身配剑咸鱼,往院子走去——受伤归受伤,剑还是得练。
这院子里有一半的地方被他开辟出来种了些灵草,檀云宗的人虽不曾短过他的用度,但有些事总是要有备无患的。
灵草旁栓了一条狗,趴在简陋的狗屋边晒着暖洋洋的太阳。
这狗是段柚一日在灵兽峰下捡到的,后腿受了伤,脑袋也不知在哪儿磕到了,看起来可怜兮兮的——他便一时动了恻隐之心,将这条狗抱回了院子,顺便给它取了个名字——狗蛋。担心它跑出去冲撞到惹不起的人,便一直栓在此处。
此刻闻到了主人的气息,狗蛋掀了掀眼皮,没精打采地叫了一声。
段柚蹲下身子,伸手揉了揉它的狗头,觉得他自己一个人居住在此,小日子过得也十分滋润。
他提着剑在院子里穿梭来去,深觉檀云宗的校服华而不实——看起来仙气飘飘十分附和剑仙名号,实则宽大的袖子一不留神便会被剑削到,尤其是挽剑花时……可见师尊练剑时并无这等烦恼,莫非还是因为道行不够?
段柚凤眼一垂,见自己被削了一半的袖子,糟心极了。
又见狗蛋趴在狗屋门口打盹,他一时坏心眼起,忍不住骚了骚它的鼻子,狗蛋顿时打了一个喷嚏,瞪大了狗眼看见他的主人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
汪汪汪?
狗蛋冲他叫了几声,旋即猛地缩回狗屋,任段柚怎么唤都不肯出来了。
段柚迷惑地站起来,他兴致淡淡地捡了袖子回去缝补,刚找出针线,便听外面一声巨响,随侍在师尊身旁的元秋冷漠地唤道,“段师兄可在?”
他早晨才去过竹林间,这时元秋竟然又找来,肯定没有什么好事!
狗蛋真是有先见之明。
段柚看了看一览无遗的屋子,放弃了像狗蛋一样藏起来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