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拍卖会下来,已经稍见月色。
路小衣辞别众人,蜀山派的几人也都拿到了赤焰铁,准备在自家开的客栈里先歇息一晚,明早再动身回蜀山。
凑合的吃了些饭,子瞻独自躺在床上,呆呆地望着窗外的月亮,不知在想些什么。
十五的月亮总是圆润无缺,皎洁的月光洒在地上,晚风吹拂着枯黄的树叶,秋蝉不时嘶鸣。
伴随着一声声蝉鸣,枯叶飘飘悠悠的落在地上,有行人踩过树叶,清脆的响声便在静的夜中突兀异常。
此情,此景,伴随着一丝淡淡的愁意,在这简单的屋子中,越发显得凄凉。
“在想什么呢?”
苏云笙看不下去,走上前伸手弹了弹子瞻脑门,问道。
子瞻看了他一眼,金色的瞳孔没有丝毫灵动。他没说话,翻过身,继续发呆。
“这家伙……”
苏云笙疑惑,自从下山之后,这可是他第一次看见子瞻如此颓废,好奇之余也不免有些关心。
“我先想一想,这家伙怎么就成了这样一副熊样了呢?”
苏云笙思索片刻,突然古怪的看着子瞻,翻身上床,趴在子瞻旁边,双手支撑着脑袋。
两双眼睛就这样默默看着彼此,安静的没有一丝声音。
“是不是因为那个洛语蝶?”
苏云笙扯了扯子瞻的脸,又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扯了好几种形状。子瞻伸手拍掉苏云笙的手∶“明天就要走了,心里莫名其妙的有点难过。”
“呼……”
“你没救了……”
他很头疼,不是一般的头疼。
他不明白,不是一般的不明白。
为什么子瞻会对一个见面说话不超过三句的女人动心?……等等……与其问这个问题,不如换种说法,
为什么子瞻会这么快喜欢上一个姑娘?
苏云笙头大,但好兄弟的麻烦就是自己的麻烦,有难同当。
于是他忍不住说道∶“我说,那你要不现在买点迷香,咱们把蜀山那帮人迷晕了扛上洛语蝶就跑,如何?”
“或者你现在就去告诉洛语蝶,就说你喜欢她。”
“实在不行,那你就留在这里,加入蜀山派好了,这样你不就能天天和她见面了?”
苏云笙吧啦吧啦一大堆,说完之后脸不红心不跳,十分认真。
子瞻用一种看白痴的目光看着他,撇了他一眼,还是不说话。
好么,你不说,那我也不说。苏云笙气急。
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过了一会,子瞻这才叹了一口气,幽幽道∶“云笙,你说,这世上真的有一见钟情吗?”
苏云笙直起身,拉起子瞻,认真道∶“原本我也是不信这所谓的一见钟情,可现在看你的情况,我相信,这世界上真的有。”
奇怪,我一个单身十八年的单身狗为什么会谈“一见钟情”这个话题。
苏云笙心里怪怪的,但现在好兄弟明显是需要人开导开导,那自己也只好硬着头皮给他上一堂课了。
“感谢《倩女》,感谢《梁祝》。”
苏云笙心想自己偷看师傅席子下的小说今天果然派上用场了,于是磨拳擦掌,准备动用这三寸不烂之舌给子瞻好好开导开导。
尽管他自己也没什么经验……
“你也别这么灰心啊,以后肯定有见面的机会的。”
苏云笙拍了拍子瞻的肩膀,以示自己的鼓励之心。子瞻幽幽一叹,“就怕到时候,她已经心有所属了啊……”
子瞻的担心并不是没有理由,蜀山上惊艳绝伦的弟子数不胜数,近水楼台先得月,就算是他也不一定能获得洛语蝶的芳心。
“那要不你去蜀山拜师吧,如何?”
“拜师?别搞笑了,我虽不是老剑仙的弟子,但授业之恩无以为报。若是我拜入蜀山,那与禽兽又有何不同?”
子瞻耸着肩膀,“你说,要是我们不来蜀山的话,会不会就没这么多事了?”
“你怎么不说你要是没出生就没这么多事了?”
苏云笙没好气道。
“也是……”
子瞻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见苏子瞻如此不上道,苏云笙一连翻了几个白眼,心里也很无奈。
“你为什么不和她说说。”
半晌,看到子瞻一幅木愣的模样,苏云笙揉了揉脑袋,说道。
“说什么?”
子瞻手指缠着自己的头发,一连打了好几个结,手却不知道往哪里放。
“说你对她有好感啊。”
“我神经病啊。”
“不然呢?”
“滚滚滚,没你这样的兄弟。”
“要我说,你就应该大大方方的跟她坦白,至于人家接不接受,就不是咱们该操心的事了。”
“你……”
子瞻气的说不出话,不小心却把头发打了个死结,弄了半天这才把头发顺好。
“唉……”
苏云笙看着子瞻,突然一声叹息。
“兄弟,这事,看开点。”
他终于想起了《梁祝》和《倩女》中的些许内容。
组织好语言,苏云笙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对于你这个年纪的人来说,这爱情啊,他就像是一杯酒,不对,像一桶酒。你喝了呢,固然很爽,可你喝完之后你就会发现……你没得了。”
“这叫什么,这叫痛并快乐着。”
“但你想想啊,咱们这人生啊,还很漫长,以你我的能力,活他个两三百年的不是问题。”
“而且不同于他人,咱们的容貌什么的以后就基本和现在的模样差不多了,以后的路还很长,很长很长。”
“现在的觉得合适的,并不一定就真是合适的。”
苏云笙自我感觉良好,说的是天花乱坠,口干舌燥。
“而且……”
他正准备接着往下说,感觉此刻的气氛似乎有些不对劲,于是看了看子瞻。
令他无语的是,子瞻……
睡着了……
………………
看着睡熟中的子瞻,苏云笙又叹了口气,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老妈子,管这管那还管情感……
“你现在说的容易,等轮到你自己的时候,你就知道现在的自己多么可笑了……”
苏云笙正要睡着,却听到子瞻在自己耳边说道。
“唔……”
苏云笙打了个哈欠,翻身躺在床上,嘟囔道∶“所谓缘分,就是两条相交的直线,可只是在短暂的时间内相遇,之后便渐行渐远,再也没有交集。”
苏云笙用被子捂住脑袋,渐渐入睡,子瞻却异常清醒。
“可是,如果是两条始终重合的直线呢?”
寂静的夜中,子瞻的声音在房间内回荡,久久不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