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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回 礼

林雁芙心里很感激爸爸妈妈让她去学琴的,她后来逐渐接触琴行后才知道,上少年宫要花费的银两比报名上学校举行的兴趣班要贵上几倍甚至是十倍,学古琴在这个时候算得上是件奢侈的事。

她无论是作为古思烟的时候还是作为林雁芙的时候都是养在深闺的小女子,对于金钱、价格她并没有太大的概念,过去为三品官的嫡长女,家中虽无万贯家财,但是母亲自小就对她坚持女儿家富养,当初父母皆抱有将女儿嫁入宫中为妃为家中谋势的念头,所以自思烟小时候起从衣食住行到穿着打扮都以贵重、精致为先。但是却没想到被王爷的请婚打乱他们的如意算盘,王爷位高权重,且为圣上所倚重,对于他的要求,父母是绝对不敢回绝的,于是在这样毫不知情中,古思烟遵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下嫁为妾。

雁芙看见林家胜和林玲每日早出晚归的为家里忙活工作的时候,才正视无论在过去还是在现在钱对于生活都有不可或缺的重要性,她庆幸自己两世为人都生在较为富裕之家,不用为温饱而烦忧。

学琴的费用对于雁芙的家庭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负担,虽然此地的人没有长安城内的人强烈的男尊女卑思想,但是奶奶对于她学琴花费大一事对她还是有些怨言,连带的对坚持让她去学琴的林家胜夫妇都有些不满。

奶奶对雁芙在此事上的责备轻待让她认识到即使在这里,女子也不一定在每个人的心目中都是和男子一样地位平等,起码在奶奶眼中看来,孙女是万万及不上传宗接代的孙子重要的。曾经在一个暑假假期中,雁芙和哥哥智熙到爷爷奶奶位于一个小镇上的家消暑,那段时间雁芙过得有些拘束和不自在,奶奶虽然没有说出口,但是其言行身教让雁芙意识到在这里好吃的要先谦让堂哥和哥哥,电视剧要看哥哥他们喜欢看的,不能与他们相违逆,天冷了奶奶也只顾忙着给哥哥们添衣,奶奶的生活重心在那个月是大多围绕着两个孙子转的,看着奶奶一对上哥哥就不知觉舒展笑言的脸,而很多时候却被哥哥们嫌弃却不恼的时候,雁芙感到伤心和些微的心酸,逐渐慢慢接受这样的处境和开始学着独立照料自己。

过去身边丫头环绕伺候,之后是林玲关怀备至,虽然林玲妈妈偶尔会有些微偏袒兄长,但是却是在雁芙认为情理之中的。长安城的时候即使父亲大人后来有了庶子和庶女,但是却绝不会在日常生活物资上轻待她,当家主母的娘更是让她在周围礼遇上不受亏待,她从未受过如此明显的冷落。

雁芙并不怨念奶奶的偏心,她想若是上辈子自己若生有一儿半女,大概也会像这样有些偏颇儿子吧。雁芙在古思烟的时候是从小受男尊女卑思想影响长大的女子,要她坦然接受奶奶的不同待遇视乎不是一件困难的事。奶奶并不是存心如此,而是无暇兼顾雁芙,比起乖巧的孙女,调皮捣蛋的孙子更让她担心和操心。

在假期里,被奶奶冷落的雁芙反而和平日严肃难以接近的爷爷变得亲近不少,林家老爷子和儿子林家胜性情相似,对待小孩童反倒能够轻易逗玩,对于渐渐长大的孙女反而没有以前的亲昵,因为孩子长大了反而不好轻易接近和交谈了。一次偶然带雁芙出去和朋友下棋,发现这半大的孩子也不闹别扭,嫌弃看老头子们下棋无聊,总是静静呆在棋局边上兴致勃勃得观棋。所以他们这些老棋手兴致起的时候偶尔会教导雁芙一两招,让他在棋瘾上来时有个人陪他下两局,在爷孙棋艺指导的你来我往间,两人感情变得亲近不少。林爷爷喜欢这个懂事贴心的孙女,雁芙也喜欢这个虽然外表严肃但是却靠近却觉得人很慈爱的爷爷。

雁芙现在已获得了过去身为女子难以获得的疼爱了,她不贪心,珍惜重新让她感受到的孺慕之情,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林家夫妇的亲生女儿,或者说可能是自己霸占了他们女儿的身体,又或是自己是他们的女儿但是却是个灵魂有着其他父母的记忆的不完整的女儿,无论是哪一种情况都让她心怀不安,对于总是无怨无悔不求回报的林家夫妇她心中有些愧疚,对于让她学琴的爸妈的心意很是感激,她无以为报,心里总想为他们做些什么,最终决定要亲手做一件礼物送给林家胜和林玲作为谢礼。

一个天气晴朗的周六早晨,“嗨!天瑜,我们在这里。”姗姗来迟的天瑜循着一声脆亮的声响看见了站在一屋檐下等着她的好友,她有些抱歉地对等待已久的雁芙和周语报以带着歉意的一笑,三人见面心情很愉悦,相视一笑,属于她们之间的默契被展露无遗。三个面容稚气却充满年少青春活力的苗条小少女俏立街头,文静娇俏的雁芙,充满青春活力的天瑜,娇小不失纯朴的周语,三人谈笑间语笑嫣嫣,那未被世俗污染,未被烦恼沾染的笑容让旁观者都能感到少年的单纯和快乐,她们不知觉间成为街头一道亮丽的风景。

“雁雁,你平日不是也不爱逛街么?怎么今天主动找我们出来?”周天瑜是女生里面少有的不喜欢逛街购物的人之一,所以发现同样不喜欢逛街的雁芙后觉得两人更是志趣相投,所以对于雁芙今日主动找她逛街一事觉得很稀奇,若不是雁芙相约她是绝对不会做这些陪人逛街的人,因为根据经验她知道陪喜欢女生逛街购物是一件多么累人的事。

对比心情较为平淡的两人,周语则显得很是活跃和兴奋,她和大多数女孩一样,是个喜欢逛街的女孩,喜欢亮晶晶的头饰,喜欢令人眼花缭乱的衣服,她就是那种觉得自己的衣柜里面永远都缺少一件衣服的女孩,觉得那些商铺里标明的打折是那么的让人无法抗拒,总觉得自己不去抢购一番就错失良机。眼睛闪亮亮地不停的打量满街槟榔满目的商品,一边很是不舍地对头对天瑜的话表示赞同“对啊,平时叫你出来逛街,总是不肯。”

周语对于雁芙老是不肯陪自己逛街有些微言,雁芙自从见识过一次周语逛街从早上逛到晚上还意犹未尽的疯狂劲后对于周语的邀约她是能推就推的。雁芙歉意的笑笑,无奈地解释说:“你们也知道我平日就不喜欢人太多太拥挤的地方!今天我是想买点东西做礼物送给爸爸妈妈,但是不知道应该去哪买,只好向你们帮忙。”也是,雁芙从来就是个不喜欢和别人有身体接触的人,更何况是人头接踵的街头。所以这次雁芙的相约才会显得更加少有。

周天瑜立刻来劲,喋喋不休地追问:“你要送东西给你爸妈啊?送什么?”后又喃喃自语,“我从来没送过东西给我老爸老妈,那我要不要也买一份啊?!”周语则是信心十足地拍拍自己胸口,打包票道,“放心,去哪买礼物的事就包在我身上,这几条街有几间商铺,每间商铺是卖什么的我都摸得一清二楚,要买什么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雁芙被周语夸张的语气给逗笑了,扑哧!半响才好不容易忍住笑说:“你要说到做到才好!可不要信口开河。恩,其实我想买些针线、一点布料和绷框。”雁芙话语刚落,就看见周语慢慢变得满脸涨红,脸色迥然,有些不好意思,“其他的很容易买得到,但是绷框是什么?”周语疑惑地问。“哈哈哈哈哈……”周天瑜立刻不留情面的取笑这个老爱开空头支票的小黑妞,“刚刚牛皮吹大了吧,连东西是什么都不知道,还好意思说知道去哪买?”周语被周天瑜说的恼羞成怒,不服气地反驳道:“我是不知道,那你就知道么?!”周天瑜一听,笑声停顿了一下,老实地摇摇头,又接着讥讽:“可是我刚刚可没有像你那样说一定找得到啊!”。周语羞恼的扭头,腮帮气鼓鼓地不愿搭理周天瑜。

雁芙有些头疼的看着两个老爱争吵的朋友,其实这两人也不是感情那么不好,只是两人老爱和对方抬杠,以互相争吵为乐趣,简直称得上是火药味十足的友情啊!雁芙连忙对内讧的两人解释说:“刺绣用的框框叫绷框,我想买来绣手帕,所以……”看见两好友越发圆睁的眼睛,雁芙有些语塞,她们的眼神让她怀疑自己说了什么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事了。

周天瑜、周语两人不约而同地扭头像看外星人一样盯着雁芙看,惊呼:“不是吧!你说你要刺绣!!”雁芙见电视上常出现刺绣,理所当然地认为刺绣应该还是存在的,怎么她们反应那么大,不解地问:“没得卖吗?”“也不是,只是没想到你想做这个送你爸妈,现在哪有人还会刺绣送人啊?!这太出乎我们意料之外了。可是你会么?”说到一半,天瑜觉得自己语带不好,怕让雁芙伤心,转移问题中心说。心里却在嘀咕道,现在还有谁送刺绣这样的东西啊,要送也是自己去买的啊,自己绣,那肯定是惨不忍睹的。

她脑海中已经在想象雁芙爸妈收到绣着四不像的手帕一脸尴尬地却要对女儿强装欢喜的样子。她秉着作为朋友的良心,善意地劝说:“雁雁,要不你直接去精品店买就好了,不要自己绣比较好吧!”雁芙一听就知道朋友的忧虑,自己的绣技虽称不上大师,但是自己过去的陪嫁衣物都是自己亲手做的,应该不会太失礼人前才对的,但是要自夸自己的绣技对她而言是一件万万做不出来的,她对天瑜浅笑,解释说:“我只是觉得亲手做的礼比较有诚意。”停顿一下,又补充道“恩~其实我在电视上看过一些关于刺绣教学的影片,而且我家附近不是有家缝纫店么,那里的师傅有教过我一些。”

天瑜和周语两人面面相觑,既然朋友坚持她们也不便说太多,她们心想等雁芙自己绣一绣就会自己放弃的吧!虽然不知道雁芙为什么放着满街的漂亮的礼物不买,就是要选一个这么费力还不一定讨好的礼物,但是朋友需要帮忙当然义不容辞啦。周语见到天瑜对她眨眼示意才放弃继续劝说雁芙,站在街头,看了一下前面分叉的街道,思索了一下,领着两人往一个人迹较少的街道走去。

“走吧!我们去老街的杂货店和缝纫店找找看。”三人结伴而行,越走进狭小的街道,越发觉得这街道似乎与刚刚热闹的街头是相互隔离的两个世界,这里丝毫没有一丝热闹的圩日赶集的气氛,街道两旁的房子一眼看上去就觉得已是年久失修,破旧不堪。

“听说这里在国民时期都是有钱人住的地方!你们看,这房子是不是和刚刚那些街道很不一样,现在大概房子都成为古迹了,这就是为什么这条街位于市中心,那么破旧却没有被拆迁的原因……”两人一边走一边听周语不停地解说,周语因为今日两个好姐妹难得和她一起逛街,心情很是亢奋,滔滔不绝的说个不停。放眼看上去,这里的房屋建筑风格明显不同于平日所见到的,有些房屋的第一层是砖块建筑的,但是第二层却是由木质的,屋外的房檐上挂着古色古香的牌匾,字的阅读顺序还是从右往左的,形状各异给这个简朴的街道增添几分雅风,有些却是西洋风的建筑,典型的拱门型的窗口和一些已经在风雨中生了铁锈写着一些英文的牌匾,这里保留了一些古代的气息又掺杂融合了民国时期西洋风的住宅街道。偶尔还夹杂着高高的石质牌坊,是一些家族的祠堂。三人一边走走停停,好奇地打量着每一处新奇的发现,雁芙对这些虽然有些破旧但却有着熟悉气息的房子也看得津津有味。

街上的一层都是店铺,她们进去那些有些低矮和因此显得昏暗的房子,不断的重复同样的问话,“请问这里有绣框吗?”而次次都是失望而归,雁芙渐渐觉得乏力,看着为自己的事四处询问的小姐妹,心里涌上一股暖意。

过去自己觉得她们年龄太过幼小,偶尔做事过于稚气,并没有深交的打算。她们却把自己视为闺蜜而迁就自己的习惯,不在乎自己的冷漠,雁芙的心被背叛过已经难以轻易地去接受别人的好意和友善了,但是这样似乎在阻挡别人恶意的同时也把善意关在门外。她快步上前拉住两人的手,安抚地笑着说:“还是算了,我们回去吧!”雁芙的举动让她们对自己表现出来的气馁感到羞愧,她们三人相处一直都是雁芙在扮演照顾她们的角色,雁芙平日很少拜托她们做什么事,刚刚还对雁芙夸下海口却这么轻易放弃。雁芙安慰的举动让她们更坚定要帮雁芙找到她想要的东西的信念,她们一直都知道,雁芙是个外冷内热的人,这样外表温柔的女孩在冷静接近冷漠待人的背后却是是真实的温柔、义气和一辈子的不离不弃。

人总想要交上这样的一个朋友,从不背叛你,永远支持你,偶尔不留情的鞭策你,却总是在你最需要朋友的时候陪在你的身边。

柔和的月光洒满夜空,雁芙坐在床边,看着手中得来不易的手绷,露出温柔欣慰的微笑。自己过去也没有交过这样肯为自己奔波劳碌的闺蜜,过去身为古思烟和闺蜜之间不是以诗会友就是交流些女红心得,因家世、地位所限,说话往往点到即止,不敢深交,过去女子也难有如此性情的,说话要是不小心斟酌就容易在不经意间得罪他人。后来各自出嫁后更是难以维持联系了,夫家间利益之争,更何况她后来成为王爷妾仕,身份高不成低不就,更是难以交上一位深闺。

她想自己或许也为这两位朋友绣上一手帕作为赠礼,感谢她们为自己如此尽心。雁芙先把布料放在两个绣花手绷中固定好,将买回来的各色丝线绕成一个个的线团以备用,还要劈线用来绣一些较为细腻的精致部位。以前刺绣是先在布料上蒙上花样,花样上有针孔图形,撒上一点点火油,在布上就能留下花样的影子,之后才按花样绣图,火油味会逐渐在几日后消退。这里的刺绣方式有些不一样,在店铺里面买回来的刺绣的布料上本来就有图案印在上面,按照图案就可以动工了,根本不用描图样。

雁芙较为擅长的是湘绣的双面绣,爸爸性格沉稳,在外行事绣高大挺直的松柏图为佳,图样和针法简约,线条流畅,颜色上以灰白和黑色为主,素雅淡丽如水墨画,让向来柔软的手帕添上几分刚阳之气;贤淑温柔的妈妈配上海棠双鸟图,图样精致秀丽为准,通过立体绣、双面绣,乱针绣等湘绣技法来使得绣品形象生动;天瑜喜欢桂花就以桂花盛开为花样,点缀一两只蝴蝶,色彩搭配上鲜艳缤纷,用色明快显华丽色彩;周语的手帕是群蝶飞舞图,配上一些零星的花瓣,以绣法多样来突出多样的蝴蝶之姿,以套针为主,针针相接不露针迹,散套针可以绣出图样的色彩渐变。

雁芙之后一连三个星期每天晚上花费一定的时间和精力才把四个手帕图绣好,看着眼前好不容易才完成的,花费她很多心血的礼物,雁芙心里却有些犹豫和踌躇,不知道是否应该送给爸爸和妈妈,当初只想着要送一份自己亲手做的礼物回给爸爸妈妈,却没有考虑到现在的人都已经没有用手帕的习惯了。他们是否会喜欢?……

林家胜正在书房准备一些明日要用的文件,偶然间抬头发现半掩的门外正准备悄声离开的女儿的身影,唤住女儿的脚步,“雁雁,什么事?有事要找爸爸么?”雁雁没有预料到爸爸会发现她,有些尴尬地摸摸自己的鼻子,捏捏自己的手心让自己定下心来,她有些踌躇地走到爸爸书桌跟前,手里把藏在身后的小礼物用力地捏紧一些,以此来获得勇气。

林家胜摸摸女儿的头,看见陪伴在自己身边的女儿在他不经意间已从那个蹒跚学步的小女娃长成个就快与他齐肩高的小俏妞了,心里一时有些感慨,自己工作繁忙很少关心女儿的生活和学业,心里有些愧疚,因为繁重的工作而紧绷的面容柔和下来,暖声问道:“雁雁找爸爸什么事啊?”雁雁把藏在身后的礼物递到爸爸面前,有些犹豫地说:“爸爸,我绣了手帕想送给你做礼物的。”对于女儿会送他礼物,林家胜很是意外,心里有难言的感动和欣喜。有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懂得感恩回报的孩子会让默默付出的父母感到欣慰不已,虽然作为父母不曾想过要孩子做些什么来回报,但是这样的贴心举动让他们觉得自己被需要和自己的付出更有价值。

林家胜百感交集,缓缓接过女儿手上的手帕,细看了一下,图案绣得很是精美却不失厚重之感,本来男子是较难与手帕之类的相配,但是雁芙挑选的布料材质和绣图都没有一丝柔弱质感,反而有干净利落的刚阳之气。林家胜虽然对刺绣没什么研究,但他也觉得绣的很不错,再加上是宝贝的女儿送得第一份礼物,更是意义非凡。他感到难以置信,问说:“雁雁,怎么会想送爸爸礼物的?还有你什么时候学会刺绣的?”雁雁把早就想好的说辞说了出来:“我以前跟街口的如意缝纫店的李奶奶学的。上次爸爸送我一把琴,所以我也想送点什么给爸爸妈妈。”林家胜是有听说街口的李师傅是个绣技不错的人,但是现在什么都是机械化生产的时代,已经很少人对这样古老传统的东西感兴趣了,没想到自己的女儿不喜欢吃糖不喜欢玩芭比娃娃之类的,却对这样上一辈的东西上心。

他听了雁芙的话感到很窝心,女儿渐渐长大,他平日工作繁忙,也不太懂得怎么和女儿交谈,虽然心里很感动却不会表达。如同中国很多家庭一样,随着女儿年龄的长大,父女关系渐渐变得有些生疏起来,但是不变的是依然存在着的深沉厚重的父爱。他点点头,用厚实的大手亲昵的轻拍女儿的头:“不早了,早点去睡吧!”就把女儿推出书房,雁芙看不出林家胜是否喜欢这份礼物,心里有些失落,直至转身关门的时候却发现林家胜依然在拂摸着那块手帕,手上的动作轻柔,嘴边挂着的是温柔的笑容,雁芙突然觉得心里暖和和的,眼眶有些热泪想要从心里涌出来……

“雁雁什么时候跟李奶奶学刺绣的,我怎么不知道?”到了晚上,林玲也从雁芙那收到了手帕礼物,两夫妻聚在一起忍不住讨论起今日女儿送的礼物,她开心地把手帕翻来覆去的看,其实父母是很容易满足的,一句贴心的话、一封简单的信或是一份小小的礼物都能让他们开心很久。但是现在的孩子都是在宠爱下长大的孩子,他们在家就是“小皇帝”“小公主”,没有人教育他们要学会感恩父母,父母的爱是最无私的却也是最容易被忽略的。

“孩子说是以前去玩的时候学的,想来是李奶奶回老家之前的那几年雁儿不是老往那边跑么,可能是那时候学的吧。”林玲突然叹息道,“要不是李奶奶年纪大了要回家享儿孙福了,还能多教女儿几年!”林家胜责怪:“好了,李奶奶白教了女儿几年就该感谢别人了,不要太贪心了,老婆!”“我今天问过女儿,女儿说她不想继续学这个了,我还想说要是她想学我们就要给她找个师傅呢!”林家胜点点头说:“女儿说不想学是就不要勉强她,这刺绣不是说要几十年才能出一门好手艺,雁儿还要学琴、学书法的,哪能顾得上那么多,最重要的是学习要搞好,以后考上大学才是正经。这绣花的小打小闹就算了,你还想女儿以后一辈子干这行啊!”

林家胜打击妻子的妄想,一边却小心翼翼地把手帕稳妥地放进口袋。虽然女儿懂多一些,学多一样技能他们不反对,但是如大多数中国父母一般他们最希望的还是女儿能考上个好大学,以后生活有个出路。雁芙完全不知道爸爸妈妈围绕她的未来就职方向进行了一番讨论,她躺在床上回想起爸爸摸着手帕温柔的笑和妈妈收到手帕的时候一副惊讶的样子和反应过来后笑得合不拢嘴的样子,都让她的心里像是喝了甜甜地蜂蜜,爸爸妈妈都喜欢这份礼物,太好了,不知道天瑜和周语她们会不会喜欢这样的礼物呢……

雁芙在校成绩不错,在小学的时候其实课业并不太重,除了语、数、英三科主科外,其余的课程老师要求并不很严格。雁芙自识字以来,就不曾间断过翻阅书籍,以前认识的字较少就只能看一些简单的少儿读物,随着认识的字逐渐增多,她开始阅读大量的课外书籍。林雁芙觉得看书变成是她生活中的一种休闲、放松心情的方式。熟读故诗三千首,不会作词也会吟。正是雁芙语文水平的评价,大量的书籍做底蕴,让她很轻易地成为语文老师眼中的资优生。而数学若是代数类只是单纯地适用公式,代入计算的题目对雁芙而言也并不难,几何中的三视图等别人觉得容易的地方反而成为雁芙的软肋,她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去做纸模型拼凑组合来辅助理解。周天瑜在数学上有较好的理解能力,所以她们逐渐养成在学校做完作业再回家的习惯,又不懂的问题雁芙还能立即向天瑜请教。

班上的一部分同学受她们影响,也一改往日下午一放学就立刻回家的习惯,班上的男女生同学开始打破之前不相往来的三八线,相互嬉笑怒骂。雁芙经过天瑜百般劝说、耳濡目染才慢慢接受此地女子可以与男子成为友人的观点,雁芙过去是心被长久的束缚在深闺,现在终于渐渐走出那个密闭的地方,试探性地走向了她过去未曾知悉的地方。

一如往常的三人都留在教室做完作业才收拾书包回家,雁芙看到班上零星的分散坐着几个同学,有的在埋头做作业的同学,有的正和周边同学聊得眉飞色舞。雁芙悄声唤来天瑜和周语,两人被雁芙一幅神神秘秘、鬼鬼祟祟的样子感染,立刻如嗅到味道的鬣狗兴奋地围了过来,雁芙从书包里拿出小巧的纸盒装好的礼物,双手递给两人说:“我也帮你们绣了一份手帕,但是不知道你们喜不喜欢。”

两人本来没想过雁芙回送她们礼物,而且雁芙绣出来的手帕还是出乎她们意料之外的好看。周天瑜性格男孩子气一点,一般不大喜欢太女孩子气的东西,但是这样现在少见的精致的绣图还是挺合她意的。周语的表现则比天瑜夸张多了,她将手帕放在手心上,惊叹道:“哇!我很喜欢,很漂亮啊,像是古代格格、小姐用的一样。”说着还学电视上热播的电视剧中的人物一样拿着手帕甩了甩,向两人请安。天瑜被逗弄起了兴致也学着周语请安,两人一人请安一人说平身,玩角色扮演玩的不亦乐乎。两人玩的乐呵呵的,连连发出的嬉笑打闹声引人注目,教室的一些同学好奇地探起头来查看发生了什么事,林雁芙唯恐引起别人注意力,连忙拉着两人离开教室。周语很不理解雁芙这样的举动,让同学知道雁芙送她们的礼物有什么不好,很漂亮,市场上还买不到这样的手帕呢。雁芙解释“让同学知道后她们向我要的话,我能拒绝么?女孩子的手帕是不能乱送他人的。”

在雁芙的观念中,手帕作为女子的私人物品,是不能轻易相送别人的,除了父母和天瑜两个闺蜜外其余人是不愿送与的,何况这样惹起别人注意并不是她所愿,这种有可能暴露自己来历的东西当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虽说她是曾经跟李奶奶学过一、两年苏绣,但是她所真正擅长的湘绣绣技却是过去母亲请来的绣娘教的,过去女子绣功是女红中极为重要的一环,若绣技不好是连婆家都难以找到的,世人都以刺绣之技来评价女子是否贤惠有才能。雁芙的绣技算不上精湛,远远够不上那些刺绣大成者,但是精通绣技的人一看就能看出这样的绣图的资历远在雁芙所说的之上。周天瑜点点头,赞同说:“对啊,这是雁雁送我们的礼物,我们是雁芙的好姐妹所以雁芙才送我们,别人才不能要。我们还是不说出去的好,要是每个人都叫雁雁绣手帕,雁雁该累死了。”她摸摸手帕上的桂花,虽说这样的礼物有些太女孩子气不符合她的一贯风格,但是包含着朋友的心意的精致的礼物她还是很喜欢的,喃喃道:“要是弄坏了,就遭了。”雁芙笑言:“不用那么紧张啦,你们要是喜欢我以后还会帮你们绣些其他花样。你们喜欢什么样子的可以跟我说。”周语和天瑜两人立刻笑颜顿开,火红的夕阳挂在天边,她们身后是被拉的长长的身影,三个牵着手的影子在交叠和同行,身后留下的是她们清脆琳琅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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