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包还没反应过来,一只大手已经把它抓出了笼子。黑暗中,它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那股怒火,有如泰山压顶般,几乎要把它的胆魄压碎。它吓得不禁在半空缩成一团儿。
“我让你叫!我让你叫!”江土一面呵斥,一面用力打了两巴掌。
另他没想到的是,豆包居然昂昂的惨叫起来,是那种真正被打疼到受伤的那种惨叫。同时,它小小的身体在半空中用力的挣扎扭动,差点让江土抓不住它。
江土有些吃惊,他没想到豆包反应会这么激烈!紧接着他就明白了——他被气糊涂了,以为打的是豆包的屁股附近,谁知打反了,狠揍的是豆包的头。
这么小的狗,头是不禁打的,难怪豆包会发出惨叫并且奋力挣扎,它是感觉到生命受到威胁了。
江土吓了一跳,赶紧把豆包抱在怀里仔细检查,确认没有大碍之后,才小心翼翼的放回笼子里。
豆包这下彻底安静了。它本来就想控制自己不那样叫,可是抵不过自己饥饿的本能。现在好了,对死亡的恐惧占据了压倒性的上风,饥饿算什么,活着才最大!它可以按自己的本意,不再嗷嗷叫了,可它又觉得,因为这样的原因才能控制自己不叫,实在是些丢人。于是在用爪子抱住头揉了一会之后,它蜷缩成一团,安静地卧下。
“哎!你别是真把它给打死了吧?”黑暗中传来米粒儿担心的声音。
“怎么会,狗脑袋很硬很抗揍的。”江土的声音里透出明显的悔意。
“可它那么小啊,禁不住你这样打的,而且你的手劲很大,你自己都不知道打人身上有多疼。”米粒儿低声抱怨着。
江土烦躁地叹息了一声,双手枕在脑后看着屋顶发呆。米粒儿抱住他的胳膊柔声问道:“能跟我说说吗?别自己一个人憋着。”
江土像往常一样回了句:“没啥。”就再也不吭声了。
米粒儿沉默了一会儿,轻轻下床,走到笼子边。豆包抬起头望着它,委屈巴巴的样子。米粒儿轻抚一阵它的小脑袋,豆包觉得舒服了不少。它哼哼了两声,打了个呵欠,闭上了眼睛。
豆包刚才是真的被打懵了,那一瞬间它甚至有种要死了的感觉,脑袋跟裂开了似的嗡嗡乱响,疼痛的感觉直入骨髓,真够它这两个月大的小狗受的。
“你说麻团怎么晚上睡觉就那么乖啊,一声都不吭。这个豆包子怎么一直叫个不停。”江土放下心事,也是为了宽慰米粒儿,主动挑起了话题。
米粒儿马上很配合地跟他聊起来。她知道,江土并没有真的放下心事,但他肯和自己聊天,就说明他想放下,那自己当然要配合他啰!
豆包安静地听着两人聊天,听着他俩回忆着当年刚认识的时候发生的那些好玩的事情,慢慢的也开心起来。
看来这俩人虽然一个不靠谱一个傻乎乎,但还算可以。只要自己别把他们惹的真发毛了,日子应该还是挺好混的。嗯,本汪以后要控制好底线,否则……头真疼啊!
接下来的日子里,江土和米粒儿每天都会去医院看望麻团。而麻团似乎天生的胃肠功能还不错,终于开始吃东西了。而且看上去还蛮有食欲的,把医生给它准备的一小盒流食舔得一干二净。
“呵呵,吃货一个!”江土开心地给麻团下了个评语。米粒儿一旁频频点头,完全赞同。
医生告诉他俩,只要开始吃东西了,就有很大几率好转,如果不再吐了,那就是彻底好了。两人更开心了,有说有笑的往回走。小浩这几天都没见爸爸妈妈这样轻松过,他也很开心,绕着江土和米粒儿一圈一圈的疯跑,跑得满头是汗。
“你听,豆包又在叫了!”又是刚走到楼房拐角大门处,米粒儿就听见了豆包那小奶狗独特的嗷嗷声。
因着麻团好转而心情大好的江土并没有像前两天那样唠叨骂娘,只是微微一笑,“咱们快上去吧,豆包又饿了。”
豆包感觉自己遇上了一个天大的难题。做为一只才两个月大的小狗,它不会说人话……呃,再大也不会说人话——它无法让主人明白它的意思,更多的只能是表示抗议。可是抗议多了真的会挨揍啊!可是不抗议真的是饿呀!本汪到底该怎么办呀!
突然,豆包发现笼子的顶盖一角,有一截铁丝松了,或者说断了。它试着用脑袋去顶,居然真的把那铁丝顶掉了!现在,两个小格栅被打通成了一个大方格——它可以试着钻出去了!
钻出去!找到狗粮!吃!吃!!吃!!!
豆包眼睛都兴奋得快冒绿光了!它前爪立起扒在笼子侧壁上,脑袋试探着从那个方格往出探,居然真的把整个头都钻出来了!
太棒了!本汪马上就能重见天日大快朵颐了!豆包忍不住兴奋得又嗷嗷叫了几声。此时,江土他们刚好走到楼下拐角大门口。
江土沿着楼梯往上走,越走越诧异,今天的豆包怎么这么兴奋,这叫声都快连成一片了。米粒儿也觉得有些奇怪:“这小家伙怎么了?该不会是真的听到我们爬楼梯的脚步声了,才这么兴奋的叫吧?”
小浩呆萌萌的接了一句:“豆包哭了。”
孩子无意中的一句话,却让大人一愣。江土和米粒儿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加快了脚步。
当他们进屋时,看到的是这样一幅场景:地上一只笼子,方方正正的摆在地中央。一只完整的狗头正“搁”在笼子盖上,两只小圆眼睛已经挤成了两条缝,两只耳朵也朝鼻子的方向趴着。笼子的里面,是一只直立起来的狗身子,前爪搭在笼子侧壁的格栅横档上,后腿不停的在笼子里捣来捣去。同时,连续不停歇的惨嚎声,正从狗嘴里发出来,惊天动地,振聋发聩。
“我的天!它想出来!它居然在往出钻!”米粒儿不可思议地捂住了嘴。
“不,刚好相反,它是想进去。你没见它耳朵都快被挤的把眼睛盖住了么?它是卡住了,哈哈!”江土说着说着,还是忍不住的笑出声来。
豆包很生气,同时又觉得很丢人!
它本来觉得自己判断得没错,只要头能钻出去,身子就能出去,就能摆脱樊笼的桎梏,获得大吃四方的自由。可惜它忘了一件事:它是金毛。史上最贪吃的狗——金毛。即便才两个月,它的身子,也早就发育得比头要大了,不如此,怎能放下它那怎么都填不满的胃呢?所以,它判断错误了,它钻不出去了。因此,它很生气。
它又想着,钻不出去了,那咱缩回来总行吧?识时务者为俊杰,果断放弃眼前的诱惑,保存实力,以后再寻找逃出笼子的机会!本汪可是一只有大局观的狗狗!可惜,它忘了另一件事:笼子盖上那根铁丝只是断了一头,它往出钻的时候能把铁丝拱开,还不会划伤脖子。但往回缩的时候,被它新拱断的那头,却属于逆茬了,刚好会刺进它的脖子。如果换成别的狗也就罢了,刺也只是刺进毛的厚度,脖子还是能缩回来的。可是纯种金毛的脑袋后面,都会有一个鼓起的大包,刚好卡在了断头处的铁刺上,搞的它进不得退不回,只能卡在那里,疼得嗷嗷叫——还被这俩人看见了,好丢人,好丢狗啊!
笑归笑,江土还是快步上前,先抓住豆包的嘴巴,帮它把脑袋摆成竖直朝上,这样可以钻出一点,让头后的凸起处可以避开铁刺。豆包立刻不疼了,乖乖地任由江土摆布。
江土一手扶住豆包的头,另一只手将方格一侧的格栅使劲拉弯,再小心翼翼的将豆包的头摆顺了,从扩大的方格孔送进笼子里。
豆包前爪落地后,朝着江土摇了摇尾巴表示感谢,紧接着又嗷嗷叫了两声,抗议挨饿。
江土点着它的头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你个小家伙,还想越狱啊,牛的很嘛你,居然能把笼子给拱开!”
米粒儿笑着跟了一句:“看它这个淘气的样子,要是放出来估计能把床拱翻了。”
“那咱试试!”江土立刻打开了笼子的门。
豆包愣了,这男主人不会是二哈附体吧?想到啥做啥,就没点逻辑思维吗?算了,本汪还是不出去了!鬼知道这个二货想对自己干啥,你看他笑的那个坏样子,整个一怪蜀黍!
“哈,奇了怪了!放你出来竟然不出来,算你聪明!”江土嘿嘿笑着又关上了笼门。豆包松了口气,它总感觉江土不怀好意。米粒儿也松了口气,她在后面清楚地看见,江土藏在背后的手刚刚从屁股兜里掏出来一只小塑料袋——这个缺德玩意儿,肯定是想拿塑料袋套狗脑袋上玩儿!
豆包凭着超人的直觉躲过了一劫,它紧接着又发现,今晚还有意外的惊喜——江土不知怎么居然开窍了,给它抓了一把狗粮——整整一把啊!豆包都快哭出来了!它把嘴埋在狗粮里,狂吃!
“唉,这么不珍惜,把狗粮都洒出来了。看来还是不饿呀,下顿减量!”江土一旁做总结发言。
豆包顿时一颗狗粮卡在喉头,呛得剧烈的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