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一条人影出现在堂前。此人是一个书生打扮,身着一领白色圆领袍,仿佛与白雪融为一体。
他笑呵呵的说道:“新人拜堂,旧人如何?”他特意将“旧人”二字的语气加重,充满了酸楚和醋意。
薛无痕见来人是一个书生,有些眼熟,但着实想不到是谁。薛无痕拱手道:“不知先生是哪位?”
那书生道:“怎么?才一年不见,便将我忘的干干净净了么?”薛无痕听他的语气,似乎与他早已相识。他又望了望地上的飞刀,不由得大吃一惊,道:“你、你怎么来了?”
那书生道:“不欢迎我来么?”
寻梅掀起了盖头,道:“是、是林妹妹么?”
那书生除下帽子,露出满头青丝,果然是一个女子。她瞿然道:“不错,正是我姓林的来了!柳姐姐,今日大婚,请恕我来搅局了。”寻梅笑道:“哪里的话,林妹妹请坐,一会儿喝我一杯喜酒。”
林采薇心中一酸,眼泪险些落下来。薛大哥走的时候不曾邀她同行,却邀了寻梅,她回想起这一年孤零零漂泊江湖,心中的酸楚便更盛了,泪眼朦胧。
原来林采薇与薛无痕分别后,顿觉无处可去。便将以前盗来的宝物卖了一些,换得这银两,独自云游。她本是大盗出身,独自漂泊江湖惯了,可这一年却觉得尤为孤独。她几乎每天都在想念薛无痕,她盼望薛无痕能与寻梅成亲,却也不甘。不知有多少夜晚独自啜泣。
转过年关,她也来到了浔阳城。听闻庐山上的雪景美如画,便也想上山瞧瞧。不曾想遇到杨远兮,得知薛无痕就要成亲。这个消息对她来说简直是晴天一个霹雳。
她一早就来了,望着他们拜天地,心中总有说不出的苦楚。她本想静悄悄的看完这婚礼,然后离开,到的夫妻对拜时,她还是没能忍住,发了一支暗器。
林采薇道:“喜酒就不必了!”薛无痕道:“采薇,你既然来了,何不吃一杯喜酒?”林采薇听得薛无痕也这般说,登时心灰意冷,胸中酸楚委实难以言表。
林采薇道:“不必了,我祝二位白头偕老,早生贵子!”她极力克制自己,不要流下泪来。还是没能忍住,眼泪簌簌而下。
她本想咬牙回头,却没狠下心,不禁问道:“薛大哥,如果、如果是我,你会、你会……”她想说“你会与我拜堂成亲么?”终是没能开口。薛无痕明白她的意思,道:“采薇,好妹子,你、你总会找到如意郎君的。”
林采薇不甘心,咬着牙接着问道:“那、那、那我愿意……以后叫寻梅一声姐姐,你可愿意么?”她说的“叫寻梅一声姐姐”便是希望薛无痕能接纳她,哪怕做侧室夫人。
薛无痕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却不想委屈了她。薛无痕举目无亲,江湖草莽一个,怎配消受美人如此大恩?他宽慰林采薇道:“采薇,你、你又何必委屈了自己呢?”
林采薇有如被冷水浇了头,她觉得她的浑身都在变冷。林采薇道:“那、那、那我祝你们、祝你们……”她没有再说下去。
林采薇独行江湖,心中本无牵挂,自认识薛无痕后,心中便多了挂怀之事。一个无牵无挂之人突然有了挂怀,不免心下宽慰。如今薛无痕就要成亲,她瞬间觉得天地之大没有任何人会在意她了。
林采薇道:“薛大哥,你、你一定要记住我!”薛无痕不明白此言何意。寻梅可明白,她也是女人,自然更能明白林采薇的心思。寻梅知道林采薇已萌生死志,当即道:“林妹妹,不可!”
林采薇苦笑,道:“柳姐姐,你、你……我、我好生羡慕你。”寻梅纵身一跃,骈指如戟要去点中林采薇的穴道。可是林采薇何等轻功,身法自然比寻梅快了不少,她只轻松往后一跃,便退出了厅堂。
如琴湖畔白雪皑皑,银装素裹,着实有如仙境。
林采薇拔出一柄飞刀,正要往脖子上抹去。寻梅随即追了出来,一袭红衣与白雪格格不入,异常显眼。寻梅一伸手,想把林采薇的飞刀打落,却不及林采薇迅速。
刀,还是从林采薇的脖子上挥过。鲜血溅到了寻梅身上,却不曾看得到血迹。寻梅的红衣染上了鲜红的血色,变得更为鲜艳。寻梅赶紧扶住林采薇,见她脖子上血流如注,染红了她那一袭白衣,也染红了地上的白雪。那一片白茫茫的雪中,一滩血水流过,映衬地无比醒目。
而一红一白两个人影,也对比地无比清楚。寻梅赶紧封住了林采薇的穴道,“哗啦”扯下一片衣衫。裹住林采薇的伤口。
林采薇道:“柳姐姐,没用的……”寻梅初时并不喜欢林采薇,但在渭水河边朝夕相处,却也对她渐生好感,何况要是没有她,寻梅不可能知道柳庄主的行径。寻梅的眼泪簌簌而下,道:“不,林妹妹,你不会死……”
此时,薛无痕和其他宾客都赶了出来。李太白慌忙上前,取出金疮药给林采薇涂上。可是林采薇的伤口太深,根本无济于事。李太白叹气,道:“这是何苦呢!”寻梅知道,李太白少年访遍名山大川,求仙问道,虽不会炼丹,却也精通医理。寻梅道:“李大哥,她、她能活下来,对么?”
李太白道:“请节哀顺变。”寻梅的眼泪如决堤之水,声嘶力竭地哭喊。
林采薇虚弱地说道:“柳姐姐,答应我一件事。”寻梅道:“你说,你说,任何事我都答应。”林采薇道:“好好照顾薛大哥……”寻梅道:“我会的,我会的!”林采薇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道:“好、好……薛……薛大哥一定能记住我……”寻梅道:“他会的,他敢忘了你,我都放他不过!”林采薇道:“我……我好生……羡慕你……”说罢,她的手无力地垂了下去,身体慢慢变凉。
薛无痕喊道:“采薇,采薇!”薛无痕虎目蕴泪,道:“你、你为何要这般……你为何这般傻……”李太白长叹一声,道:“唉,为这一个‘情’字,有多少痴男怨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