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姓张的书生道:“自然愿往,小弟约了六个朋友,正好也去谪仙楼。加上李兄和我,今日咱们八人不醉不归!”
李白问道:“哦?我认得么?”那姓张的书生哈哈大笑,“当然,当然认得!小弟听说你被贺知章推荐入宫,正好今日我也约了贺知章,咱们几个为你庆祝庆祝。”
李白笑道:“别提了,我因写诗得罪了宰相,被皇帝打发回去了。只可惜当日贺大人不在场,否则一定会为我求个情。”
那姓张的书生怔了怔,“太白兄如何得罪了宰相?”
李白将那天醉答蛮书的事一一说了,听得那书生大点其头,笑道:“太白兄被贺大人成为谪仙,果然有仙人之慨。哈哈!既然是谪仙人,又岂会在乎这个官位?”
李白打了个哈哈,“自然不在乎,却不知今日到场的除了贺大人还有谁?”
那姓张的书生捻了捻胡须,“贺知章贺大人,汝阳王李琎,左相李适之,崔宗之,焦遂还有苏晋。”李白道:“哈哈!果然都是我认得的人!”
那姓张的书生道:“自然认得!太白兄的好友杜甫还为我等八人作了一首诗。”
李白的眼神里有了几分倾慕,他确实对当今被称作“诗圣”的杜甫有几分敬意。“哦?却不知老杜作了一首什么诗?”
“你去了谪仙楼便知道了!”那姓张的书生这时才注意到薛无痕,脸上一阵歉恻,拱手道:“这位兄台是?”
薛无痕脸上有不悦之色,与李白聊了这么久才注意到他,是在令人很不舒服,他稍微一抱拳,道:“在下姓薛,名无痕!”
“原来是薛兄弟,久仰久仰!”
薛无痕暗暗取笑,书呆子果然有些酸腐,他站在这里这么久都没有问他什么名,刚说出来他叫薛无痕便说“久仰久仰”。不要说没见过面,就是薛无痕的名声也不大,何来“久仰”?他嘴角不进勾起了一抹冷笑。
那书生也不在意,仍然拱手道:“兄台可是与秦将军结拜的薛无痕,薛少侠?”薛无痕一愣,这书生倒是有些耳目,他收回了一些轻视,说道:“不敢!承蒙秦大哥看得起,我不过是一介草莽。”
“薛少侠过谦了,秦将军喜欢结交豪杰,江湖中人所共知,既然秦将军愿意与薛少侠结义,薛少侠何须妄自菲薄?”
书生就是书生,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薛无痕没读过多少书,说不得这种掉书袋的话,不过对方既然要夸赞他,他也不得不谦虚一下。“先生过奖了,在下不过是运气好!”
“不知薛少侠何以认得太白兄?”那书生望了望薛无痕,又望了望李白。
“这个说来也巧,那日我正好与薛兄弟同在谪仙楼饮酒!”李白抢着说道,“薛兄弟与我比较了一番轻功,说来惭愧,我的轻功是不如他了。”当下李白将他如何与薛无痕比较,又如何一起进宫的事都说了。
那书生眼中起了钦佩之色,“薛少侠武艺高强,在下佩服的紧!”
“不敢!在下不过是逃命的本领大一些!”薛无痕被这样说的有点烦了。
那书生又道:“太白兄的武功在我等八人中最高,薛少侠既不输与太白兄,武功自然是很高了。”
薛无痕摆了摆手,“先生谬赞,不知先生尊姓大名?”薛无痕只觉得这个书生有些无礼了,这般奉承一个初次见面的人,而且都没有说他叫什么,非得他去询问。但是想到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李白这样放荡不羁,他的好友有些失礼之处,便也不足为奇了。
“在下姓张,单名一个旭字。平素没有别的嗜好,饮得几壶浊酒,写的几手不入流的草书!”
“哈哈!张兄的草书都叫不入流,那天底下就没有谁的草书算是‘入流’了!”李白朗声道。
原来他就是张旭!薛无痕大吃一惊,他不是不知道当今世上的大书法家,号称“草圣”的张旭!听说他的书法最高竟卖到三十万两银子!甚至有人将他与“唐楷第一人”褚遂良齐名。
薛无痕立刻收回了轻视厌恶之意,认真打量了张旭。他那书生打扮与寻常书生都一样,甚至有些寒酸,这真的是名震天下的草圣张旭?
薛无痕施礼道:“原来是张先生,在下眼拙,冒犯之处还望见谅!”
张旭道:“薛少侠不必客气,与我等同去谪仙楼喝一杯如何?”
薛无痕道:“小弟求之不得!”
三人携手共往谪仙楼。
一张偌大的桌子,上面已经摆好了酒菜。四冷盘,四热盘,一条四五斤重的鱼正中央摆着,再烫几壶好酒,加上薛无痕九个人分别落座。
张旭道:“我听说太白兄醉题《将进酒》于谪仙楼,掌柜听从大伙儿的建议,将酒楼改名了。今日看到这墙上的字,我恐怕是及不上了。”
“张兄说的哪里话,我这醉后狂涂,都玷污了谪仙楼的墙壁。张兄被称作草圣,岂能说写字及不上我,那可是太抬举我了!”李白道。
大家伙儿都已坐定,薛无痕的眼神扫过每一个人,这八个人有的穿着光鲜亮丽,有的朴实无华,甚至有的穿着很寒酸。从扮相上看,有平民也有官员,甚至有皇亲。李白看到薛无痕打量他们,便向其他人引荐了他。
李白当先提起酒壶,饮了一大口。他放下酒壶,叹了口气。“路难行,行路难哪!”
薛无痕拉了拉李白的衣角,“太白兄不必灰心,正如你说的,‘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不过是没了翰林学士的位置,以太白兄的才华,着实不必要留恋!”他知道,李白定然是感叹此来长安无功而返了。学成文武艺,货卖帝王家,哪个读书人不想大展拳脚呢?
李白虽然被称作“谪仙人”,但也是读书人,他来长安就是应召皇上的求贤令,现在刚入翰林,就被打发出来,谁不会有些失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