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贵妃醉态可掬,一步一摇,往大殿正中走去。只见她行走之时左摇右摆,却全然没有寻常人那样的醉态难看。她脸色微红,眼波浅浅,有如一朵盛开的牡丹,尽显雍容华贵。
薛无痕也不禁内心赞叹了杨贵妃一番,怪不得皇上难过这美人关,换了是谁都无法过了她这一关。
“铮铮”之声回响在大殿中,皇上已经在弹琴。这琴声或如泣如诉,或如怨如慕。或高亢激昂,亦或宛转悠扬。时而紧凑,有如潮水倾尽而出,时而稀疏,有如小溪缓缓流动。
这曲子的优美,胜过白居易听到的那首琵琶。
皇上不住抚拨着琴弦,也撩动着每一个人的心弦,不知不觉所有人都沉浸在这有如仙乐的曲子当中了,看来皇上还是一个顶尖的乐工。
薛无痕赫然觉得这首曲子非常熟悉,一时间又没想起来,他不禁往杨贵妃望去,想看一看配这首曲子的舞步。
杨贵妃翩翩起舞,身段袅娜多姿,舞步回旋,看起来有些颠倒,可是任谁也不会说也是醉酒的颠倒,这颠倒的舞步也是如此赏心悦目。贵妃醉酒,有倾尽天下的美!
薛无痕只觉这舞步也是如此熟悉,是《霓裳羽衣舞》!他赫然想到了当时在渭水河边,寻梅为他跳的一段《霓裳羽衣舞》,此刻杨贵妃再美,也不过他心中的寻梅。
寻梅,寻梅!你此刻还好么?你叔叔迟早会对你下手,可是我提醒你你又不听。唉,谁会听呢?毕竟那是你叔叔。
琴声已住,贵妃的舞步已止,众臣齐声喝彩,不住称赞皇上的曲子,贵妃的舞步。如果说前面众臣的称赞是拍马屁,这回绝对不是,连与李隆基走仇的薛无痕也忍不住赞叹。
皇上笑呵呵的说道:“说来也巧,这首曲子是朕梦中所得,朕害怕忘记,第二日早朝还特意带了一支长笛揣在怀里。朕早朝时不住用手按着笛孔,好在没有忘记!”
皇上抿了一口酒,“当时张爱卿还以为朕不舒服。朕便问道:‘张爱卿何出此言,朕身体好得很!’张爱卿慌忙解释,‘臣看见陛下早朝时不住抚摸着肚子,不会是肚子不舒服吧!’朕见他这般关心朕的身体,忍不住呵呵大笑。张爱卿还不明所以,朕就把这曲子的事告诉了他。”
薛无痕听了哑然失笑,原来这个被寻梅称赞有加的曲子竟是梦中所得。
皇上笑道:“朕的曲子算不得什么,倒是贵妃的舞步极尽妍态,众卿谁能赋诗称赞贵妃之美?”
宰相李林甫立刻说道:“陛下,臣以为非谪仙李太白莫属!”
薛无痕暗叫不好,李白这样狂傲之人,如何作诗称赞别人?他望了望李白,只见他像个没事人一样,还是在饮酒。看样子李林甫是记恨为他捧砚,因而出言刁难他。薛无痕真想立刻反对,可是他一无官职,二无权力,他反对有什么用?
“不错!李谪仙才气纵横,就李谪仙了!”皇上的声音回荡在薛无痕耳边。
文房四宝已经摆得整整齐齐,皇上对李白道:“烦劳李谪仙赋诗了!”
李白提起酒壶,一口一口往嘴里灌酒,“臣、臣自当尽力而为!”说完,他又饮了一口。
他方才站起,身子便摇晃了几下。“啊~醉了,当真醉了!”
李白摇摇摆摆提起毛笔,蘸饱了了墨汁,立进《清平调》三首。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一枝红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借问汉宫谁得似?可怜飞燕倚新妆。”
“名花倾国两相欢,长得君王带笑看。解释春风无限恨,沉香亭北倚阑干。”
三首诗立刻写了出来,当真是笔走龙蛇,李白飘飘然有神仙之感!
皇上阅读这三首诗,龙颜大悦。他似乎还意犹未尽,唤道:“传李龟年!”
李龟年是宫廷乐师,精通音律,专门为许多调谱曲。片刻之后,李龟年到了皇上面前,“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说起来“万岁万岁万万岁”还有一段故事。
当年武则天在位时期,她出了一个上联:玉女河边敲叭梆,叭梆、叭梆、叭梆梆。
当时“集贤殿”的学士对的下联都不令她满意,直到有人对了这样一个下联:金銮殿前呼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这个下联让武则天笑逐颜开,从此官员上朝都会大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挥手,说道:“不必多礼,今日请李爱卿来,是想让李爱卿为三首诗谱曲。”
李龟年道:“臣遵旨!”
李龟年反复阅读了这三首《清平调》,敲着脑袋沉思,不一会儿功夫,三首曲子便回荡在梨园。
这三首曲子犹如天籁,任谁听了都会不自觉叫好。
“哈哈!李爱卿果然是顶尖乐师!”皇上拿起李龟年手中的曲谱,便跟着弹奏起来。
而杨贵妃也特别钟意这几首诗,她手持七宝琉璃盏,缓步走到李白面前,给李白敬了一杯酒,便跟着皇上和曲。
薛无痕暗中给李白竖起大拇指,道:“太白兄,高!实在是高!”李林甫想刁难李白,反而让李白大出了一个风头,连贵妃都给李白敬了酒!
李白没有理会薛无痕,还是自顾自的在喝酒,他桌上的空酒壶已经有十几个。这等酒量,真是令人匪夷所思。而且,他写这三首《清平调》都是在醉酒的状况下,这份文采,天下有几个人能达到?薛无痕越来越佩服李白,现在觉得“谪仙”两个字都配不上他的气概,他不是被贬谪的仙人,他就是个仙人,一个下凡来的仙人。
“皇上,臣以为这三首诗虽然极赞贵妃之美,但有个比喻不恰当!”李林甫的声音打断了薛无痕的思索,也打断了所有人的兴致。
李林甫认为他为李白捧砚,实在是奇耻大辱,不得不参他一本!
皇上脸色一沉,不悦道:“李爱卿,你说有何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