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无痕道:“秦将军请讲!”
秦襄道:“薛兄弟,难得有人与我等这般豪饮,我姓秦的想与你结为兄弟,你看如何?”尉迟北望了望薛无痕,有望了望秦襄,说道:“俺也一样!”
秦襄又道:“我等虽是萍水相逢,总算也是意气相投,你也不要叫什么将军,从今往后,我们不论身份,只以兄弟相称,你看如何?”尉迟北附和道:“俺也一样!”
秦襄见薛无痕有些犹豫,又道:“薛兄弟豪气干云,轻功更是冠绝当世,姓秦的能与你结为兄弟,实在是福分!”他以为薛无痕犹豫的是他们二人的身份,恐怕不合适,所以说了这番话,意思就是他们结拜是江湖礼节,以武功和豪情论事。尉迟北又附和道:“俺也一样!”
薛无痕犹豫的并非这个,他是一定要刺杀皇上,与这两人结拜原也是好事,以后要潜入皇宫,也好在他们身上打听一些事宜。但如果是这样,岂不是在利用他们二人?所以薛无痕有些犹豫不决了。
薛无痕望了望二人,见他们脸上都有不悦之色,顿时觉得颇为尴尬,要是再推辞,恐怕就是不识抬举了。他横下一条心,道:“好!既然二位哥哥看得起小弟,小弟怎能拒绝,不敢问二位哥哥贵庚!”
秦襄笑了笑,道:“某虚度三十四岁!”尉迟北道:“某虚度三十一岁,不敢问薛兄弟贵庚?”薛无痕谦卑道:“如此,我便叫二位一声轻哥哥,薛某虚度三十!”
“好!”秦襄举起酒坛子,道:“再饮一口,我等日后便是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三人便又喝了一大口。他们都不拘小节,不理会世俗这种结拜的规矩,说是兄弟就是兄弟了。
“小二!麻烦来几样小菜,要快!”正饮之间,一个苍老而遒劲的声音传来。只见来人身着浅紫色圆领袍,头发胡须皆白,但仍然是精神矍铄,步履轻盈。
那老人见了秦襄和尉迟北,上前拱手施礼,道:“秦将军、尉迟将军!”
秦襄已经有了些许醉意,晃了晃脑袋,说道:“这位是?啊、嗯!原来是户部尚书贺大人,失礼失礼!”姓贺的老者微微一笑,便找了张桌子坐下。
这个被秦襄叫做“贺大人”的老者正是当今户部尚书,也是当世享有盛名的文人墨客——贺知章!“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便是贺知章的手笔。
番松阁上菜非常快,绝对不会让客人等太久,很快,贺知章便吃了起来。
“敢问您是不是当今户部尚书贺大人?”贺知章抬头,只见一个身着白色交领直裰的书生站在他眼前。来人虽然是书生打扮,但是目光炯炯有神,体格也是非常健壮,腰悬一柄长剑,俨然有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贺知章拱手,“老夫确是贺知章,敢问先生有何贵干?”
薛无痕觉得有些奇怪,暗暗问道:“秦大哥,那个贺大人会武功么?我看不像啊?”秦襄道:“薛贤弟为何这般问?”
薛无痕道:“那个白衣书生一看就是会武功的人,怎的也向贺大人请教?”秦襄笑了,“薛贤弟有所不知,贺大人的诗文造诣颇深,我已经见多了,好多书生都向贺大人请教诗文。”薛无痕点了点头,望着贺知章和那个书生。
只见那书生道:“久闻贺老前辈大名,今日有幸得见!”贺知章怔了怔,他并不会武功,为何会被称作“老前辈”,莫非认错了人?贺知章道:“先生说笑了,老夫不过写的几首歪诗,一点儿武功都不会,怎敢当‘老前辈’三个字?”
那书生掏出一张纸,说道:“贺老前辈过谦了,小子不才也写了一首不成章法的诗文,还望贺老前辈指教一二!”这话虽然说的恭敬,但是他的神态却很倨傲。
贺知章捋了捋花白的胡须,现在明白了,原来又是一个来找他考诗文的人。他谦虚道:“先生言重了,老夫的名气不过是文坛的朋友吹捧出来的,指教二字何以克当?且让老夫这一双拙眼瞧瞧。”
那书生虽是请贺知章看诗文,却并没有非常恭敬,只是说话恭敬了一些,神态还是有些倨傲。薛无痕不禁摇头,“真是看不懂读书人,向人请教也会这般倨傲么?”只见那书生将诗文递给贺知章,并没有双手恭敬的奉上。
贺知章也是朝中四品大员,加上在文坛有些名气,寻常读书人来找他,总是恭恭敬敬,不敢有一点儿失了礼数,而这个人神态倨傲,虽然说话很恭敬,听起来着实不舒服。贺知章随意接下了这一纸诗文,心里也老大不快。
贺知章将这张纸缓缓展开,便开始阅读起来。
这首诗名叫《蜀道难》。
“咦嘘唏,危乎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贺知章读了这句,心道:“天下人谁不知道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这人还敢如此倨傲!”
“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贺知章的眉头皱了皱,心道:“此人倒是真大胆!如此夸张之说,天下能有几人?”他不禁对来人产生了一些好感。
“黄鹤之飞尚不得过,猿猱欲度愁攀援!”贺知章不禁失声赞叹道:“好!”
再往后读下去,贺知章竟有些激动,甚至有些目瞪口呆。他已经完全不顾四品大员的形象,不住赞叹,“好!潇洒飘逸,风流浪漫,绝非等闲之辈可比!”他读到最后一句,将那诗文恭恭敬敬递给那书生,又一连说了几个“好”字,甚至激动地有些发抖。
贺知章激动地说道:“老夫阅读过多少诗词文章,却没有像这般天马行空的夸张,潇洒飘逸的文采。敢问先生尊姓大名?”
那书生咧嘴一笑,道:“鄙姓李,单名白,表字太白。平素除了写作练功,最爱便是酒!”
贺知章笑道:“这等天上之文,岂是凡夫俗子能写的出来的?依我看,阁下不是凡人,而是上天贬谪下来的仙人,你不应该叫李太白,应该叫李谪仙!”
李太白起初怔了怔,随即哈哈大笑,毫不客气地坐在了贺知章对面。这本来是一件比较失礼的事,但是贺知章一点儿也没在意了。李白道:“承蒙贺大人夸奖,‘谪仙’二字,我李太白便受了!”
自此,李白便多了一个绰号,就叫“李谪仙”。
薛无痕望着此景,不禁摇头,“谪仙二字多么沉重,就这样一个无礼的书生也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