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无话,二人很快到了魏博。魏博节度使田承嗣本是安禄山手下的得力干将,安禄山兵败后,田承嗣和潞州节度使薛嵩二人都投降大唐。皇帝封他们作一方的节度使。
身为一方藩镇的最高首脑,唐朝的节度使权力极大。一般来讲,一个藩镇的军政、赋税、民生都由节度使说了算。基本上算是割据一方的土皇帝。节度使可以自行招兵买马,训练军士。甚至有些地方的节度使可以增加赋税。出现了许多藩镇的赋税比朝廷的赋税还重。
皇帝也没有办法整天盯着这群节度使,是以节度使们可以自行逍遥快活。这群节度使虽明面上听从皇帝调度,但背地里一般不会遵从。各个藩镇的节度使自行其是,出现了许多藩镇都是节度使说了算,不管皇帝怎么样。皇帝也拿他们没办法,他们手底下都有军士,甚至有些强蕃连皇帝都不得不卖些面子给他们。我们一般把这种现象称为“藩镇割据”。
魏博是个好地方,节度使田承嗣野心极大,手底下兵强马壮,高手如云。安禄山兵败后,他虽投降大唐,却不守规矩。他定下的赋税是朝廷赋税的三倍!朝廷虽知道他的所作所为,但是没有办法。由于他是强蕃,皇帝都不得不卖几分面子给他,对于他的作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田承嗣不满足于魏博,经常想着能吞并潞州,让潞州节度使薛嵩臣服于他脚下。
杨远兮和王凌燕到了魏博,便打听聂锋将军的所在。
聂将军听闻杨远兮到来,先是一惊,后又一喜。他向田承嗣告假一天,在将军府接见了杨远兮。田承嗣以前在安禄山手下,自然听说过这个叫杨远兮的少年。他眼珠子一转,便劝聂锋说服杨远兮,以便日后能给自己助拳。他当然不会说的太明显,只是夸赞杨远兮少年英雄,叫聂锋好好结交此人。
聂锋对他这个上司兼大舅子很了解,他知道,田承嗣这样说,便是要他笼络杨远兮。聂锋为难的答应下来。经过安禄山叛乱,他已经不想再看到战火纷飞,如今雄踞魏博,何必再要攻城略地,刀兵相见?那样的话,受苦的还是天下生灵。
不过聂锋在他手底下办事,又娶了他的妹子田氏,也不能撕破脸,只好慢慢地劝说他了。
就在将军府,杨远兮见到了一身戎装的聂锋。
“杨兄弟找我有何贵干?”聂锋问道。
杨远兮也不绕弯子,便开门见山道:“聂将军,不久便是小弟的大喜之日,还望聂将军拨冗相临。”
聂锋怔了怔,他实在想不到是这样回事。毕竟,他只是和杨远兮交过手。那时候各为其主,虽然惺惺相惜,却也没什么交情。他拱手道:“恭喜恭喜,杨兄弟的婚礼我恐怕……”
杨远兮知道他便要拒绝,便打断他道:“聂将军,小弟曾与你交手几次,佩服将军是条汉子,有意高攀,还望聂将军不要却了小弟美意。”
聂锋沉吟片刻,既然他也有意,我也有命在身,这事儿倒也可行。他笑道:“杨兄弟不计前嫌,亲自到这里来请我,我自然不能却了兄弟美意。”
杨远兮道:“既然如此,小弟便恭候将军大驾!”说罢,他抽出一张大红色的请帖,刷的扔了过去。这一张薄薄的请帖灌注了他的内力,去势甚急。他本来暗器功夫就厉害,这一挥手,一张请帖都能作一件凌厉的暗器!
聂锋伸出两支手指头,轻轻一夹,便给接在了手里。这样举重若轻,泰然自若的气魄,足让杨远兮钦佩不已。
聂锋将请帖放在茶桌上,笑道:“杨兄弟好功夫!”他本是受了田承嗣的命令来笼络杨远兮,现在竟对他也升起一股儿敬佩。
杨远兮道:“哪里,聂将军过奖了。将军的功夫也着实厉害!”
聂锋哈哈一笑,看得出来,杨远兮并非奉承他。他拿起盖碗,倒了一碗茶,一挥手便向杨远兮扔出去。
这一碗茶水在空中疾行,而没有漏一点出来,这手功夫当真令人咋舌了。杨远兮坐在凳子上,伸出一接,使了个“卸”字诀的功夫,将聂锋的内力卸去七八成,然后手臂转了一圈,稳稳的接住了盖碗,同样没有漏出一点茶水。如果他硬去接住,虽能接下茶碗,但是茶水必定会荡出来。而他使巧劲卸开力道,稳稳的接住了茶碗,便有如聂锋亲自给他递上来的一样,这一手功夫着实比聂锋要高明多了。
杨远兮掀开茶碗盖子,轻轻的抿了一口,道:“香气浓郁,汤色红浓,叶底壮实。正山小种,着实好茶!”
聂锋见他露了一手惊世骇俗的功夫,又一下子道出茶的名称,更是对他佩服的不得了。他暗忖自己的功夫绝对比不过眼前这个少年,钦佩之心更甚。
“杨兄弟对茶禅一道也有了解么?”聂锋问这话的时候很激动。
杨远兮放下茶碗,道:“略知一二。小弟不才,在山里过了十多年野人的生活。”
聂锋似乎来了兴趣,问道:“哦?愿闻其详。”他也端起了盖碗,轻轻的抿了一口。
杨远兮道:“小弟在浔阳庐山上待了十年。”
聂锋笑道:“庐山,哈哈!庐山的春茶倒是甘醇的紧了!”
“不错,庐山上云雾缭绕,春茶便名云雾茶。小弟曾向庐山脚下的茶农胡乱的学了几手,对于茶禅一道,不过是胡乱的晓得一点。”
聂锋哈哈大笑,“杨兄弟过谦了!”
二人正谈的投机,相互都有结交之意。忽然一个三四岁的小孩儿蹦蹦跳跳的到了花厅。她口中叫唤道:“爹爹,爹爹,家里来了什么客人啦!”
聂锋道:“小孩儿不要理会,快些去你妈妈那儿!”
聂锋脸色颇为尴尬,便拱手向杨远兮道:“杨兄弟见谅,这是小女。这孩子可闹腾,周岁便到马厩牵马,得亏没伤着。长成后也不晓得找不找得到婆家!”
杨远兮自然听说过聂锋的女儿,便是秦、尉二位师伯说的聂隐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