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子连夜赶路,至破晓,就已经离开亥都很远了。
路过一个水塘,他瞧见这水还算干净,而且又是有分流进出的活水,就捧了几口来解解渴。但是以防万一,还是取出了随身携带的白城花,嚼了一片花瓣。
白城花风干后有解毒净水之效,只不过很少有人知道,毕竟没什么人敢去摘,更没有人去碰落了的残花。
所以不得不说,人类的想象力真是个有趣的东西,拥有它就永远不会寂寞。不过一个花而已,竟然能扯出这么多相关的东西来,还什么吉祥不吉祥的。
花子喝饱了,看着水中倒影,决定洗个澡。
所幸他还算文明,走之前放了几片花瓣来净水。
离亥都越远,周边环境就越显得质朴平实,他们大多是不属于任何领邦的人,既没财又没能力,通常没资格被收入到某个领邦享受荫蔽。
还有的就是自愿脱离的。
花子也不清楚自己到底算不算这一类,他不在意相关的划分手续,永远状况外,巧的是也没人真的去限制他。
有时候他看着那些唯唯诺诺做事一丝不苟的人反而更多的被制约和监视,他就感到很不理解。活在别人的规则里什么时候能是个头呢?
由于亥都人无论男女老少,都不惯于束发,但为了日常方便,会把发尾简单的打个结,偶尔阵风吹拂,几缕发丝飘至额前,虽凌乱,竟也让路过行人忍不住驻足痴望。
他一直是知道自己的皮囊有几斤几两的,所以才能够在过去三年无所忌惮的蓬头垢面。
花子深吸了一口早晨略显潮湿的空气,用手遮了下眼睛,抬头向东方望了望了,嘴角勾起一摸玩味的笑。
东方刚出地平线的太阳光照在花子身上,三年来,第一次他的眼睛被看的这么清楚。
蓝色的眼瞳遇强烈的日光后变成了浅褐色,而浅褐色眼睛是辰地之人的经典特征之一。
花子一路向东走,凭借清丽脱俗的厚脸皮骗吃骗喝,也不枉他三年来当乞丐的经验,再加上洗了个澡,整个人焕然一新,精气神倒是比之前好了许多。
花子一路走马观花,也不是很着急,过了一阵子,他觉得有些异样,感觉有人盯着自己一样,他转身四处望了望,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他不禁反省自己,或许是自恋过头了……
在不远处一个角落里,阴影中躲着一个人,心说这小子为何突然变得机灵,差一点就要暴露了。
等花子走远,那人才走出来,只见是个皮肤呈健康的小麦色男人,身形高挑苗条,又不显得瘦弱,浅褐色的眼睛透出一股正气。他瞳孔微缩,一只灰色的鸟飞到他的肩上,他抚摸了几下羽翼,对着鸟说了几句发音奇怪的话,鸟就飞走了。
他决定不再亲自近身跟着了。
眼看着空气日渐湿润清凉,花子便知道离他的目的地不远了。
他四周看了看,就发现路边的一个小粥摊,“大娘,能否讨口水喝?”花子满脸乖巧,眼睛闪烁着点点光芒。
那位摊主大娘瞅了一眼花子,看到了他那双浅褐色眼睛,没好气的说,“走走走,别以为你就可以随意吃喝。”
花子意外了一下,只好自认倒霉悻悻地走开了,再经过几个卖饭食的摊子,结果都没好脸色,顶多就是赶在店小二到掉隔夜茶水之前抢到一点解解渴。这与前些日子一路走来的情况可大不相同。
花子纳闷至极,低头在小水洼里照了照,确认了绝对不是外表的问题。
再抬头一看,发现了这一地段的建筑都开始有了相似的风格和标志,之前没注意到,现在仔细一瞧,发现了有大量由浪花和龙做装饰的器具。
花子心下了然,拍了拍脑门,摇头道“这么多年过去了竟然都忘了辰就是这般不近人情的民风啊。”
不由得加快了步伐,他可不想被饿死。
拥有着正统的浅褐色眼睛,这本身就是最好的通行证,花子很容易的就进入了辰的地域。辰与亥都很不相同,就寻常街道来说,亥都可以店铺从最高端到低等门店相邻同时存在在一条街上,而这在辰是绝对不可能的,由于辰地之人的天生傲慢,做事风格又一丝不苟,缺乏变通,加上本身实力雄厚,可以说在入关后只要肉眼能看见的就不会发现所谓低端的门店,所以存在一些小摊贩在紧邻关外摆了一个别样的小市集的情况。
虽然是个繁盛的领邦但真正的本地人还是较少的,许多是来附庸的外来人,其中用来区别的很重要一点就是浅褐色的眼睛,这也是花子能轻易进出的一个重要原因。
花子故地重游,边走边与记忆相结合,就发现主城似乎非常热闹,这在辰是不常见的,花子凑过去看了看,看到了主城上有两个人,但是太远了看不太清楚,搞了半天也没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于是戳了戳旁边的人,那人斜眼瞅了瞅,见他额前头发并未梳上露出额头,衣着又朴素至极,甚至可以说邋遢,本想不理的,结果看见了花子那双浅褐色的眼睛,心想该是哪家的浪荡子弟吧,也不敢怠慢,只好耐心的解释道:“这位公子想必是忘记了今日是新任主城继承仪式了吧。”
主城继承仪式?花子想起来了,好像辰的确是有这个传统,又问:“那请问这新任的是哪位?”
“辰景远和辰景和”那人心说这该是不务正业到什么程度,这种人尽皆知的事情怎么还会不知道。
花子了然,道了谢。
辰景远和辰景和是花子心中的两个小混蛋。
花子至今还记得小的时候,他们笑里藏刀,满腹黑水的兄妹二人是怎么坑他的。
花子想到这,觉得也挺好,当他们入住主城以后见面也少了许多,正所谓眼不见心不烦,难得清净。
这一天已经过了大半,花子身无分文,其他又没有什么认识可靠的熟人,在辰这个地方,如果想免费吃喝那是不可能的。
花子又犯嘀咕道,“早不继承晚不继承,偏偏挑这个时候。”无奈,主城他是进不去的,那兄妹俩又不在,他也就没了个歇息的地方。
花子咬咬牙,只好再走一段路到林谷了。
花子继续边走边看,发现辰还真是没有什么变化,“这要是在亥都,都不知道已经变了几番了。”花子摇头,“公子去过亥都?”前面的人转过头来。
花子心中一阵不快,“这家伙竟然偷听我自言自语。”
只见那人看起来甚至比花子还要年轻一些,额前的头发几乎都被梳到了后面只留了几小缕的发丝,可见这人的地位不低。
似乎是注意到了花子不太愿意交谈,那人轻笑抱歉道:“是在下唐突了,不过并不是有意打扰,只是恰巧听到了公子所言,本人又一直有想去亥都游玩的念头,就情不自禁的想要问一问公子。”
见他举止并不像一般辰人一样傲慢,还算讨喜,花子就回道:“不错,本人在那里生活过一段时间,今日刚回来。”
那人听后眼角眉梢都透露出惊喜之色,便立马对花子说:“不知公子今日是否有事,如果不介意的话,我能否邀请公子一同用餐,结交个朋友?”
花子一听乐了,心想能够白捡个交情,说不定还可以借此修整修整,真是个不可多得的好机会,连忙答应了。
辰的建筑大多金碧辉煌,由于年代久远又显得些许老旧,所以看起来都比较庄重古朴。花子同那个年轻人进入了一处位于正中位置的酒店,店内的侍应一见便直接将他们引进了二楼一处包厢,看来这个年轻人是这里的常客。
一轮杯盏谈笑后,花子得知那位年轻人叫做辰世青,但不是真正的辰地之人,由于家族以医药治人见长,因此应邀继承了辰姓接受了辰的庇护。
而亥都的白城花则一直是这一类家族所好奇和渴望的但是限于此花只生长在亥都,又是尊贵无比,很难可以真正的去了解研究它。
“所以,我便想在成年后去亥都涨涨见识。”辰世青微醉,嘴就开始控制不住的不停的说。花子心想还是太年轻对着一个像他那样衣冠不整的陌生人竟然如此放松警惕。花子边听着边偶尔接几句话渐渐引得那个小年轻开口邀请他去他家住上几日。
既然是以医药治人见长,虽然不晓得他这个灵魂共体是不是病,但总归也不会一点端倪也得不来,反正推迟一些去林谷也没什么大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