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个时辰没有日升月落,早就不知今昔是几何。不知过了多久,明通的声音终于虚弱下来,“小夏,我觉得,我觉得自己快死了……”
“……”
“小夏,难道你已经死了吗?”
黑暗里,咬牙切齿的声音咯吱咯吱响,“闭嘴。”
明通闭上了眼睛,又不知过了过久,好像感觉到开门的声音,感觉到有人蒙着自己的眼睛,感觉到自己躺在温暖的棉花上,感觉到……
啊,什么东西,那么苦。明通心里有些绝望,童夏看着明通呆呆的表情,觉得是不是把人关傻了。
眼睛上的布被扯开,明通缓缓睁开眼,眨了几下,还是黑的,不对,外面有星空,自己出来了?
揉揉眼睛,看到了面前灯光下的人影,“钱教头?”
“嗯!”宇文乾坐的一本正经,指着桌上的东西,“很久没吃东西了,稍微喝点儿粥。”
原来真的出来了,好像算好了似得,明通对宇文乾更是佩服。俄很了,更是不能急,明通斯文的喝了一碗,宇文乾也没有多劝。
明通看了看自己的小伙伴,唇红齿白,不用看,都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模样,果然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两人斜眼对视,也不说话,三人陷入一种诡异的气氛中。良久,宇文乾才开口,目光摄人,“岛上发生了这样的事我很惭愧,但是你们作为直接管事,却没有听闻半点儿风声,这是你们的失误,我不希望以后还有这样的事儿发生。”
两人点头,没有深切的责备,只是在说都知道的道理。
“岛上那种鱼目混珠的人肯定不止一两个,你们是新人中的佼佼者,给你们一个机会,给我彻查。”
明通浑身一震,“钱先生放心,我俩定完成任务。”见童夏没有反反应,一巴掌拍过去。
童夏委屈的看了明通一眼,又看了宇文乾一眼。
等宇文乾走后,童夏才爆发似得在明通腿上一蹬,“你干嘛答应那么快啊,这样多掉价啊!”
明通像看个傻子一样看着他,人家刘备三顾茅庐那是因为诸葛亮 远近闻名,就你我,还是先混出名堂在摆出架子吧!“这可是个好机会啊,不止能立功,而且还能积攒威信。”那事儿发生了童夏带领的营里,真处理好了,不仅能得个大公无私,知错能改的美名,还能让人信服。
童夏点头,为难道,“怎么查啊!”
明通眼睛一转,“不变应万变。”忽的又笑起来,“钱先生想的果然周到。”
童夏非常不满意,“你还说你没有看上他。”
世上就有那样的人,明明知道他做的事情有目的,可是还是心甘情愿被他利用。明通觉得自己堕落了。
两人除了脸色有些不好外,完整无缺的回了训练场,对着看过来多了几分异样的目光不动声色。
时间如流水缓缓,日月星辰交替,岛上景色依旧,好像时间的转轴停止了。那夜如钟声,仅仅响了一声,便石沉大海激起点点浪花,复又陷入宁静。
以至于半个月后,上百人被处决流放还让人没有反应过来,亲眼看到鲜血流入大海,染红了海岛边上的岩石,看着活生生的人在死亡面前流泪痛哭,换不来主使者一丝目光。忽然感觉到生命如此之重,却又如此之轻。
山林间的鸟儿仿佛都沉默了,绿树青山经过鲜血的洗礼好像更加翠绿、富有生机。
童夏看着低着眉头不敢看向自己的众人,朝明通眨了眨眼睛,明通回以一个同样无奈的笑。
谁说不是呢,曾经的童夏和一干人等打得火热,如今却成了孤家寡人,除了和他同病相怜的明通外。
“好了,有得必有失。”明通拍拍童夏的肩膀,立功后,童夏已经有了单独的房间,“还是不要自找虐受了。”说什么要接地气,和他们一起吃饭,看你一坐,人家都不敢高声说话了。
童夏抬眼,太阳对他还是那么热情,“哎,我都成了人人喊打的老鼠了。”
明通斜睨他一眼,老鼠?有那么让人害怕的老鼠?跟着童夏的脚步,思绪飘向了那个白日。
十几天的松懈是为了让人更加放肆,果然不出所望。十几天流言的不断播撒,为一群人打开了新的大门。眼见钱先生并没有再出手,众人猜乱之下受到鼓动,走上了死亡的深渊。昨日,十几天暗访的名单从童夏嘴里念出。站在高台之上的青年,神色肃穆,目露寒光,一个个冰冷的字钻出,底下的人吼成一片,可最后呢,全部的生命都流向了茫茫大海。
童夏看着边上笑的阳光,不时又露出苦恼表情的青年,神色晦暗,低下头,亏他还担心这外冷内热的小子会硬不下心肠,苦苦劝说了良久,没想到,这人看着血流成河的模样眼睛都没有眨过,甚至有一丝兴奋的光芒。
若不是偶尔的小意外,他真的觉得这个人被掉包了。
“明通,我心情不好。”看,说意外马上就到。
明通终于觉得自己还是有点儿作用,轻声安慰,深怕伤害了童夏幼小的心灵,“那些人经不住诱惑,明知道后果,却偏偏去做,既然做了,便要承担。就算你不杀他们,有一天他们或许会死得更惨。”青年的眉头皱着,好想给他抚平,明通在屋前停下来,盯着童夏的眼睛,“这条路就是有死亡和杀戮,如果你不适应,不喜欢,那就赶紧松手,不然以后你会遇到的比现在更多,更血腥。”
童夏点点头,面色依然不高兴。反差太大,爱热闹的人一下子孤零零的,明通懂得他的委屈和失望。明通抬脚进屋,后面的声音还在响起,“为领导者,要学会御人之术,要让人怕你,也要让人敬你,如今你已经有了第一步,第二步……”
“咳咳……”童夏进门后站定不动,身后的声音还未停止,这是要闹哪样,明通不明所以抬头,正好看到端坐在正方檀木椅上的钱宇。
“钱先生。”表情来不及变,嘴倒是改得快。
钱宇眉目带笑,不请自来端着茶盏,神态悠闲的好像是在自己屋里,闻言还点头以作回应。
“在饭堂用的?”眼睛也不知道瞧着哪里,钱宇好像不经意的提了一句。
童夏脸有些红,步子垮大,“嗯!”头微微仰着,似乎对钱宇的不请自来表示挑衅。
钱宇见到明通拉扯童夏的衣袖也不以为意,语气轻柔,丝毫没有在训练人时的冷酷,“给你分配了个小院子,还习惯吗?”
说是小院子,其实也不过是在众人住宿后面圈出来的一块地,简单弄了下,房间算起来也有两三个,屋里摆设说不上典雅精致,不过该有的不缺,比起以前的大通铺不知道好了多少。也不知道让多少人眼红,特别是以前项雄带来的人。
钱宇面对那些人的质问,一句话就秒杀,“如果你也能为聚英岛夺此功,自然有更好的。”不出手便打得人脸红。跟让钱宇大公无私、公正严明的形象更上一层楼。
“嗯!”童夏的回答真是简洁干练,明通都有些看不下去了,马上接嘴道,“多谢钱先生的照顾。”
钱宇轻轻放下茶盏,没有发出多余的声音,眼神斜斜飘过来,明明没有聚焦,明通依然感觉到无穷压力,“这不是我照顾的,是你们自己争取来的。”指了指边上的座位,“不过是闲聊,不要拘谨,坐。”
真以为你的地方啊?童夏白眼翻个一半,被明通硬生生扯着坐下了,“好,不过也感谢钱先生给我们这个机会。”
“机会也是自己挣得的。”钱宇手轻轻动了动,门朝中间聚拢,把阳光关在的门外,“这注意是谁想的?”
安排了一波波人去播散流言,钱宇现在都记得这些甚至传到宋初耳朵里的话。
“你上次的发飙没有效果啊!我可听说你惹了不得了的人物,被惩罚了,以至于几日没有出现在训练场。”宋初刚从外面回来,手上还带着田间的泥土,秋收的季节到了,宋初也忍不住尝试劳作的乐趣,一边走一边说,“还有啊,听说有人在计划再次越墙呢,这几天越发的不安全了,都有好多大姐在朝我抱怨说经常看到男子在附近活动呢?”
宇文乾一边给宋初洗手,一边不正经,“难道你不知道为夫为何没有出现在训练场的原因?”嘴唇凑得极近,脖颈处的绒毛都竖立起来,宋初怕痒的把另一只没有被宇文乾握住的手伸过去抵挡热气。
忽的,头一转,哈哈大小起来。原来那只手沾了水却不曾清洗干净,如今泥土都弄到宇文乾古铜的皮肤上,一个模糊的巴掌印子贴在右脸颊,带着些褐黄和暗红,配上男人冷峻的五官,好不滑稽。
宇文乾看着宋初笑得双眼晶亮的眼睛眯起了眸子,外面银桃刚进门看到这一幕立马又推回去,忍不住拍拍胸脯,刚刚主子的表情太恐怖了,好像要把小姐吞进肚子里。
一个人的笑声在房间回荡,好久宋初抬起头正视宇文乾,慌乱的一下子移开头。可惜宇文乾的手快的堪比光速,一下子逮到宋初晃动的脑袋。目光灼灼好像刺进宋初的脑髓深处,整个身子都在发麻,温度上升,有什么就要破体而出。
“我、我不笑了,来、我、我、给你擦干净。”结结巴巴说着有用那只手去抹,水未干,巴掌印子不见了,反而一团都是稀泥巴。宋初心里越急,动作越快,脸上的笑容再也挡不住,眸子的笑意瞬间被惊讶取代。嘴唇上多了一个柔软、温热的东西,有什么钻进了自己的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