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令久再恢复意识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小腹的伤口并没有处理,直起身的时候闷哼了一声,又弯下腰去。
发生了什么?
她只记得,血脉深处灼烧的痛楚已经刮骨凿髓般的剧痛。
那样的痛楚,罗令久咬唇,仿佛真的经历过一般,究竟是什么?
好容易缓过一口气,抬手擦了额间的汗,这才有精神看向四周。
是凝碧崖。
稀薄的几乎没有灵气,唯有刺骨的冷风层层吹透即使刻了御寒法阵的衣服,唯有腰间坠的暖玉,还散发着微微的热,让她不至于冻僵。
只是,让她不安的是,这么多年,只听说过,有一位叔叔,因为误入魔道,助纣为虐,被星河宗的一位久不出世的长老擒了回来,废去灵台,关在凝碧崖。
她是做了什么吗?
罗令久依靠着冰冷的石壁,脸色和天空稀薄飘落的雪花差不多颜色,闭目苦思。
失去意识的前一刻,是秦念安手中的匕首刺过来。
她明明可以避开的,只是,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量,仿佛那柄匕首就是她身体的一部分,让她难以抗拒的迎了上去。
罗令久并不是能吃苦的人,自小师父和师兄悉心照料,去凡世之前,甚至连手指头都没有破过一次,偶尔几次和沈慕今比剑,师父居然会去后山砍一棵竹子,让他们对练,简直小心地过了头。
若不是师父这般溺爱,可能她也不至于落到那般脆弱,所以师父尤为自责,不惜跋涉千里,去寻药。
都是她自己的错,是她自负,罗令久苦笑。
罗令久右手试探的摸了小腹四周,除了伤口,并没有发现别的什么,也只能作罢,握了温热的暖玉,汲取那一点可怜的热量,阖目养神。
“师尊,”沈慕今站在殿里,身姿笔直,衣服袖子被妖火烧的,只余半截,下摆血迹斑斑,却丝毫不人觉得狼狈,声音清洌,“师妹本来经脉受损严重,眼下还受了伤,您让人把她关在凝碧崖,是要她的命吗?”
“放肆!”殿里并无他人,秦无言也不再掩饰脸上的怒气,“今日若无旁人也罢了,云山宗的何掌门差些陨道,若不处置她,让我如何交待?”
“我星河宗也是堂堂仙门正派,岂有纵妖物行凶的道理?”
“那不是妖物,”沈慕今嘴角轻扯,“那是我师妹,自襁褓而来,十六年在星河宗长的的师妹,若她是妖物,我和师父又是什么?”
“况且,”沈慕今语气带了几分冷意,“若一定要追究,秦师妹呢?那柄匕首究竟从哪里来,又去了何处,若是师尊真的不知道,何必派萧师兄悄悄去找安家呢?”
“你!”秦无言确实偏坦了秦念安,只能先把口气软下来,“你到底要如何?”
沈慕今恭敬行礼,“恳求师尊让弟子去见师妹一面,帮她把伤治了,这样就算师父回来,也不至于发落弟子。”
这倒也是,秦无言松了口气,此事自己理亏也是有的,沈慕今没在武场与他争辩,已经让他有些庆幸。
妖物当诛,可是若牵连到自己唯一的女儿,还是......
“去吧,”秦无言沉声道,“不可久留。”
罗令久醒一阵迷糊一阵,意识都有些涣散,若不是风实在冷的刺骨,就这么睡过去,也未可知。
“阿久,”沈慕今衣服都未来得及换,急匆匆地上山也已过了两个多时辰,验掌门的手令又耽搁了小半刻,虽然心急如焚,面上却丝毫不露,甚至对把守的两个人殷殷嘱托。
流放在凝碧崖弟子都是犯了大错之人,留守的也必不是得意之人,对星河宗的天之骄子自然也是客客气气,连声保证不会为难罗令久。
“阿久,”沈慕今呼吸一滞,他知道罗令久的状况不会好,却也没想到,会差到这般地步。
罗令久身上的衣裙被血染的斑驳,蜷缩在岩壁上,呼吸微弱的近乎没有,左手虚按在小腹,他这才恍惚想起,那柄匕首,或者还在她的体内。
“阿久,”沈慕今先喂了她吃下两粒丹药,还在上好的上药入口即化,也没费什么功夫。
灵力缓缓走过罗令久的经脉,舒缓了她身上火烧火燎的痛楚。
饶是沈慕今修为深厚,可毕竟身处凝碧崖,灵力虚耗远大于平常地方,便是他,也有些吃不消。
“师兄。”罗令久恍惚醒来,“我好难受。”
“我知道,”沈慕今取了一件外衫搭在她的肩上,“坐好,我给你疗伤。”
罗令久微微摇头,目光落在沈慕今的右手,“你受伤了?”
“我没事,”沈慕今得手只草草的包了起来,但是指尖还是能看到已经烧焦的表层,日常用灵力愈合伤势已经成了习惯,可是,不知为何,这次却是不行了。
那火来的妖异,沈慕久也没有时间深究,只能先草草处理一下。
“是我。”罗令久静静垂眸,她并不是一无所觉,只不过记得不是太清楚罢了。
“对不起,师兄。”有湿意盈眶,罗令久小声道,“但是没弄清楚之前,你先退到法阵以外吧?”
仿佛那灼人的温度还在,罗令久禁不住打了个寒噤。
沈慕今温和道,“别怕,有我在呢。师父过几日就回来了,在那之前,你先委屈几日。”
“我知道的,”罗令久小声道,“我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