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少年爱2
“阿夕，阿夕……”远远的似乎有人在呼唤他，夕宸转头……
“你太不够意思了，看见我也不打招呼。”珊玲追过来气喘吁吁地说。
“不是吧，我怎么觉得是你在跟踪我。”夕宸说着，但是他并没有停下脚步，继续走着。
“你能不能站着跟我说话，赶着去投胎啊。没看见我跑那么远吗！”珊玲埋怨着。
然而夕宸并没有回头，继续往前走去。
“阿夕你太没人性了，我大老远过来，你连理不理，你还算不算男人。”
夕宸还是停下脚步，她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再走怎么也说不过去，然而他怎么会知道家里发生的一切不容许他半刻停留。
“那你想怎样。”夕宸略是无奈地说。
“我那么多年没回来，也不知道老家有没有变化，你带我去看看。”珊玲笑着说。
“我没工夫……”说完夕宸下定决心不理会她了。
“夕宸你给我站住，你真的以为我是回来看这个尿不拉屎的地方是不？人家是来看你的，你都那么久没去学校了，阿俊也给我讲了你家里的事，我是专程过来找你的，你不接受我的关心好歹……”还没说完她就哽咽起来。
夕宸也愣了下，他都不知道怎么办好，虽然不想理睬她，可是人家一番好意自己也不能太绝情。他在犹豫着是不是该带她去看看稻田旁修建好的铁路，他又怎么知道七禾此刻已经昏厥……
“不好意思，我真的没时间陪你去玩。七禾病了。”夕宸还是决定先回去。
“那贱……七禾病啦！”珊玲本来要叫她“贱人”，看到夕宸严肃的样子又改口，可是勉强表现出一脸惊讶的样子，仿佛刚知道陈欠扁被送进监狱一样。
夕宸没回答什么，转身快速往家里走去。
“阿夕你等等。”珊玲喊着。
“你又想怎么啦，不是我……”夕宸终于有点不耐烦了。
“我陪你一起去……”
当他们兴致勃勃地回到家后才发现七禾早已昏倒在地上，手臂上满是血迹，面色异常苍白。
性格开朗的珊玲看到这一幕也忍不住尖叫起来，夕宸脑里轰的一声，失去了知觉，他丢掉了荔枝……
阳光明媚的的午后，老街西边的房顶插满蓝绿营竞选的彩旗，街边总有候选人带着自己的搭档走街串巷拜访民众拉选票，他们的支持者经常把各式宣传单发放到每一个能够伸及的角落，杂货店里、公车上、公厕墙上，反对者会在他们选上的时候以横幅、游行等非暴力方式抗议着，然后准备下一届的选举……
七禾醒来发现自己躺在白色的床上，眼前模模糊糊地晃动着人影。
“七妹你终于醒了。”夕宸俯下身子兴奋地说。
这是哪，自己为什么在这，到底又发生什么事？
七禾似乎想不来了，她努力地张开口想要问许许多多问题却只是勉强地说，“哥……”
夕宸笑着说，“我在这，我在这……”
“水，水……”七禾断断续续地说。
“水，快，水……”夕宸朝珊玲换着。
珊玲她原本巴不得七禾不再醒来，这样她就可以永远陪伴在夕宸左右。所以她倒水时一脸很不情愿的样子。
夕宸把七禾扶了起来，慢慢地喂她喝水，虽然喝得很慢，可是几天没碰到水七禾刚喝了口就开始咳嗽起来。
夕宸正要帮七禾舒缓下后背发现自己分不开手来，于是他又唤着珊玲，“珊玲，你快过来帮七禾拍下后背。”
珊玲瞪大眼睛，她是那么讨厌七禾怎么可能帮她“按摩”，不过她由于了会儿还是靠了过去，并不是因为她同情七禾，而是因为夕宸，为了他。
其实她也觉得自己很可笑，夕宸从小就看自己很不顺眼，也被他打过，而自己又怎么会喜欢上他呢？珊玲自己也觉得太不可思议了，似乎是那天晚上，夕宸不顾一切地和那痞子搏斗，落得个伤痕累累，包括脸上那个细小的疤痕，这一切竟然是为了在她看来根本不起眼的七禾。
或许是在那一刻，珊玲幻想着他是在保护她。
那时珊玲便无可救药的喜欢上勇敢而倔强的他，她相信能这样付出的男子一定是值得托付一生……
她走过去时七禾拼命地摇着头，“不，不，不要……”
珊玲的脸仿佛就是一个魔咒，把恐怖、血腥深深地烙在七禾心上，所以当七禾迷糊中看见珊玲的脸时便激发少女时期的恐惧。
珊玲本来就非常不情愿过来，如今听见七禾那么排斥她，她又怎么能够忍受呢？
“******的，我又不是来服侍你这贱人的……”珊玲忍不住破口大骂，吓得七禾连忙躲进被窝里。
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夕宸转身过去直接给夕宸一巴掌，这是多年来的条件反应，只要是七禾收到伤害他都会奋不顾身地站出来，不过打完一巴掌后他还是有些后悔，毕竟珊玲是一个女孩，她不会伤害七禾，当面打了她一巴掌总觉得是伤了她的自尊。
“夕宸……你有种在打我一巴掌，她就是一个贱人。”珊玲大声吼着，她不相信如此真爱的夕宸竟会这般轻易打她，不相信。
“滚。”夕宸又给了她一巴掌，他真的容不得她如此放肆地侮辱七禾。
珊玲完全没想法了，她似乎知道自己在夕宸心中的地位是如何低贱了。
“夕宸，你再打我一次我就走……”
夕宸没说什么真的还是给她一巴掌。
“夕宸，你再……”
没等珊玲说完夕宸主动给她一巴掌。
如今珊玲不单单是发呆了，这一巴掌已经是告诉她让她永远滚蛋不要再回来。她失望之极地望着夕宸，他左脸上细小的刀疤仿佛记载了他们彼此遥不可及的以后。
“夕宸，我恨你，你忘了你们是兄妹，你们根本不可能在一起的……”珊玲喊完便哭着跑开了，这是多年来她头一次在众人面前哭泣，以往她是多么骄傲、多么坚强，可如今却像是季节过后的花朵一样风一吹就凋零。
夕宸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想说点什么终究没开口……
“哥。”
夕宸坐在床沿，嘴角扬起，“七妹放心，我让她滚了。”
“哥，其实你不该赶走她。”
夕宸讶然。
“哥，其实你该把她留在你身边。”七禾继续说。
“七妹你这是什么话。”
“珊玲是真心喜欢你的，这我能看得出，如果有一个真心喜欢你的人在你身边照顾你，这样我就可以放心地离开了……”七禾平静地说，便转头望着窗外，一袭洁净的白色窗帘悬挂在那些阳光般温暖的回忆里。
他心一惊，连忙说，“七妹，你答应我，不再做任何傻事，答应我。”
七禾静默着，她听得懂夕宸的话，但是她却没有答应他，她早认为自己活着是多余的，人终究是要离开的，又何必活在这痛苦的记忆里受罪。
雪白的鸽子扑哧地停在窗台上，顿时给宁静的窗子带来别具一格的生机，在那些残留在卑微的在七禾心里，这些越是细微的波动越发显得生命的平静。
“七妹，我对天发誓，我将与你同在，永远陪伴你左右，如果你不活了我也将随你而去。”
七禾没想到夕宸会立下如此重的誓言，在阳光的映衬下此时他倔强的面庞这般清晰，左脸上的伤痕仿佛是岁月飞向的印记似的告诉她此生不离不弃。
“哥……”七禾起身扑入夕宸的怀中……
后来，七禾顺利考上市立的高中。而这一年里，七禾在学校里异常沉默，平日里除了安心学习外并没有太大走动，更没有参加社团活动。
中午同学们都带便当在学校里吃饭她却一个人如约在学校门口等前来接她的哥哥。当然，经常是夕宸和阿俊两个人一起过来，而且每次阿俊都跟夕宸抢着载七禾，于是两大帅哥在学校门口吵吵囔囔的引起很多女生关注，这在其他女生看来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然而在七禾心里依然是平常的一天，她只希望夕宸快乐，这于她便已知足。
后来七禾的成绩不断提高，一直名列班级前茅，可她并未担任什么职务，考虑到她不热心社团和集体，在班干部精选上她被提名为数学小老师，而且是全票通过。七禾惊讶于班级的决定，本来她觉得自己并未演讲也没拉选票肯定没戏的，被老师提名为候选人也无所谓，没有想到她还真的被选上。
从一开始收本子、订本子、发考卷，甚至是帮助差生、协助改考卷她都认真完成，可是有时候耽误太长时间，每次回家都是很晚，他们吃的都是中午留下的饭菜。七禾提出自己一个人回家，但是夕宸怎么也不同意，幸好有阿俊帮忙，于是他们约定中午夕宸来接七禾，傍晚换阿俊。
夕宸在校门口等七禾的时候总能碰上她班上那群出来买零食的女生。有一次七禾在收本子的时候范希音好奇地问她每天中午在门口等她的是不是男朋友。
窘得七禾都不知道怎么办，只是淡淡地说，“他是我哥。”
范希音惊讶地说了句，“哇塞，你哥对你那么好啊，简直比男朋友还棒。”
七禾都不知道怎么回答她。
在那些浮华与苍白接踵而来的成长记忆里，所有人事的冷漠与悲凉不期而遇。七禾早就明白了，别人的相爱都是华丽丽地摆放在街上，而他们之间的相恋却只能在内心深处扫开一块雪地，静静地折叠着这份一贫如洗的思念。
依旧是平淡的傍晚放学。
阿俊早早在校门口等着，而七禾把作业收到办公室后也匆匆赶了过来。远远地看见阿俊站立在葱郁的芒果树下，单车靠在树干旁。
他一个人侧对着马路抽烟，修长的身子以及手指夹烟深吸时沉迷的样子恍若夕阳下破旧的木电线杆一样迷人。
七禾笑着迎上去，打趣说，“你这在这摆poss啊，是不是想诱拐我们学校的小妹妹啊！”
“都被你猜到了，正好有一个傻瓜上钩了。”阿俊也笑着回答，随即把烟头弹了出去。
此时阿俊突然从背后抽出一朵玫瑰花，递给到七禾面前。
她愣了下，不明白阿俊是什么意思，这还是她头一回收到玫瑰花，七禾满脸通红。
“送给你。”阿俊说。
七禾不知道接还是不接，她心忖着是不是接了就是表示接受他的爱呢？
“怎么啦，不喜欢玫瑰花啊。”阿俊问。
“不是，只是我还没想清楚，我从来没想过喜欢你，只是想把你……”
七禾还未说完就被阿俊的大笑打断了，“你想到哪里了，这朵玫瑰花是刚才你们学校的一个女生送给我的，我自己留着又没用，所以转送给你，你还以为我会泡你这没胸的小女生。”
七禾撅起嘴说，“阿俊你太坏了。”
阿俊骑车的速度跟夕宸一样快，也像风一样自由向前，但七禾似乎感觉不到少女时期那样掣断枷锁后的那种自由。此时。车轮碾到石子颠了下，七禾急忙环住阿俊的腰。
“你早点抱着我不就没事了，我又不会告你吃我豆腐。”阿俊打趣说。
七禾轻轻掐了下他，只是无奈地笑了笑。
他的衬衫被风灌得鼓鼓的，像是枕头一样，七禾情不自禁地把脸埋入，依然是淡淡的阳光味道，暖暖的。可她还是觉得缺少和夕宸在一起时那份心脏加速的感觉。
越是觉得夕宸好，七禾就更加坚定了，她心忖着，“阿俊要是真的送我玫瑰花该多好啊。”如果有下次机会，她觉得自己会接受他的爱，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夕宸自由地去追寻自己该有的幸福，她才不再是他的累赘。
然而这真的如七禾想的那么简单吗？岁月如刀一般割断一切思念，假如清楚已有刻骨铭心，又何必去念念不忘，她不断试问自己，能揣度吗？
“对了，阿俊你脖子后怎么有一个刺青呢。”七禾把他的领口往下拉着。
“别动。”阿俊拍着她的手背说。
“还是一只花蝴蝶呢，太阴气了。”七禾再拉了一次笑着说。
“你管得着。”阿俊说。
“你为什么要刺青呢？”七禾问。
“那不是刺青，那是一个新的生命体，我在孕育一个新的生命，新的希望。”阿俊笑着回答。
七禾一脸疑惑，“那为什么是蝴蝶呢，一般女孩子才喜欢这个，难不成……”
“不告诉你。”阿俊打断说。
七禾也很知趣没再问什么，默默地坐在车后面。而阿俊在飞速的风中内心竟闪过一丝疼痛，像是刀割一般。其实刚才那朵玫瑰石他特地买的，这是埋藏在他内心多年的希翼，如今他只想试着去拥有内心真实的感觉，即便是别人无法理解。
谁又能想到多少年在人前装出一副很喜欢女孩的样子，其实他根本不喜欢女孩，在送花给七禾时他内心最想念的人却是夕宸，他自己也搞不懂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和别人不一样。跟夕宸一起长大自己渐渐熟悉了他身上的气味，也喜欢上他最深沉的面孔上阳光一般的笑容。
他从小到大他从未说出内心的感觉，展示给别人看到是一张大家习以为常却让自己十分恶心的虚假面具。其实他自己也很害怕，如果挑破一切夕宸拒绝了怎么办？会不会连哥们都做不成，旁人又会怎么看……而他最喜欢看的笑容是夕宸对七禾的微笑，阿俊知道自己十分在意这个，他知道自己是吃醋了却无能为力，所以他希望抢走七禾，更确切地说把七禾从夕宸身边带走，他不是想害七禾，他知道自己也像关心妹妹一样关心她，但是爱是自私的，何况是这份无法启齿的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