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月虽然没有法力,但她有着自然之力,五感敏锐天生就能感知对方气息判断族别。这道长身上没有妖气不是浮岚州的,是人族气息却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缈缈仙气。看来是深藏不漏的高人了,无论这道人是仙还是人她都想要一解心中所惑。
裁月她坐在路旁一块岩石上,随手从储物袋中掏了把带有灵力的苜蓿草在路边摆弄起来。果然那牛经过时便走不动路了,一直往裁月这边挣去。牛脖子下有两个银铃铛,一晃一晃叮当作响。牛身上套着个半新不旧的行李鞍袋,里面应该装了道士专用的罗盘法剑令牌之类东西,所以鼓鼓囊囊的。那道人拽了几遍牛绳,都拉不动这倔强的老牛。
他无奈下了青牛,一挥拂尘唱了句道号“无量天尊。这牲畜无礼,请小友不要见怪呀。”
裁月连忙避开不受,然后拱手回礼,“小子见过这位道长。道长此话严重了。”
道人回一颔首。
“听道长颂诗,小子有些迷惘,还请道长解惑。额,还未请教道长法号如何称呼?”
那道人头戴了一个蓑笠,身材瘦小并没穿蓑衣,一身灰色道袍已经洗的发白。他取下斗笠,裁月这才看清他的长相。
没想到这道人面相有些不敢恭维的猥琐,面色干黄,尤其脸上一对小眼睛,就跟那玉米饼子上镶了两颗黑豆一样,又小又亮。不过他一身高人做派到是十足。
他捋了下白须,露出一个自以为十分慈和却分外惨不忍睹的笑容,答道,“贫道不才,道号玄陵。”
“原来是玄陵仙君,久仰久仰!”
老道接道,“哪里哪里。想不到萍水相逢,这位小友对我明阳子祖师仙辈的诗作这么了解。”
裁月嘿嘿干笑,对自己拿带灵气的苜蓿草引诱人家青牛没有半点尴尬,十分流畅自然的将那把草递给挣扎不休的青牛。“略通而已。不过,小子却是觉着明阳子仙君诗中之意似乎与这如今现实不妥。”
那老道小眼睛一眯,“奥?愿闻其详。”
裁月眸色一沉,郑重说道:“听闻明阳子仙君由人界飞升,才华横溢慧悟超绝。他可以超脱自然写下这千古名篇,那是因为他飞升得道修成大能再也不用体会浮世沧桑众生艰苦!如今天外天神州众神陨落界门已关,虚无缥缈,不知所踪;太极州的太极派除凶惩恶秉公直断却已经,日渐式微,勉力支撑;碧霄州的碧霄门,称雄称霸,纵横六界;落霞州的妖王一脉九尾狐族,不问世事,偏安一隅;浮岚州的众妖族势力,错综复杂,蠢蠢欲动;迷踪州的暗魔魑魅一族,穷凶极恶,祸乱四方;酆州冥界鬼王倒是与碧霞门主霸天,沆瀣一气,朋比为奸;绣影州的魔族经历与碧霄州几次大战后如今也不得不,休养生息,藏华蛰伏。可既然这阎浮人间,功名利禄不过尔尔,人既然可以看透,为何如今六界仙魔妖鬼还孜孜以求呢?”
老道听她如愤青慷慨陈词分析九州六界形势,言语中还有对他祖师的不认同也丝毫不恼。他十分沧桑的一叹,似是悲这苍生疾苦,叹这世间百态,那张老饼子脸愁苦地更加惊天地泣鬼神。接着伸出手掌,掌心朝上对着裁月。
激愤难平的裁月,险些给这老道一记左勾拳再加一记右勾拳。
原来除了山上修道参悟享受供奉香火的,其他道士下山游方或者历练,诸如算卦测字排疑解惑捉妖收鬼等等都是收资费的。
裁月只能奉上一锭大大的银元宝,那道士还不说话,她在心理狠狠骂了句“贪财”,暗恨自己马虎一出手就是十两,只好破财被宰,于是又掏出一锭迫不及待问道,“小子就这些盘缠了,还请仙君解惑!”
这老道将元宝用粗糙的手指扣了扣确定其真材实料,才笑嘻嘻揣进最内侧衣襟,还不放心地拍了拍。裁月大大翻了个白眼。老道也不计较摇头晃脑念念有词一番。随手用食指拖住一枚雨珠,那雨珠晶莹剔透颤颤巍巍。随后他拇指和食指轻轻一碰,水珠登时破裂,飞溅向地面,与坑洼里的雨水汇聚一起,再也寻不到踪迹,却也回归本源。
裁月看得莫名其妙,两道春山眉就是一扬,“我去,你这老道在拿风爷我逗闷子呢!”弯月眸来回打量着老道,玉手不由得攥了起来,咯嘣作响。
老道看着裁月拳头,小眼睛四处溜了一圈立即一挥拂尘将逼格下降三分。清了清嗓子,一阵沧桑暗哑的声音悠悠响起,“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复。致虚致静,去知去欲,缘何而来,因何而去,循环往复,生生不息。”
裁月喃喃重复着他的话,“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复。”
老道趁裁月思考冥想这功夫,他一抬手青牛前脚跪地,他爬上了青牛就溜。
裁月听着这道家《道德经》精要先是怔愣似有所悟,耳边却传来“哞哞”的青年叫唤声。她立即回神,一抬眼,就见一头青牛狂奔在路上,泥水四溅。
裁月秀眉一扬,立时就气乐了,“呦呵!这死老道,敢拿完钱就开溜!风爷非得把你胡子都一根根揪下来不可!”
只见裁月一个纵身,足尖轻点几下泥泞路面,就追到了青牛身后。她一把薅住了那牛尾巴,青牛吃痛抵住四肢,哞哞叫着来回扯动身子以求挣脱,老道被晃地晕头转向跌了下来。裁月丢开牛尾巴一个箭步就拽着老道胡子把他提溜起来。
“痛痛痛,风爷饶命,饶命啊!”
裁月随便坐在一块路石上,将根狗尾巴草叼在嘴里,左腿搭拉着,右腿正在进行抖腿运动。
而那老道已经换了一副谄媚讨好样,哪里还有半丝仙风道骨的派头。这时裁月本来纨绔形象暴露无遗,“喂我说玄陵老小子,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自古天经地义呀!啧啧儿,你这老小子收了我两千两纹银——”
玄陵老道一屁股又跌坐在地,二十两银子居然摇身一变就成了两千两!这是赤裸裸的敲诈啊!明晃晃的勒索啊!他绿豆眼里满是不可置信不可思议,险些吐血三升,颤巍巍的说道:“两,两千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