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奇把马车停了下来,因为前方有人正跪在道路中间,拦住了他们行驶的马车。
“下官孔青,有状纸供上!”
孔青的声音足够大,大到足以让在场围观的百姓们听见。
“孔青?”云玉琪疑惑着,这个名字太陌生了,她可不记得自己脑海里面有关于这个人的记忆。
这就说明,孔青这个人,她并不认得。
“孔大人,这可是瑾王殿下的轿子,你若是要告状,可以去京府衙门。”
阿奇这是在提醒孔青,他走错了路。
当然很有可能这十之八九是没有走错,毕竟瑾王的名声以及他所乘坐的轿子,不会让别人认错,别人也不会去主动招惹。
这个孔青,阿奇但也有点儿印象。
大概是某一年的出巡之际,在某一个县城之中,王爷偶遇了这个地方官。
再接着,经过相处几日发现这个父母官真的不错,为人忠厚老实,为国为民,尽心尽力。
也因此,他被王爷提拔两级。
这不过也就是顺手的事儿,加上现在王爷已经失忆,怕是更不会想起自己做过的这件事。
“王爷,下官有急事相告,还望王爷……”
孔青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再没了声音。
外边突然引起的尖叫,还有恐乱,都在告诉着里面的人,外面发生了什么。
云玉琪同顾以瑾二人同时要掀开轿帘,只是在那一瞬间,两个人的手碰在一起,却又十分迅速的缩了回来。
两个人都下意识的停住了,他们各自相让对方先走,只是这样下来,两个人都停住了。
两个人居然就这样的相视一笑。
“你先走吧。”顾以瑾还是先让女人优先。
而这一次云玉琪自然不会客气,“好,那我就先下去了。”
说话间,云玉琪自己下来了,映入眼帘的第一幕便是那正心口中的一箭,鲜血染满了他的衣衫。
而阿奇正做出一种防备的姿态,暗中的人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明目张胆的杀人灭口,果真是胆大包天!
云玉琪来到尸体的身边,这个名叫孔青的人,不过也就是二十多岁的样子。
他明明有更好的前途,却偏偏选择要冒死前来送状纸,由此可见此状纸的重要性。
不知何时顾以瑾也来到了云玉琪的身边,不光如此,后面轿中的秦歌跟梁茵棋也下来了。
“王爷,属下无能!”
就在刚刚那一瞬间,孔青中箭同时,一个黑衣人飞身前来,拿走了孔青手中要呈递上来的状纸。
他本来想要飞身前去夺回来,只是他还要兼顾王爷一行人的安危,所以才会在那一刻做出了放弃追捕的计划。
“王……王爷……”
在大家都以为他死于非命之时,倒在地上的孔青突然发出了微弱的声音。
“快,待他回府治疗!”顾以瑾当机立断的做出了决定。
这是一条人命,云玉琪自然不会觉得少了一顿糖醋鱼可惜。
这一行人趁兴而至,败兴而归。
府中的薛景俞再一次沦落成为府中的大夫,不过好像现在他已经都习以为常了,或者说此时此刻他的内心毫无波澜。
能怎么办呢?难道还能拒绝不成?
“这个孔青大概早有预料,所以才早有防备。”
薛景俞从孔青的心口处拿出了一枚实心铜板,哦不,现在已经被箭羽戳出了一个窟窿。
那个下手之人,手段十分狠辣,手中的力道十足,穿破了铜板,还插进了心口几分。
正是因为这心口的几分,才让孔青失血过多。
这流出的血虽然多,可好歹保住了一条命。
怕是连那个杀手都不知道,那样的一箭还不会要了一个人的命吧?
“你们放心,现在血已经止住了,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这几天好生休养,很快就能恢复了。”
失血这种事儿不是大事,只要好好调理,很快就能好。
这支箭上没有毒,他想应该是杀手对自己特别自信,所以才不需要用那种手段吧?
“真的是麻烦你了。”云玉琪对着他点了点头表示歉意。
这段时间真的是麻烦他了,一个接着一个的伤患都需要他处理。
“没事,我们是朋友嘛。”
因为朋友,他已经好几次打破了自己立下的规矩。
既然规矩已破,那么再说规矩,就显得很刻意假装了。
都说不破不立,他就是破了规矩,又立了新的规矩。
而这个新的规矩就是,帮助自己所要帮助的人,做自己认为对的事。
什么事都随心而为,这才是人生的意义,不是吗?
看着他这般无事的状态,云玉琪突然从他的身上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那个一开始,跟个孩子一样,喜欢撒娇耍脾气,需要别人照顾的他已经不复存在。
现在的薛景俞,似乎在一夜之间长大了。
他变得懂事了,好像也变得顾全大局了。
他现在,不仅仅把自己的事认为是事,也开始在意别人的事,这就是一个很大的进步。
孔青醒的很快,本以为需要几天的,结果在当天的晚上就醒来了。
他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找顾以瑾,这一次是他早有防备,若是再不把事情说出来,怕是自己没有下次机会了。
顾以瑾很快就来到了孔青所住的房间, 他看着孔青,不知从何说起。
面对这个陌生的人,她想问清楚,今日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是却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样的身份去问。
是王爷?还是一个普通人?或者是他孔青的朋友?
“王……王爷……”
看着顾以瑾沉默不语,空瓶一下子就慌了。
他以为顾以瑾是打定主意,不管这件事了。
“王爷,今日被带走的状纸,下官手中该有一份,您要看吗?”
他问的有些小心翼翼,他心中深信王爷是个好王爷,为人刚正不阿,可他也不能确定王爷是不是会接手这件事。
“其实你该给,需要它的人。”这是顾以瑾的回答。
在路上的时候阿奇就跟他说过,状纸的事,应该交给京府衙门,而不是他顾以瑾。
“需要它的人?王爷说的是京府衙门吗?”
说起京府衙门,孔青突然冷笑起来。
“什么京府衙门?他们根本就是蛇鼠一窝!”
难道他没有试过吗?
这张状纸他不知写了几十回甚至上百回,可是一呈上去,最后都是不了了之。
他也去问了,京府衙门那里给出的答案就是根本没有收到。
他亲手呈上去的,京府大人怎么可能没有收到?
既然他的状纸呈不上去,而他又没有上朝堂的权利,只能另寻他法。
而整个朝廷之中,他最信任的人就是瑾王。
所以他才会冒着巨大的危险,在街道上,当众跪呈状纸。
他知道自己的行为会引来杀身之祸,可又不想自己的状纸就这样消失不见。
然后他才想到了这个方法,把铜板缝在心口位置,为的就是留下自己一命,好有机会把状纸完整的奉上。
孔青的行为让顾以瑾微微蹙眉,他在犹豫要不要揽下这件事。
如果揽下这件事,会有怎样的后果?
他这几日才搞明白,自己跟皇宫中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很深刻的明白自己的处境,现在是最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你可知本王如今的处境?”
看起来威风八面,实际上四面楚歌。
他不像外人眼中的那般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别人所看到的,只不过是有些人想让别人看到的。
孔青一时之间却是愣住了没有回话。
他只顾着自己,却忘记了考虑瑾王殿下。
要说去揭发这一切的人,那个人最不好就是瑾王。
他手里面的名单,牵扯甚广,甚至可以颠覆大半个朝廷。
“下官……下官虽知这样不可,可……可下官实在想不到还有谁可以交代。”
他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明明清楚其中的内情,却要知而不报,这件事他做不到。
他以为,为官者应处处为百姓着想,为百姓的利益着想。
这也是当初瑾王殿下教给他的,他一直铭记在心。
为了自己心中的这份坚定,这些年他也做了不少事。
尽管有一些会损害达官贵人的利益,他也照做不误。
在官场上,他也不是一帆风顺。
“你可以先跟我说说这状纸里面写的是何事?”
他手里的那张,早就被人夺去。
孔青一听,立即不顾自己身上的伤,勉强坐起来,挣扎着要下床去。
“你这是要做什么?”
谁知孔青却不顾顾以瑾的劝阻,硬是来到了案牍前,拿起笔开始写了起来。
这就是他状纸里面的内容,那个人以为抢走了他的状纸就好了嘛?
那里面的内容早就已经深刻在心中,随时随地都可以写出。
“王爷,您请看!”孔青毕恭毕敬的双手奉上自己所写的内容。
是近百号人的买官记录,上至二品大官,下至九品芝麻官。
而这里面的交易银两,数目庞大,也难怪京府衙门不上呈。
“这上面的内容,可还有何人知晓?!”
这是一件大事,大到可以动摇国之根本!
“若是京府大人瞧过的话,如今怕是有两人。”
“还有一个便是……便是当今丞相大人云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