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懿看到她的神情,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大概猜到了她想的是什么。
“嗯,”谢溪应了一声,“原本以为是同书中讲的一般,现在看来倒是我狭隘了。”
“倒也不完全是,书中讲的大概是士兵的训练,护卫到底是不同的。其实,像他们这样训练,确实可以成为称职的护卫,却终归是无法成为高手的。”
“所以你找我,而不是让你那个表弟跟着他们一起?”
谢溪看着已经走到那边拿起负重的杨黎,确实是有所感,“但是不去寻一名专门的武学老师,想来不是你们不愿意,是杨大人吧。不过我觉得如果是你真的要找,恐怕不会是现在这样。”
“确实,我原本不那么做,只是觉得那样会是个麻烦。”
女孩倒是赞同地点了点头,虽说杨懿现阶段的目的同她一样,都是易致元,但是从他所收集的书籍来看,他想做的事情远不止只是那一件事情。
一旦开始,就不能脱身。
谢溪的声音很轻,“或许,他们并不希望你那么做,只是希望你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这不就是我想做的事情吗?”
“也是。”
毕竟都是做出这种举动的人,倒是不用过多解释。
今天的天气倒是比之前热了些,那群人跑了没多久就很明显流了不少汗。毕竟已经过了那段温暖的时节,前几天就有些热,今日尤甚。
谢溪同杨懿倒是站在阴凉的地方,看着一群人汗流浃背,包括杨黎。很难想象那个任性妄为的少年居然能吃得下这种苦。
说没有一点负疚心是假的,但是两个人确实很绝情,没有挪动脚步。
谢溪看了一旁的杨懿一眼,难得调侃了一句,“没想到,你居然能让他有这般定力,看见你我站在阴凉底下都不为所动。”
一旁比她高了不少的身影倒是侧头,看了她一眼。
“相信你一身的本事也不是白来的吧。”
意思很明显,就连她都能有毅力做到,没道理杨黎做不到。虽说话里并没有直接提,语气里确实有几分隐密的骄傲。
谢溪笑了一声,附和道,“想必小公子也是你的得力助手。”
杨懿听出她话里的调侃,却也没有指出来,只是假装没听懂。
“不过你好像不比杨黎大多少吧,叫他小公子,不怕他不愿意?”
“大一天也是大,更何况是一个月。”
谢溪说这句话的时候一板一眼的,然后挑了挑眉,补充了一句,“不是所有的年岁都是以五岁计的。”
杨懿一瞬间回想起上次两人交谈时候的情状,似乎有些头疼。
按理说他一个已经十六岁的人不应当同这个才十一二岁的女孩计较这些问题,但是很明显,两人对话的时候,谢溪总是能直戳重点,给他的感觉就像是同龄人。
这些年他不是没有同别的府的那些少年公子一同出游或者作诗,但却都是学习那些文人雅士的作风,虽说大多是皮毛,也绝无这种直接回怼的情况。
更何况,前几天那一场棋局让他明显感觉到,王明轩老先生说的早慧二字,当真不是说笑。
杨懿并没有继续刚刚的话题,只是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那片树林。
“你应该清楚,如果真的开始了,就不会有停下的机会,登顶,或者败者为寇。而且现在的我确实是什么都没有,甚至没有一个像样的势力,那怕单对上易致元胜算都不大。”
谢溪也没有再讲方才的话题,顺着他的话讲了下去,“没有任何东西是一开始就存在的,所见的庞然大物也都是由微小一步步走到现在的。或许就在十几年前,也是几个意气风发的少年,现在却成了众人仰望的存在。”
“所以,姑娘是愿意相信我吗?”
杨懿的目光依旧游离在外,语气却多了一份郑重。
“不是。”
“什么?”
听到那句否决定,杨懿下意识收回视线,看向一旁的谢溪。
女孩开口,说的是那句话的后半部分,“我从不相信别人,我只相信我自己。”
有时候只相信自己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因为你没有办法借助周围的力量去完成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很多简单的东西也会因此变得更加复杂,甚至难以捉摸。
但是比起经历背叛与得失,或许只相信自己,受到的伤害会是最小的。会将一些不起决定性因素的事情交给别人,但是不去依赖,事情的成败任然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还算是利用的关系吗?”
杨懿维持着自己一贯的表情,挺客气地接话。
(杨黎:一贯的表情就是没什么表情。)
“或许吧。”谢溪也不确定自己的想法。自从离开那个生活了十余年的地方,就连行为的改变都明显到了她自己能感觉到的地步,更遑论那些性格上的微小变化。
或许这些改变有利于她要做的事情。但是很明显,陌生的自己是最让人感觉恐惧的。
“那就不是了。”杨懿的语气轻缓,“想来,谢小姐也不是一个会为了什么而放弃自己追开始目的的人。”
谢溪捕捉到了那人称呼的变化,饶有兴致地问。
“怎么,不叫我姑娘,改称我谢小姐了?”
“没什么,觉得之前还是失礼了。”杨懿滴水不漏。
“若是真的想共同谋划,不如同我对你的称呼一样,也免得被人说闲话。”
这个时代虽说是不怎么关注性别,到底不如一群少年人聚在一起方便些。
因着嗓子坏过,谢溪的声音本就低哑,加之她的身量未足,容貌仍是稚嫩,倒叫人看不出来她的性别,顶多是一个有些秀气的少年而已。
杨懿倒是笑了,“所以,你的意思是直接让我称呼你一声谢公子?”
“我并未如此开口。”谢溪一本正经地否认。
“是,公子着实是好思量。杨某不才,若有冒犯之处,就先请公子见谅了。不过公子与杨某在这里枯坐半晌,可已经有了什么眉目了?”
“没什么眉目。”
谢溪用一句话结束了对话。
两人非常有默契地将目光重新投向演武场内。
谢溪看的是另一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