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夏懒得理会她,见桌上的饭菜已好,上面有一大碗汤,天冷了上面盖着盖子,她揭开一看,只见那碗汤里也是黑乎乎的药汁,她不禁觉得头痛,却听到阿敏道:“这里是我的家,一切我说了算,乔明夏,我就不信整不死你!”
明夏伸手抚了抚额,看着阿敏满脸得意的表情,她忍不住摇了摇头,阿敏见她那副头痛的样子,心里更加得意了,趾高气扬对着明夏轻哼了一声,然后得意洋洋的走了出去。
明夏半夜口渴难耐,又寻不到水喝,只得把阿敏放在桌上的一大碗药汁全喝了下去,良药苦口,那碗药汁直把她苦的舌根都发颤,她翻箱倒柜想找些吃的压一压,却发现药碗的旁边放着几颗蜜饯,上面还有一张字条,她摊开来一看,只见上面写道:“我亲手做的,试试看好不好吃。”
龙飞凤舞的字,是男子的笔迹,她的嘴角微微上扬,知道那是沈逸枫替她备下的蜜饯,心里不禁微微一暖。这些天她病了,他从来没有问候过她,也极少去过问她的事情,却没有料到他嘴上虽然没有说,私下里却还是关心着她。
她轻轻咳了一声,拿起旁边披风披在肩上,夜已深,寒气加重,她的心里却升起了层层的暖意,他这样的行为比起他往日里自以为是的关心要得她的心的多!
她将披风裹的紧了些,这么一折腾一时也睡不着了,她想起白天还有一件事情没有做好,便将鞋袜穿好朝军营走去。路上不时能看得到一些哨兵,自从十月初九那一天之后,整个凌州便处于警戒状态,悲伤的人们在将亲人葬下之后,便拿起武器保卫自己的家园。
死者已已,生者依存。
她看着城楼上燃着的灯火,心里莫名的有些恍惚,那点点光茫便如黑夜里的航灯,照亮了她的心扉。这些天来,她时常呆在军营里,也时常半夜而归,却是第一次看着这样的灯火,心里不禁升起了一抹淡淡的寂寞,寂寞却又格外温暖。
她想起她五岁那天的冬天,因为被大姐乔明书骗到了荒郊野外,独自一人听着狼嚎虫鸣,害怕的在树林里大哭,是娘独自一人执着灯盏找到她。她依稀记得那一日的惊惧和温暖,也记得她扑入娘亲怀抱里快乐,而记的最清楚的却是她睁开眼睛时看到的那一盏昏暗的灯笼,对那一刻的她而言,那不再是盏灯笼,而是生命的渴望。
娘将她找到之后,素来安份的守在后院的娘却发怒了,她还记得那天娘把她带着回到乔府之后,就将乔明书拎起来扔到了荒郊野外,大娘当时快气疯了,发动了整个相府的人去寻找乔明书,更是来找了娘的麻烦。平日里温文尔雅的娘一巴掌就将大娘拍飞,然后恶狠狠的道:“我的女儿虽然是个傻子,却不代表你们能够欺负她,平日里的事情我可以不和你们计较,但是若是谁敢再碰明夏一根毫毛,就别怪我翻脸无情!”
大娘何曾见过这样的娘亲,哭哭啼啼的去乔相那里告状,也不知两人到底说了什么,那件事情却是不了了之。在明夏的记忆中,娘亲也就只发过那一次火,平日里都是极安静的,可是明夏却知道在娘的身上却是潜藏着极重的匪性。
到现在明夏还不知道她那个如风一般自由和娘为何要嫁给乔相……
一阵寒风吹来,将明夏的思绪拉回,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她一生病都会想起她娘,只是不知道她过得可好,是否也在想她?
明夏甩了甩头缓缓的走进了军营,却发现军机处房间里还亮着灯,是谁半夜还在这里?她推门而进,却听得沈逸枫吩咐道:“楚风去帮我打杯热茶来。”他嘴里说着话,手里却在摆弄着什么,居然连头都没有抬。
明夏见桌上放着一个水壶,水壶旁是否套茶具,她拿起一具茶杯便替他冲了一杯茶,她端着茶杯走到他的身边,将茶杯放在他的面前,却见他在用小刀雕着一块木头,那木头甚是奇特,散发着淡雅的香味。
他见茶杯放在面前,将木头和刻刀放下,拿起茶杯便喝了一大口,“噗”的一声茶从他的嘴里喷了出来,他一边喷一边骂:“臭小子,怎么给我倒这么热的茶,你找死……”
他的头抬了起来,见是明夏,后面还有一堆骂人的话也咽了下去,他拿起旁边的一杯冷茶喝了一大口后才问道:“你怎么到这里来呢?”
明夏轻笑道:“半夜睡不着就出来走走,想起明日里练兵的事情,心里有些放不下,便过来看看器械。”她的眼睛微微一眨后道:“我还从来没有见过有人这样喝茶的,早知道我应该把火烧的再开些,烫烂你那张骂人的嘴。”
沈逸枫浅笑道:“难怪别人说最毒妇人心,还真是一点不假!”
明夏的嘴微微一扁道:“明明是你自己的错,却责备起我来了,世子,你当真是不识好人心啊!”她微嗔的样子乖巧可爱,微微嘟着的小嘴粉粉嫩嫩。
沈逸枫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她这副可人的样子了,他的心陡然间充满了甜蜜,浅笑道:“是,是我不识好人心!我这就向你陪个不是。”说罢,他居然站起来对着她微微一辑。
明夏忍不住掩嘴笑了起来,第一次发现他也没有她想像中的那么难以相处,他除了平日的张狂和霸道之外,居然还有如此可爱的一面。她看着他道:“谢谢你的蜜饯!”她抬眸看着他,却见他的脸上写满了疲惫,一双如狐狸般灵动的眸子虽然精神奕奕,眼角却布满了血丝,她知道他为了这一次的战事已有好几天没有合眼了。
沈逸枫的眼睛微微一眨道:“你深更半夜来找我只是向我道谢?”
明夏的眸子微微一眨道:“我来这里不是向你道谢的,只是刚好遇上了你,所以顺便向你说声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