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宜,艾宜,醒醒,别睡。”
这声音带着哭腔,那么急切。明明是要冲出来的语气,可偏偏压着自己,那种撕心裂肺的叫喊,让人心疼。
“是洛瑜,洛瑜在叫我。”可,现在的艾宜自己没有办法醒过来,隐约的听到他在叫自己,“我不能睡,不能睡,不能……”
尽管艾宜的意识清晰,可还是不能醒过来,相反,洛瑜叫的越激烈,她艾宜,觉得整个身子越来越沉重,每一次的呼吸,对艾宜来说,就是一场在深渊里游走。
放慢了步骤,放慢身形,艾宜一个人在无边际的黑暗中,没有方向的行走。艾宜试着向前走,走一步,脑子里就闪过一幕幕的场景。儿时一个人在花棚,第一次碰上洛瑜,第一次进男厕所,第一次打架……
“这是,走马灯吗?”艾宜说,“原来,这就是死亡之后的样子。”
余生三十载,每一载的回忆都在这里开始放映。
艾宜看着自己电影放映般的记忆,突然觉得,这些好陌生,似乎从未见过,不知道他们因何而笑,不知这个女孩因何而哭。
“我是谁?我为什么在这里?我该去哪?”艾宜对着自己三连问,可在这个地方,没有人回答她提出的问题,除了她,她看不到其他人。
不知因何原因,艾宜看到这个黑暗的空间,有了一点光,艾宜伸手去触摸,这个光有些烫手。艾宜即可缩回手指,对着她吹气。可不知的艾宜,却还想试试,毕竟,在这个陌生的地方,自己陌生,事物陌生,连感觉都有些陌生。这次艾宜紧紧的抓住它,不松手,那光便顺着自己的手掌心向体内流动,那股燥热,艾宜觉得有些熟悉,可有陌生。即便如此,艾宜还是没有松手。光体内开始四处乱窜,到了极致,艾宜就像一个爆炸的事物,光从她的身体内放射出去。
艾宜睁开眼,发现,是一个新地方。这里有夕阳映衬,河水粼粼,草地上还躺着两个学生。
在这个阳光的辅佐下,更青涩。
男孩一直低着头,双手抱膝,微微侧头偷看他身旁的女孩。女孩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艾宜也听不到,就是感觉,这个女孩,现在很开心。她一笑,他身旁偷看他的小男孩也跟着笑,笑得比她还开心。
艾宜始终觉得这两人好熟悉,身上传出来的那种气质,一个安稳,一个安心。
随着时间的推移,艾宜又出现在一个火车站。
同样是那个男孩,同样是那个女孩,只是有一点不同,女孩身边多了一个男孩。男孩不高兴,可没有说出来。憋了一路,回到家,就闷气的坐着。可当那个女孩像是闻到什么气味时,高兴的笑出来了,这个男孩也跟着笑了。
还是那个男孩和女孩,只不过,都长大了,都成熟了。
餐厅内,两人对坐着,就简单交流几句,好像变陌生了。那个女孩全程没有笑过,男孩也没有笑。
“这两人是谁?我为什么会看到他们?我……”
“艾宜,听到我的声音了吗?我是洛瑜,我求你,我求你了,别睡,我求你。”
艾宜:“是谁在哭?这么伤心。”
这是艾宜在这里唯一听到的除了自己以外其他声音,有些惊喜。
艾宜想回应那人,你是谁。可话还没说,就感觉自己的眼角处像是落下什么东西。艾宜伸手去触碰,湿的,是泪水。
“我在哭?我为什么会哭?是因为这个男人的叫喊吗?”艾宜的泪水想水闸一样,一直在外泄,不能回收。
艾宜感觉自己的手心传来一种热量,热量很炙热,可完全没有那种窒息感,反而特别舒适。
“我等了你七年,我爱了你十八年,你不能就一句下辈子预订,把我骗了。我要你这辈子的,艾宜,听到没有,听到没有。”
“艾宜,艾宜,艾宜!那别丢下我,我一人会孤单的。”
“艾宜?谁是艾宜。为什么名字这么耳熟,我在哪听过?我为什么会听过?”艾宜开始自我分析这一切,越分析,头越疼,头越疼,听到那人的叫喊就反应越激烈。
“我是艾宜,那人是我。刚刚的两人是我跟洛瑜。”艾宜说。
艾宜说完这一些,这个世界的房屋,开始慢慢消失,听到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
手术室内,洛瑜看到刚刚没有搏动的心跳开始复苏。哭的稀里哗啦的的他直接大喊:“医生,医生,有心跳了,有心跳了。快救她,救她。”
一旁的几名医生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觉得太不可思议了。医生也是觉得神奇,可在医学上处处都是有奇迹的。原本都准备要洛瑜安排后事,现在又要开始手术了。
护士:“家属请出去,配合我们。”
听到这话,洛瑜乖乖的出去在手术室外站着。自己手上的伤被护士拉了几次要求去处理,可每一次洛瑜都是一个眼神将护士吓走了。
“小瑜,听话,你手上,背上的伤还是去处理一下比较好。”江淮知道现在洛瑜的心情,所以说话很小心,不敢刺激他。
江淮说完,洛瑜没有回答他,只是一直盯着“手术中”这三个字。
“既然你这样坚持,那叔也不说什么。”江淮靠在墙边看着洛瑜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江淮真的不敢想象,要是刚才艾宜的心跳真的没有了,洛瑜会如何。大抵在他外婆去世后,去追随她吧。
洛瑜一刻都不敢挪眼,生怕自己错过了艾宜。
当洛瑜听到医生对他说:“对不起,我们尽力了。”这句话的时候,洛瑜整个人就失魂了,他不记得自己怎么来到艾宜的手术台上,不知道自己怎么握着艾宜有些冰凉的手。
他不相信,不相信她的艾宜就这么离开了,他使劲哈气,搓着艾宜的手,为她升温,一边还笑笑着说:“你的手怎么这么凉,冬天来了,也不注意保暖。”
一旁的医生护士原本看惯了这种生死离合,可不知为何,还是落泪了。江淮也在劝着洛瑜:“小瑜,听我说,她现在没有体温了。”
说这句话,江淮自己也是忍着泪水没有哭出来,所以,嗓子是压着的,有些哽咽。
洛瑜听到这话,怔住,然后大吼:“你胡说,她不会离开我的,不会。”
洛瑜握着她的手紧紧的握着,不松手,可她手的温度降得好快,洛瑜无论怎么捂都热不了,还将自己手上的温度给降低了。
可洛瑜不在乎,他只要艾宜可以陪着他就好,陪着他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