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宁这一觉十分好睡,醒来发现自己真的回到了清心寺,还犹不甘心地掐了自己一把希望在做梦,痛得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小懒虫,起床啦,真能睡啊你。”元融熟悉的笑脸出现在眼前,她拧出一张热腾腾的帕子,不偏不倚地盖在清宁的脸上。
她腾的坐了起来,“我娘呢?”
元融道:“在师父院里呢。”
她七手八脚地穿好衣服,拔足便朝静云师太的禅院飞奔而去。静云的禅房门口站着一个新来的小尼姑,十五六岁的样子,杏眼圆脸,虽说剃了个光头,看起来也非常漂亮。
她看到清宁,合掌行礼道:“见过清宁师姐,白夫人正在禅房中与师父说话呢。”说话的声音细声细气的,十分好听。
“你认得我?你是新来的师妹?叫什么名字?”
她笑道:”我猜的,我知道寺中只有一位俗家师姐。我叫元澄。“
“是清宁来了吗?进来吧。”静云的声音从禅房中传出来,后半句是对小尼姑说的,“元澄,这里无事,你去忙你的吧。”
她回了声是,对清宁又行了一礼,缓步离开。静云轻易不收入室弟子,元字辈只有元融与元睿两人。她十分好奇,一进来就问道:“这位师妹是什么来头?”
静云微笑道:“她是我一位故人之女。”
清宁看见向婉,立即想起自己此来的目的,质问道:“娘,为什么把我迷晕啊?”
向婉正色道:“这样最省心。“
她气道:”到底为什么嘛?我想在家给爹庆生也不行,什么都不说直接把我迷晕。真不知道我是不是你们亲生的。“
此话一出,向婉的脸色变了变,和静云互视一眼。清宁只顾着生气,倒没有看见。
静云道:“你娘自然有她的道理,既然回来了,那该做什么就去做吧。不许胡闹。”
静云一发话,她虽然心里仍然不高兴,但也不敢再使小性子了,师父的威严还是很能震得住她的。一肚子闷气地出来,用脚尖狠狠地踢着地上的碎石块。
“你怎么回事啊?让你去找几个人也要这么久?”前方传来元睿的声音,清宁快走几步,转一个弯见她正对元澄道,“真不知道你有什么用?”
元澄低头站着,一声不吭。
“元睿师姐。”清宁亲热地喊了一声,上前拉住她的手道,“我找你一圈呢。”
元睿瞪着元澄道:“走开,别在我眼前晃悠了,去干点正事。”元澄离开,她的神情才缓和下来,道,“莫名其妙的,师父就收她做了徒弟,木头一样没一点用处。让她去叫几个人来,她竟一个也找不到。”
“可能她对寺里人的还不熟吧。师姐别生气了,你找人做什么?”
元睿道:“清心岛上这两天来了许多江湖人,师父让我和师姐带人在岛上巡逻,免得有人闹事。”
“是吗?这两天东岛上也很多人,没想到这里也一样。”
“不一样。东岛的人是去给你爹贺寿的,这里的人,却是来者不善。”
“怎么了?”清宁的好奇之心立即被点燃。
元睿朝元澄离开的方向瞪了一眼,似乎她还在那里似的,道:“还不是因为她。”
“为何?这元澄是什么来历啊。”
元睿见四下无人,说道:“你刚才不是在师父那里吗?她没告诉你吗?”
她摇头等着元睿解答。
“那我告诉你,你可不准和别人说哦。”她降低音量,有如蚊呐一般,“她可不是什么好人,回风楼你知道吗?她是回风楼楼主金饮风的女儿。”
清宁大吃一惊,回风楼谁人不知。他们的消息网十分强大,上到宫廷朝堂下到武林小帮,没有他们搜罗不到的信息。他们还拥有天下最厉害的杀手,只要你给得起他们的要价,不管你想杀谁,他们都能帮你办到。回风楼这个名字,便是取自两位楼主——金饮风和应小回,两人合称“逍遥二仙”,听说武功深不可测,无有敌手。
十年前回风楼和青音堂大战了一场,原因已无人知晓。大家只知道从那之后,应小回就彻底消失了,金饮风也甚少露面。主持楼中事务的人变成了江楼月,关于她是不是金饮风的夫人,江湖中一直有是与不是两种说法。几年前,回风楼突然内讧,虽没有明面分家,但实际上内部已经一分为二了。脱离出来的那些人去向成迷,江楼月的行事风格倒是越发狠辣诡异,近年已到了让人闻之色变的地步。
清宁想到静云说元澄是她的故人之女,那这故人是金饮风还是江楼月呢?
“那她怎么会到这里来?”
元睿没好气道:“我怎么知道,真是个大麻烦。”
清心岛上除了这座寺庙之外并无其他居民,东岛和清心岛之间每天都有一班船早来晚去,运送日常所需和来拜佛烧香的人。清宁和元睿一起去巡查岛上情况,果见岛上有好些拿刀拿剑的人,有几个竟然还在空地扎起了帐篷。
元睿上前阻止道:“快停手,此地不可扎营。”
有男子笑道:“不扎营我们晚上怎么睡呢,莫非清心寺中有准备房间给我们?”
元睿怒道:“清心岛上从不许男子留宿,今天傍晚有船离开,你们可以回东岛休息。”
“这地是你的?你叫它一声,如若答应了,我就不在这里睡。如若叫不应,那爷爷我今天还睡定了。”一个油头粉面的男子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说道。
清心寺远离尘世,来烧香的人都对寺中女尼们礼敬有加,哪里听过这样的话。元睿想要出手教训他,心里又谨记着师父的叮嘱,一时脸上阵红阵白,紧握着剑有些不知所措。
那男子更加得意,道:“不想让我们在这里睡,不如把我们都引进寺中。为你们的尼姑庵增加点阳气。”
周围众人都哄笑起来,那男子笑得尤为大声。他的笑声未断,突然一枚银闪闪的弹子直朝他的门牙打来,他忙让开两步,第二枚银弹当即跟到,却是打他的膝眼穴,再让,第三枚银弹直冲他的抬肩穴打到,连转几个圈,那些银弹一颗接着一颗,紧追着他不放。这男子的功夫并不高明,很快就被打中了委中穴,剧痛中站立不稳跪倒在地。
清宁拍手娇笑道:“哎呀呀,我们只是叫你们不要在这里扎营。你知道错了也就算了,怎么下起跪来。快起来快起来。”
男子如何起得来,那银弹看似普通,一旦入肉就会自动弹出许多倒钩将肉咬住,他痛得呲牙裂嘴,怪叫起来。
清宁双手抱胸,斜睨着他,嘴角笑意愈浓。
他的同伴上前扶他,稍一移动他就痛得哇哇大叫,腿连伸直也做不到。割开他的裤管一看,见银弹已深入肉中,周围有密密的小倒钩,把他的肉牢牢扣住,如想取出,只怕要把整块肉都割下才成。
他的同伴怒道:“好一个歹毒丫头。”
清宁冷道:“是你们不识好歹,偏偏要到清心寺来捣乱。好言相劝你们不听,活该。”
“臭丫头,看我怎么教训你。”
那汉子的功夫比粉脸小生又要强上许多,他背上背着一把大刀,却不用,双掌生风地朝清宁劈过来。清宁这算是第二次对敌,稍有些紧张,但并不慌乱。她身轻体巧,游鱼一般躲了开去,手中暗器渐次向大汉掷去。那大汉见识过她的银弹威力,并不托大,将大刀抽出来,一一把她的暗器打落,顿时叮当之声不绝于耳。
那大汉笑道:“小姑娘,我看你的弹子到底有多少。”
元睿心下发急,忙遣了跟随的小尼姑回去报信。自己在一旁观战,准备随时出手。
清宁却越打越放松,那大汉的刀法的确不错,可他的缺点也一目了然,魁梧的身材加上厚重的大刀,浑厚有余而灵巧不足。
她将暗器袋中最后的几枚银弹一齐洒向那大汉,在他专注防备暗器的时候,突然掠近,他只觉眼前身影一闪而过,一道凉风直切脖颈,饶是他避得快,耳下也被划了一道血口子。在她的指间,夹着一枚极薄的小刀片。
清宁一招未得手,立即飘然退开。
那大汉怒极,道:“歹毒的丫头,哪里走。”大刀舞出一阵狂风,将她退路封住,手掌朝着她的天灵盖拍下。他这一招凝聚了全部内力,咬牙切齿地要将她毙于掌下。
元睿吓得魂飞魄散,举剑便要去救,却又哪里来得及。正在千钧一发之际,那大汉整个身体突然向后跌去,刀风刮过清宁头顶,齐齐削断了她一大片头发。
大汉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摔出一丈多远,直将大刀插入泥地过半,才算稳住了身形没有跌倒。一个白衣公子风度翩翩地出现在清宁身后,大汉怒目而视,喝问道:“你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