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实乃谣传,只怕不能给江楼主想要的答案。”
“叮。”金小绵重重地把茶盖一磕,不满道,“看来白岛主是不将我们回风楼放在眼里啊。我们楼主亲自来求药,岛主推三阻四的,不就一丸丹药么,何必这么小气。”
三娘听她言语放肆,语气也变得强硬起来,道:“确实没有,怎么给呢?”
一方说有,一方说无,厅中一时陷入了尴尬的僵局。
从她们进入大厅,清禾就一直在观察江楼月,此时道:“不知你们想要洗髓丹来做什么?我跟着母亲学过几天医术,不如把你们的用途说来听听,也许用不着它也能解决问题呢。”
金小绵觑了一眼江楼月的脸色,说道:“我们用来做什么是我们的事,犯得着和你说吗?赶紧把丹药交出来,免得大家费事。”
这话一出气氛越发紧张,皆是怒目相视,眼看就要动起手来。清禾丝毫不惧,走到江楼月的面前,十分大胆地直视于她。江楼月哪里见过敢这样看她的人,顿时变了脸色,却听清禾道:“江楼主可是受了内伤?”
回风楼人面色微变,江楼月道:“你如何看出来的?”
“楼主虽然脸色红润,气息均匀,但是额角却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青灰之气。刚才你进来的时候,我注意到你的脚步略有虚浮。常人或难察觉,但医者一眼便能看出。”
江楼月没有说话,暗暗咬了咬牙。
清禾道:“楼主放心,这里都是自己人,不会泄漏出去半个字的。”
她虽然不太愿意,但还是放软了语气,道:“你能治?”
“如果楼主相信我的话,便请随我去后院,让我好好诊治一下。”
“不行。”金小绵神情戒备,立即反对。
江楼月道:“无妨,你们就在这里等我。”
金小绵听她这样说,也是无法,只得瞪着清禾道:“谅你也不敢在我们眼皮底下耍花招。”
清禾微微笑了一下,道:“姑娘如果不放心,也可以同去。白家的伤药或许对你也有用。”
金小绵的肩头被银弹打中,回去后才发现想要取弹必得剜肉,已大大地吃了一番苦头,但她为了不让母亲觉得自己无用,表现仍然如常甚至还要强过平日,没想到被她看出来了。如此,母女俩便随清禾与岑三娘一起去后院。
大家都在厅里等着,一时无话。过了差不多一盏茶的时间,她们才回到厅中。和先前不同,金小绵脸上的敌意淡了几分,江楼月言语之间对清禾也颇为客气。
她道:“没想到白小姐的医术如此高明,‘圣手成春’看来是后继有人了。”
清禾不卑不亢地道:“楼主过誉了,明日我会让人再给你们送几副药过去。”
江楼月拉住她的手道:“我对白小姐有一见如故之感,不如去我那里住上几天。”她暗用内力,清禾挣脱不开。忽然一缕银芒向江楼月手腕射来,她大袖轻卷,瞬间将那银芒裹住。拉住清禾仍是不放。
“既然你和清禾如此投缘,不如就在白府住下嘛,我这就人去收拾房间。”岑三娘笑语上前,不动声色地在两人手间一搭,同时传出一道内力,江楼月只觉小臂微麻,这才松开。
金小绵道:“怎么?问你们要丹药你们不肯给,现在请你们家的小姐去做客也不给面子吗?”
白贤道:“楼主的盛情白家心领了,只是最近府中事多,清禾要帮着料理家务,实在走不开。”
“我们楼主相请,容不得你们说个‘不’字。”金小绵脾气暴躁,竟不细想自己现在何处,言语蛮横无礼至极。
江楼月斥道:“混账,这是在白家,有你撒野的份儿吗?滚开。”抬手就打了她一巴掌,她粉嫩的脸上立即红肿一片。打完女儿,她若无其事地笑道,“各位见笑了,都怪我平时管教不严。既然岛主都这样说了,那我也不勉强了。白府事多,我们这就告辞。”走到门边,突然长袖一挥,一点银光朝屏风疾射而去。白贤掷出一枚茶盖,“叮”的一声脆响,茶盖碎成两半,和碎片一起掉落在地的,豁然是一枚银针。
江楼月盯着屏风扯了一下嘴角,似笑非笑眼神森冷,叫清宁的后背起了一串鸡皮疙瘩。她在清川之后紧跟而来,一直躲在这里,看江楼月硬要拉清禾走,一时没有忍住。
待回风楼的人都走了,白贤才冷脸喝道:“还不出来?”
清宁自知躲不过去了,慢腾腾地挪了出来。
三娘惊道:”你怎么回来了?“
清宁抿了抿嘴角没有回答。
白贤问道:“你娘呢?”
她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道:”在清心岛。爹,我有事要问你。“
白贤见她样子古怪,道:”什么事?“
她在心中已将自己要问的问题过了无数遍,但此时问出口的话却是半点铺垫也没有,直接道:“我是你的亲生女儿吗?”
“嗯?”白贤倒是被她问得懵了一下,清宁于是又问了一遍。
白贤微微皱了一下眉,没有立刻回答,只道:“书房说话。三娘,你一起来吧。”
清川清禾不便跟着,兄妹两人眼中皆有忧色。
到书房中,白贤道:“你娘和你说什么了吗?”他虽没有正面回答,但这已经相当于答案了,清宁鼻子一酸,眼泪不争气地涌上来了。
三娘见状柔声安慰道:“这事儿吧,按理是该让你知道的。可你忘记了以前的事,我们就想,可能是老天爷想让你重新开始,所以这么多年一直没提。为你取名清宁二字,就是希望你能平安清静些。“
“那,我原本叫什么名字?”她极力让自己的心绪平静下来,“现在既然我知道了,你们能都告诉我吗?”
白贤沉默着,似在考虑要不要说或是在考虑从何说起。过了好半晌,他才道:“你原名叫陆如璋,取如圭如璋之意。你的亲生父亲叫陆明良,是先帝的丞相。你亲生母亲名叫冯若月,但其实她姓焉,是兵器世家焉府的二小姐,知道这件事的人很少,所以焉府并没有受到牵连……”白贤将当年旧事娓娓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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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厅里出来,她的脚步十分沉重。心里空落落的难受得很,她对亲生父母毫无印象,听白贤说起以前的事,虽然她很伤心,但是灭族带来的仇恨并没有太深刻的感受。她以后该何去何从呢?两道秀气的眉毛都快揪在了一起,脚尖掂起一块鹅卵石朝院墙重重地踢去,似乎这一踢能踢走烦恼一般。
鹅卵石在半空突然被什么东西打得粉碎,她吓了一跳,下一刻眼前一黑,整个人被罩进了一条布袋里。正想要大声呼喊,穴道也被封住了。
风呼呼地从耳边吹过,这人抗着她跑得飞快。不知道过了多久,不知道到了哪里,她被放在了一张椅子上。哑穴被解开,但是头上的布袋依然没有揭下,她立即大声喊起了“救命。”对方也不阻止她,任由她大喊大叫,等她停下,他才道:“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我只想问你几个问题。”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是个陌生男人。
“你是白贤的女儿对吗?”
她恨得牙根发痒,但并不想回答他,所以默不作声。
“你若好好回答,我很快就会放了你,如果你不配合,我有很方法让你吃苦,你听。”他话音刚落,就听到脚下有“吱吱喳喳”的声音,密集嘈杂,让人听得头皮发麻,他继续道,“你脚边放了三箱老鼠,它们现在还在笼子里,你好好回答,它们就会一直在笼子里。你是不是白贤的女儿?”
她咬牙切齿道:“是是是,你明知我是白贤的女儿还敢这么对我,我爹会扒了你的皮的。”
他沉沉地笑了两声,让人听得很不舒服。他道:“事实上,你根本不是他的女儿。你亲爹叫陆明良,是南黎细作。你是细作的女儿,白贤收养你,是诛九族的大罪。”
若不是被点了穴道,她几乎要跳起来了,她怒道:“你才细作,你全家都是细作。”
“这么容易生气吗?我如果把你交给朝廷,东岛整个岛都逃不掉。”
她怒极反笑,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只有一个爹,就是白贤。什么陆明良,我根本没听说过。”
他道:“陆明良是南黎人,他隐瞒身份混入北黎朝廷,出卖北黎机密,还偷走了隋珠图,你是陆家唯一活着的人,你一定知道隋珠图在哪里吧。你说出来,我就放了你。”
隋珠图?他每一句都似炸雷一般响在她的耳边,可是,知道她身份同时又知道隋珠图的人能有几个?他是谁?
她道:“你听不懂人话吗?我是白贤的女儿,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隋猪图隋鸭图的,听都没听过。”
他冷笑道:“我看你能嘴硬到几时。”说着打了个响指,那吱吱声又再响起,一群老鼠围了过来,扯着她的裙边想往上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