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无姬历经轮回重逢眼前之人,她绝不会放过他,即使是为这份恨意。如果过去是自己的天真无知造就了死亡,这一世她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上一世短暂的觉醒和短暂的欢乐,所伴极致的痛苦,都由这一世来回报因果,她要重新体味这万物苍生,世间冷暖,不妄走这一遭。
“如果我是个活生生的人,怎会没有记忆。是你夺取了我前世的记忆,蛊惑我,这一世我转生,你又来告诉我这一切的安宁是假的,”赵无机会姬用几乎肯定的语气平静地控诉青瞳对自己的不公,“如今你来找我,便知我不会放过你。”
心明如他,怎会不知她在向他询问一个解释,“天地的秩序,怎么会亘古万载而不变,一切秩序都在被一只无形的手操制着,万物同悲,却又自相矛盾,相互残杀,或应运而生,最后却只能沦为枯朽,不敌清风,”话语之间,容颜所改一如当初,那人落下最后的话语:“此间你我,怎会有不同。”
“所以呢?”不管那人说得云淡风轻,赵无姬冷哼,对于你我答案到底是什么?
“魔道,人族,天族皆难逃地狱之囹圄,一切的逝去不会成空,没有超脱,没有往生,只有无尽的苦难和轮回。”青瞳的情绪终于开始起伏,赵无姬可以感受到他言语间的怒意,“如今却有一个机会可以打破这种秩序,逃脱炼狱的魔爪。此时生灵的边界已经模糊,我等魔物却仍然要被利用,践踏。”青铜看了一眼赵无姬,道:“不管你是魔,或来自地狱,未来我都将与你结伴通行。”
来自……地狱吗?
“如果我来自地狱,那你又是谁?可是你把我创造出来的……”赵无姬忽然哽咽,这个答案显然出乎她的意料,不足以使她信服。
“我曾努力找寻你,在那个女人之前……”青瞳道,赵无姬已猜到女人就是风寒月。
“你身上有魔种的特性,却是来自地狱的使者,或许你生来就是为摧毁魔族而生。”青瞳道。
“那为什么不杀了我?你也是魔。”赵无姬是如道,是因为她现在也不清楚眼前这个男人的身份。
“你真的想知道吗?”青瞳问道。
她的回答不可置否。尽管她知道这不会是一句无用的提问,却没有多问下去。
“我要用你摧毁风寒月。”青瞳道。
“风寒月是谁?”她期待着这一个即将明了的答案。
“地狱的判官,魔界与人间秩序的缔造者。”青瞳终于道出他的想法。
“也许是她创造了我,可是作为魔种又有什么稀奇?又与你有什么关系?”风寒月讽刺道。
“因我是魔界之主,可以感知到你是未来摧毁我的力量。”青瞳说得轻描淡写,倒是放佛将自己置身事外了。
“哦?所以我现在就能杀了你?”赵无姬在反问的同时,几乎认定了这个回答是否定的。
“我现在可以轻而易举地杀了你。”青铜只是回答,却无恼意。
赵无姬终于笑了,问道:“那我还有机会吗?”
青铜却认真道:“有。”
赵无姬不懂眼前这个男人在想什么,她甚至有一瞬间害怕知道答案。或许是默契,或许是信任,她竟顺从了该死的心,没有追问下去。她却忍不住问:“你到底想要什么?”
只有这次没有回答,只有他冷漠的应答,“与你无关。”
只是她不知在她的意识里存在风寒月这三个字的时候,自主意识已然觉醒了,从今以后,她的命运真正展开,与生俱来的使命将贯穿她的灵魂,身体,甚至每分血液,当然,还有即将开启的无穷与未知的力量。
在她觉醒之前,青瞳去冰窟中取回了那枚象征王者王者的冰魔戒,魔戒重回人间那一刻,便是将她唤醒之时,这是他的决定,也是他的宿命……
……
恍惚中,赵无姬从熟悉的冰洞中醒来,先入眼中的是仍戴在食指之上的那玫蓝色冰魔戒,使她不由握紧了手掌,这是她前世葬身的地方,所有那些关于那个女人最后的记忆,终于向她汹涌而来……而自己,此刻就躺在那女人当时所在的冰床之上!
赵无姬压抑住自己的情绪,缓缓起身,头部眩晕至极,眼中迷眩之时竟觉自己眼中失去了色彩!因她满目所见竟皆为暗青之色!
赵无姬努力平静,只向青瞳问了一个问题:“失去了魔性,我会如何?青瞳……”
青瞳一直坐在不远处一把座椅上看着她,这把梨木的座椅的存在显得与整个冰蓝色寒冰洞窟格格不入。良久青瞳才对女子道:“不知道……”
不知道......她更不知自己如今有何利用价值,就像她一向不知自己的命运将是如何,又该如何改写……可她不想承认的是,自己最怕不知青瞳在想什么。
没有安慰和关心,眼前这个男人只有沉默。许多年赵无姬未曾流下过泪水,只有这一世那一天相认之时,便如今日泪眼婆娑时,赵无姬闭上眼睛,扯开嘴角笑了一笑,“现在我要问你,那个女人……”赵无姬忍不住哽咽,便是停止了话语,却让笑意更深了。
不料座下那人却主动开口了:“羌若吗?她如今也不在了……”青瞳的语气一如往常,没有波澜,没有掩饰:“那日我利用了你的身体,打破了来自地狱的力量,只为救她一命。”
答案已然明了,他利用她身体中的力量来对抗地狱之力,因他曾说过,她来自地狱……不想招致她肉身毁损,更不知她如何如同人族一般,遁入轮回……她知道眼前这个男人神通广大,更不介意自己的牺牲,只是不愿承认自己介意是因为一个令她羞于启齿的理由,她不理解自己的感情,哪怕已至今生今生。
赵无姬此刻却想问:“你爱她吗?”而不是问他何选择牺牲掉她去救那个女人。赵无姬知道,除非自己提及,他绝不会说出这个理由。他对她诉说过后悔,尽管只有那日的半句话,而她也绝口不提往昔。
如今她不再逼迫自己,逼迫自己承认情爱是个无聊、无解的问题,她此刻只想说:你爱她吗?我不介意,能让我陪着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