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原北想真该见见自己的“未婚妻”,又觉得没必要,放佛自己熟识的一切都是假的,不过转念一想一个待嫁的黄花闺女也不会随便见自己就是了。
没有胃口吃东西、甚至怀疑管家给自己喂的是毒药,向原北越想越烦地将头埋在被子里,不甘地狠捶了几下床板,觉得还是无力,又不知身上的毒祛除了没?
可能用力过猛,向原北觉得木板都要被自己砸穿了,从那木板底下已听到有回声传来,只是,黄梨木极其厚重,即使中间是空的,空隙也很小,本应沉闷的声音怎会听起来清脆?
向原北跪着身子将被子彻底掀开,又轻轻叩响那木板,拱着腰用耳听,又觉得根本不是这个声音,再敲几下还是觉得声音不是从床板下传出的。向原北只得最后用力,又给了床板一记重锤,放佛要将那木床击穿,听到了——
力气太大,因此连动了身侧的墙面,墙里是空的!
向原北正要研究哪里有机关能把墙转开,门开了——
向原北终于如愿看到了一张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即使料想到是这个场面,他还是掩不住震惊,自己面对面地看着“自己”,竟是这副怪异的景象。
“你是谁?向与是谁?你为什么这么做?”向原北迅速组织了语言,说出了这个正常的疑问,他现在是不吝于说话的,甚至是很有耐心、急切地开口,而不是像从前:老子不用问,你欠我的解释,不用问你也该知道说什么——所有疑问都是废话,对方是聪明人,一般不想说的问了也不会告诉你。
没想到对方是很痛快地开口了:“我是向与,向与是你表弟,你不在的日子都是我打理府邸,带你行事办公的,但是!我是你亲妹妹。这才是向与真正的身份。”
向原北听到妹妹两个字竟是瞬间有些鬼迷心窍的开心,真该死!确是面不改色的回道:“一派胡言!什么表弟妹妹的,我从来不知道!又要娶什么亲?”向原北还想开口问身后密室之事,却留了个心思,万一眼前这厮还不知密室之事又何必要告诉她?
“你现在可以把面具摘下来了,你一直昏迷着当然不能把身份还给你。我会慢慢向你解释,此前我发现管家有不妥,还有他女儿,与她成亲只是暂时的计策!”说着向与撕下自己的面具,一张清秀的脸露了出来,别说还真跟向原北有相似。
向原北当然不会就此信服,他宁可相信世上有鬼!对着这个凭空出世的妹妹,自己能保持理智已经不错了,却还是忘了,自己也可能只是带了一张面具,怎么可能就轻易改变长相!如果对面的人有这等本事,那便是丑女了。经历这么多之后,向原北很难用正常思维去思考。
想不到面具怎么都撕不下,无奈下向原北反手掐住向与的脖子,低声吼道:“丑女!死女人你想死?”
“咳咳,咳咳……我,我……”出乎意料的,向与竟然没有反抗,只是任向原北握住她纤细的颈子,“咳咳,咳咳……”
向原北于是略微松手,想听她怎么辩解,终于听向与道:“咳,我,我不丑。”
蠢女人,憋了半天就这么句话,肤浅,混蛋!向原北心里百般咒骂,嘴上却只道:“你来撕!马!上!”
“哦,好,你等等。”见向与转身就要跑,向原北刚要动手发力,又听向与说:“等我取一盆热油过来!”
向原北闭上眼,努力平复着情绪。果然向与就回来了,手里端着一盆刚热好的油一脸陪笑地说:“你别生气我来迟了些,刚去换了身衣服,总不能顶着这张脸穿着你的衣服吧,其实去厨房取油的时候他们都觉得我很奇怪……”
“别跟我啰里八嗦的,”向原北打断她,想不到这女人表面看起来冷漠,这么看也不是个正常人,很不聪明的样子。
“哦,好的,”向与明明会武功,却表现出很怕向原北的样子,马上正起脸来说:“这个面具,是要一日一更换的,面具固然精巧、你往颈子上摸,必然摸不出痕迹,这时间长了肯定不易取下啊,你已昏睡七天了,我又比较忙,没及时帮你换面具,你的皮肤应该比较干,而且又薄又细腻,跟面具很贴合所以不易取下,现在用油盆洗一下脸,我再帮你撕!”
向原北想了想又说:“你怎么找到我的?你跟吕家什么关系?”
“谁把你弄成这样的我也觉得奇怪,有人联系管家,让他去城外接人,是我把消息拦下了,自己沿路去找,没想到看见你。信封上只写’谢青’亲启,里面只有一处地址,不知谢青是否早知你失踪一事,只是假装不知。”向与分析着,翻找出一封信,看起来事实如她所言。
向原北沉默,不知想到些什么没有说,最后只道:“不管什么理由,也不能随便就要成婚吧?你是何居心?最好现在给我个合理的解释。”
“你想了半天就是这个啊,成婚是为引他们父女上钩,何况事情牵扯的不止这两人,我慢慢跟你解释,先把面具洗掉好不好,这个油的温度很难掌控的,过热不可,过凉不行,等它凉了我又要去回锅了,下一次说不好会烫伤你的!”
“怎么弄你说?”
“你就把脸泡在盆里啊!”说完,向与一把将向原北的头闷在油盆里。
向原北原本是个爱干净的人,这下被油糊了一脸连眼都睁不开,本能的在瞬间弹起身子,却已经顶着一张油面,连挂着脖子、衣襟上都是油。
“哈哈哈哈,就知道你不想,所以趁你不注意,看我了解你吧,”向与一脸开心地拍着向原北的背,说:“你躺下,我马上帮你撕开。”
向原北对着这个陌生的“妹妹”竟然没有过多抵触,听话的仰面躺下,任向与用手反复抚着他的下颌与颈间,却想不到向与也半天没找到面具接缝口,她突然拍起额头道:“对了!差点忘了,我给你带了两层面具,就怕别人趁我不在来对你动手脚。”
“对我动手脚的是你吧,”向原北无语,自己竟然任着一个疯癫的陌生女子在脸上乱摸。
“把衣服脱了,我懒得动手,”向与道,看向原北还是没反应就要动手去脱他的衣衫,不想被向原北一手甩开。
向与一脸委屈道:“这第一层皮面在你的肩颈处,后面延伸到背部了,自然要脱下衣服用油浸泡皮肤啊,第二层才在颈间,要不你还是起身吧,坐在桌子上就好。”
面具被取下,向原北的面颊却火灼般疼痛,他看着铜镜里熟悉的自己竟只感欣喜,有些说不出话来。**露出结实的胸膛,向原北却发现自己身上多了一颗印记——
向与见状惊呼道:“罗汉印!哥!你出家了?”
“你说这是什么?红色炫火一样的东西你怎么知道它?”向原北俯身看着镜前左胸口那枚印记道。
“哎呀,我就是知道,你遇佛了?”
“你先出去,我要洗澡,三桶水够了。”向原北需要独处的时间思考,“过两个时辰你再进来。”
关于这个妹妹是怎么忽然冒出来的,又为何要女扮男装,这背后必然有复杂的原因,父亲不在,自己很难分辨一切,只是他从未想过,自己从小成长的家有一天会沦为危险之地。
“好吧,向与本该待在这间屋子里休息,既然你要我走,我就出去散个步。”向与一脸无奈地走出去了。
此前遇过的僧侣只有食相大师,难道是这个和尚在自己身上留下的?当下之时无暇顾及,向原北泡洗完身体便赶紧找那墙体密室的机关,确实找不到,思绪混乱之下便要出门去寻向与问个清楚。
向与果然就在那院子里坐着晒太阳,而且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听向原北从远处呼唤她说:“你进来吧。”向与便一脸灿烂地向他跑过去。
“把你知道的,我的疑问一五一十告诉我。”
“你知道吗?我真开心,终于可以走到外面的阳光里,光明正大地跟你打招呼,一直以来,我被爹藏在密室里头,我们两个之中,你是选择被保护的那个,我是永远的备选,等待着永远终结不了的任务。”向与说这些话的时候没有埋怨和不满,却是有些迷惘。
向原北难以理解这些话,便是沉默。
“爹有他的理由,我知道的。向家只是看似没落,隐秘之下被朝廷委以重任,任何行事无法公开,爹让我女扮男装,是为了掩饰身份更方便行事,更是为保护我,除了一个身份,他什么都不亏欠我。”
“委以重任?”
“向家历代的使命——追寻魔种的下落。”提到魔种二字,向与的眼神忽然黯淡了下去。
是的,魔种,此前向原北听到这个词除了回避只有厌恶,他知道,无哀是魔种,一旦有身份的对立,他何时面对她时只有无措。
“今天……也许该开心吧,终于让你见到我了!”向与犹豫着,对着向原北的眼睛认真道:“爹不见了,三个月为期,他没回来找过我。要怎么办?”
向原北回忆思索着前因后果,向与就在一旁哭了:“你知道么,我今年十七……本来说好还有三年,爹就让我们相认,这次爹走之前却交代我,要代替你主持大局,如果他不跟你一起回来,就让我们立即相认。”
“你说什么?爹没去襄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