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身名门家族之一,此人便是襄阳防御使的儿子吕文元,天乩处魏天乩的大弟子,自数年前晋无哀与名门战后便销声匿迹,天乩处掌门人战死、吕文元亦遭人暗算被毒瞎双眼、失双耳之聪,任谁也挽救不了,天乩处从此陷入没落。按理说吕文元即便还活着也与死人无异了,甚至比死人还要可悲。可除了吕文元,鞠归田想不到还有何人拥有如此谋算心机。隐匿在市井之中、苟且为乞必然是不得已之为,或许是为保护家人、保护名门不受牵连?
吕文元大声地嘲笑到:“没想到啊没想到,你这么个东西还活着呢!你老大叫什么貂猫貂狗的早死了!不如你也一死明志算了!”
鞠归田显然不明貂禅已死于蓝羽量宫、受吕文元多番言语刺激已失了心智,另一人格便是显现了出来、一个外表刚正、实则懦弱的人格。想不到吕文元看到鞠归田神情状态起了变化后竟马上住嘴了,显然可见鞠归田的变化是在他的意料之中的。如愿看到鞠归田变为人族后的迷茫,吕文元马上跪倒在地作起戏来,求饶道:“鞠大人、求您饶了小的吧!小的只是看这御使府走水异常、才进门查看的,看到这样的漫天大火小人正是要报官的,绝不是有意私闯啊!大人啊,念在小人关心吕大人安慰,明大义的份儿上饶了小的吧……”向原北看吕文元这等多言冒失,知道他是个不怕死的,多半是故意要激怒、扰乱鞠归田的。
鞠归田一时间神志难以清醒、却是嘴硬道:“你们两个纵火的亡命徒、还有你…….”鞠归田看着向原北眼神充满敌意和怀疑,但是显然向原北也看出了端倪、此时的鞠归田看自己的眼神万万不同于刚才,便对吕文元的话明白了十有八九,更懒得再浪费时间,于是用强大的火灼空海护体,迅速挟着两人消失在那片火海之中。
吕文元找了间屋子、随手运力便挥出一方结界,此手法一出,已然是表明了身份,别人看不出,向原北可是要认得出天乩处这一手法,论辈分此人要被自己尊称一句师兄,可历经过一切之后,对着身后吕文元、他却只能充满疑虑,只言简意赅道:“你到底是什么立场,告诉我吧。”
“你该认得我,”吕文元用似笑非笑的眼睛看着向原北,“我可一眼就认出了你。”
“我知道,我们只是没见过,”向原北低声道,神情显得有些低落,不知在想些什么,他此刻不敢相信任何人,只能信自己,“我知道,我失忆了。如果你能告诉我……”见到师兄本该觉得亲切,向原北最后却还是没能将“师兄”这二字吐出口,何况这个人曾被家族奉为传说,行踪莫测,城府高深,单凭一己之力,在江湖乃至朝堂之中建立一套完善的军机体系,在这个朝代其情报之多、严谨绝不逊于定风门的千年根力,不过风寒月是定风门之人,却非人族,如此闻所未闻,向原北深深觉得定风门才是迄今为止最大的秘密,这个世界究竟是怎样的?或许定风门之上有更强大的力量种族,或许有一种鸿蒙之力在主宰整个人族,而定风门只是他们用来主宰人族的工具而已,这世上万载,万物已成一体,哪有群族之分,只有类别之异,只要是活物,众生平等,弱肉强食,自然之法风雨雷电随而灭之,人也只是存在过的其中一个最小的类别,或可称作人类更为恰当吧。
“所以怎么会没见过?你不记得而已,”吕文元随后指了指身后的胡祎祎,道:“这是一个傻子,你现在的处境还不如他,每个朝代更迭必有所颠覆和毁减,像你这种有能力的人一旦被写进命轮、被更强大的势力加以利用,必然会成为牺牲品,那倒不如做个无忧无虑的傻子,逍遥此生。对一个人而言,可与不可若没有明确的界定,就是什么都可,自然是保命最重要了!你说我说得对吧?”
向原北心想这就是吕文元的开场白吗?他在暗示自己放弃一切追问、从这场戏里退场?可恨的是自己注定是悲剧的主角,一定要将戏演到最后。
“看你的表情也是想知道,劝不动的,”吕文元看着此刻向原北不言语、一副傻楞楞的表情,便无奈道:“告诉你吧,我爹被人毒害而患了一种病,在很早以前我就听过这个人,皇帝于中书之外另设天师,看似只是个运气好的江湖术士会观察天象,领了个无关紧要的虚职,实际此人隐秘执掌朝权甚于宰相,此人名为貂禅,”吕文元边说着脸色逐渐沉了下去,:“天子年幼,他便与太后相勾结蛊惑圣心,此人或为妖孽,不是人,”吕文元停顿了一下,看着向原北眼睛说道:“你也不是。”
向原北已没有太过惊异,终于开口问道:“所以天朝之上也有人勾结外邦,颠覆朝权,吕伯又在哪里?”
“在这里,”向原北眼见一个面如死灰、尘封的蜡像般的人站在墙里,吕文元身后墙的机关不知何时被打开了,在那凹陷的空间里,直挺挺的站着的那个人就是吕文焕,吕文元继续道:“现在的吕文焕是我命人假扮的,这里发生的一切,襄阳城的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做戏,凶手就是我,屠城那一天直到现在。外来的新人不算,他们被所有人蒙在鼓里,不自觉入戏而已。世人以为我被人毒害死了,那个被毒害的人其实不是我,而是我爹。”
“从哪天开始,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鞠归田也是假的吗?”向原北难以置信,自己没理解错的话,眼前这个人眼下之意是他屠杀了全城的百姓,再一一把他们替换掉吗?向原北颤抖着问:“老妇……还有一个人生活在这里,就在刚刚死去的人是谁?”然而早已从头脑中冒出的那个最可怖的想法,他却唯独不敢问——为什么世人会以为死的是吕文元而不是吕文焕?或许真正毒害、算计了吕文焕的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儿子,吕文元。吕文元真正的目的是什么?篡权夺位?他到底想做什么?
“鞠归田自然不是,他是城中唯一的主角,用来摧毁貂禅的。这里有你不知道的太多势力,他们带着各自的目的,游荡在世间,搬弄着人族的命运,”吕文元继续说着,向原北心中却已明确,吕文元自然是其中一方最大的势力,或许他也要做主宰万物的王者。
过了许久,吕文元道:“你可知道,江湖上还有一大派别:风药门,其掌门谷云天精通医药、巫术,掌控人族之生死回天于股掌之间,不费吹灰之力,只是这个门派受制于天,家族内有一个诅咒至今未破解,”吕文元贴近向原北道:“执掌风药门的那些人,都是谷家内部的人,家族有维持绝对血缘的传统,因此只在族内通婚!可笑!”吕文元恶狠狠地说道:“就是他们害死了父亲!”
想必是貂禅利用了风药门的医药之术杀了吕文焕,向原北只能这么理解。吕文元跟自己说了这么多,显然是有目的的,他是想骗自己入局,或因自己宣抚判官的身份、名门的身份去传递什么消息也未可知。而貂禅已死,吕文元还留着鞠归田必然还有其他用处,或者难道因为鞠归田是他现在掌控不了的,背后有更大的势力?
向原北想了想,已意识到了即便被利用,自己现在也别无选择,只能入局,这趟朝政权谋的浑水他趟定了,只是除了风寒月告诉自己的尚有可信,吕文元所说之言可信吗?哪怕他说出了部分事实,又是真相的全部吗?百姓不聊生,名门亦破败,自己又要去何处飘零?向原北此刻要听吕文元继续说下去——他接下来要对自己说的某些借口和对真实目的的掩饰,向原北最后问道:“我爹在哪?死在门前的老妇人究竟是谁?”
“魏天乩已死。”吕文元狠狠地说道,竟是直呼起亡师的名讳。向原北便知道眼前这位师兄将要说出很多理由来说服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