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原北终于平敛内息,又开始坐在地上调节内力,一面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这是哪儿啊怪阴森的,醒来就在这、谁给我弄昏了,你怎么也来襄阳了啊?”
向原北又把原委道了一遍,再定睛看向封印的流殇剑,心知一定是剑体自身的剑气封住了入口,否则剑力不会保持这么久:“这里我也只来过一次,并不熟悉。”
“有其他密道出口吗?”
“不知,爹禁止我来这儿,而且我记得,上次来这墙体的颜色是青色的,石室里布满雾气”,向原北仔细找寻着记忆,最后低哑着嗓子道:“有食人花”。
记忆里鲜血、尖锐嘶嚎般的鬼魅音律、还有食人花簌簌生长蔓延的声音,那时十五岁的自己放才学会如何运用溪力,又被爹百般告诫,千万不要寻来此处,还是耐不住少年的脾性前来探察,最终内心犹豫、反复在原地练习了数次开气,仍然没勇气启动玄关。想不到离去之际,玄关门鬼使神差地自然打开了,往门里看去,白雾重霾。向原北便没再多想,纵身跃下以窥究竟。
泣血鸷鸟喙含红珠、妖花缠身,忽而花茎断裂燃起、鸷鸟展飞却消陨、葬身于炽炎,血河汩汩、不断有恶花生长,凶兽赤目隐现迷雾其中,放佛身置异世火海、修罗炼狱。向原北觉得胸口炙热灼烧、疼痛不已。方才瞥见一眼这地狱之景让他双目爆裂、神智混沌起来,此刻的内心、脑海竟是怒火焚起、惊恐已全然不觉……
恍惚间只记得又有无数鸷鸟血色赤睛、竟齐齐挣脱困境朝他扑来……不记得自己是如何逃出的,虽有后怕心惊但不敢跟爹吐露分毫,向原北甚至怀疑这一切是否真实发生过。
只是墙体上轩刻的流殇剑图纹和记忆轨迹重叠,他万万无法遗忘的图纹重现眼前,只是眼前多了——“金翼羽扇”,剑穗一样地镶刻在剑身旁,色印精琢金辉熠熠,生动耀眼得如同实物一般,跟这幅陈旧晦暗的流殇剑图有些不符不衬。向原北方才感到还有一处不同是:在特定的位置、那日的流殇剑确不在此处,甚至不在密室之内、即使用溪力牵引也感知不到剑的所在。
“够瘆人的,可别说了,你这密封的石室里烛灯都没有、怎么还有光啊?”何药罐打着寒颤看向幽暗的黑石廊:“对了,你说他冒充我干什么?你那么肯定那人不是我啊?”
“浪荡顽劣、少有恭敬,但你对我爹一直敬称向伯、未曾变过;今日却称谓反复,胡言乱语,特别是……”向原北险些言出流殇剑之事,就此住了口。
“我服了,唉,不管没用的了,我们怎么出去啊?”
“放才那人提到爹也在襄阳?金翼羽扇是怎么回事?”
“向伯的事不知情、不过我之前确实在襄阳,金翼羽扇也是我送你的。听过襄阳西马吗?听说襄阳西马是一支秘密队伍,这支兵马属于一个神秘组织,所到之处杀人灭尸、无人幸免,只有一人逃脱、却是个将死之人,他没说他们为何被屠灭、只说有人身死、有人将伏地玄黄,有人得道云云。没人听得懂他在说什么;还有人说襄阳西马是一个兵符、假以利用可实现一个最终的夙愿,或可脱离困境、与相爱之人相守相伴、远离尘世,即使相爱之人身死或曾与之分离也能重聚。”
“扯淡。身死分离还能时光倒转不成?兵符是给你找幸福的吗?兵符是索命的!”向原北鄙夷道:“什么风马牛不相及乱七八糟的……”
“有身处绝境之人费尽心思想去接近这个襄阳西马,不惜性命之忧。”
“那你追襄阳西马,是怕自己病死难看,想来个痛快?”
“去你的,爷爷我不闲命长!我干什么管得着吗你?”
“墙上的金翼羽扇别说你没看到,把它给我是什么目的说清楚吧。”忽然向原北的语气寒冷下去,也没了调侃意味。
“金翼羽扇只让你暂代保管,别给丢了!虽说以我的才貌智慧,恶人奈何不了我;倘若不测,留着可以保命啊!至于背景我可是一概不知,就知道它是个稀罕玩意儿!有个高人帮我找到的,嗯,不能说!”
不说罢了、有了之前那一遭,向原北看着眼前的药罐子竟感到有些害怕,却又习惯地、仔细地听着他的话。
“罢了、不知把你我困于处此意欲何为!且信你是因羽扇受了牵扯。”向原北内心的疑虑是有人到过此处、将新图纹篆刻于此,本领之大要他们两个瓮中鳖干什么?杀不为、利用也不是。
石室长廊幽暗又仿佛透着光,眼前只有一条通路,似乎很长,走着走着逐渐明亮了一些。
“你看墙壁,好像不是石壁啊,”何药罐伸手去摸,凉飕飕的,“墙体通透、青光粼粼,不会是玉石吧!发达了发达了……”何药罐很快就不言语了,路已然宽窄不一、不似初来那般规整,再看脚下的石板路,却是不知何时变得透亮平整起来,也唯有脚下这条“路”让人变得不安。
“怎么像走在冰上啊,冰也没这么透亮啊,我们现在是走在地上吧?”近乎透明的“石路”底下延伸出幽黑泛着蓝色的波光,好像是固体静止的,又似乎有暗流涌动着、里面藏着什么东西,何药罐不寒而栗,又感觉那空气有些湿闷,让人透不过气来,难道起雾了?
“快闭着眼睛!别看!”何药罐惊呼。
“大惊小怪,何罗鱼没见过啊?”
“丫梦里见过!”一首十身的鱼谁见过?说是神兽,看这埋在玉墙里的突眼獠牙,血口白鳞的死神兽,“还真是三生有幸得见一次,别再见第二次!小老百姓怕折了福分!”
随着水雾加重两人已感到呼吸不畅,又见一些白蛾落在脚下,残破死身像被融化了一般,“这雾有毒吧?说半天你那个酒喝没喝啊?”
“没喝,怎么盼着我死啊?”
“不是,那酒可能真的有用,听说天下五毒酒、奇酒奇毒,有缘人尝了延年益寿、饮过一盏百毒不侵,饮过两盏便毒气攻心、身体异变,疯魔癫狂非人非兽;无缘人只闻一口便吹灯拔蜡了,你是差点饮酒入腹、闻香没大碍,那应该算半个有缘人啊。”
“算了吧,此刻要死早死了,咱们命大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