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概就是报应吧。
萧潇,我知道不管我说多少遍对不起都没有意义,但是我还是想对你说一声对不起。
对不起萧潇,我可能没办法去参加冷然的百日宴了,我很想去,但是我恐怕是去不了了。
当你读到这封信的时候,我或许已经不在了。
对不起,萧潇,真的对不起,可我真的已经支撑不下去了。
我从来没有给你织过毛衣,虽然现在离冬天还早,但是我依然提前给你和冷然织了两件毛衣,冷然的毛衣等她大一些就可以穿,但是你的毛衣却是我按照自己的想象织的,我不知道是否合身,如果不合身,也请你不要扔掉,就当是我留给你的最后一件东西。
我知道我这个要求很无耻,但我还是想和你父亲葬在一起,这是我最后的请求。
萧潇,对不起,如果有来生,我愿从头来过,重新当一次你的妈妈,重新爱你一次,如果有来生,我依然愿意和你还有你爸爸以及你姐姐再次组建一个家庭,我会用我的一生来赎罪。
萧潇,原谅我,妈妈爱你。
我的眼泪啪嗒啪嗒地掉在了信纸上,信纸上的一些字被我的泪水洇开,变成了模糊的扭曲的看不懂的字符。
我将信纸小心翼翼地装进信封里,然后将信封重新放进箱子里。
我将那两件一大一小的毛衣捧在手上,我盯着它,试图想象着我妈在暗淡的灯光下,戴着老花镜织毛衣的情景。
这是我妈给我织的毛衣。
小时候,每当看到同学们都穿着他们的妈妈给他们织的毛衣上学时,我都会很自卑,因为我没有妈妈。每次同学们问我为什么从来没有见到过我妈妈,我只能说我妈妈已经死了。
是啊,那个时候的你和死了有什么两样。我恨你,恨你几乎成了一种信仰,我曾想象着,当我真的见到你的时候我会说出怎样的狠话,但是,等到真的见到你的时候,我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因为你是我的妈妈啊,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我的妈妈,我终于可以确定,我原来真的有妈妈。
你不是要赎罪吗?可是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赎罪,你有没有想过我,我过去再怎么恨你,但至少我知道我不是个孤儿,这世上正是因为你的存在才让我有了归属感。
可是你居然死了,以这种方式彻底离开了我。
是啊,你可以去找爸爸和姐姐了,你们可以团圆了,可是我呢?你知不知道将我孤零零地扔在这个世上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情。
你为什么不亲自将这件毛衣送给我,为什么不愿意亲自将这件毛衣穿在冷然的身上,将来冷然长大了,我该怎么跟她说你的事情。
我将毛衣捂在脸上,闻着它们散发出来的淡淡香气,那是属于我妈妈的气味。
我开始哭,不停地流泪,我恨不得就哭死在这里,恨不得现在就让我跟我爸妈还有我姐姐团聚。
可是我现在不能死,因为我要弄清楚我妈妈的真正死因。
我将毛衣叠好,然后放进箱子里。
我弯腰将日记本拿起来,我盯着日记本的封面,封面上画着一个怀里抱着孩子的母亲。
我翻开日记本,在昏暗的光线下一页一页地翻看着。
日记本里的内容断断续续,时间跨度也极大,这厚厚的一本日记里写下的是我母亲这二十多年里的悔恨、懊恼、惭愧、内疚和忏悔。
看到一半时,我将日记本翻到最后一页。
5.15
如果我能想到有今天,那么我绝对不会和他在一起。
他偷走的不仅是我的钱,还有我对他最后的一点信任。
每一次他打完我后都会向我道歉,每一次我都会心软,正是我对他一次又一次地纵容才会让我陷入到如今的窘境。
这能怨谁呢?只能怨我自己。
萧潇说得对,他的确不是善类,他简直是一个恶魔,令人恐惧的恶魔。
我该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办。
他将我关在家里,不让我出门,不让我上班,仅仅是因为我向他提出了离婚。他不同意,这是我预料之中的事情,他怎么可能同意,如果离开了这个家他就没有地方可去。
我好后悔没有早点和他离婚,如果我早知道他是如此龌龊的败类,我怎么会和他在一起。我当时居然轻信了他的谎言,我居然相信他毕业于国外的名校,居然相信他在他们国家有别墅有豪车。
还有那些和他上过床的女学生,她们以为她们眼中的这个外教是个好人,她们以为她们的外教答应她们的事情真的会兑现,多么可笑,她们一定不知道,霍伊斯只是一个从国外来的垃圾,一个一窍不通只是精通于骗术的垃圾。
是啊,我早就该举报他了,等到现在我真的很后悔。
可是,当我看到霍伊斯被举报后铁青的脸色时,我真的无法形容我当时有多么的高兴。
我知道我会挨打,所以我被他打的时候一声都没有吭。
打吧,尽情地打吧,霍伊斯,我发誓我会让你失去一切,我发誓……
没有了。
日记明显没有写完,而且我发现,这本日记的后面有明显的被撕过的痕迹。
也就是说,我妈故意不让我看到后面的内容,所以才会将它们撕掉。
她单单是忘记了撕掉这一页的日记,所以,她不想让我知道的内容我都已经猜出了大概。
日记里的“他”指的就是霍伊斯。
我真的无法想象我妈在过去的那段时间里遭受了怎样的非人的虐待,我更是无法想象,这个霍伊斯究竟做过多少伤害我妈的事情。
所有的一切果然不出我所料,这个霍伊斯才是逼死我妈的凶手。
他偷走我妈的钱,和学校里的女生鬼混,被我妈举报,然后他开始报复我妈。
我的手在抖,愤怒在我的血液里翻腾,我好像看到了霍伊斯就站在我的面前,他在朝我狞笑,那狂妄的不可一世的笑。
我拿起桌子上的杯子狠狠地朝他扔了过去,那杯子从他的身体里穿过然后在墙上碎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