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很想笑,我又不认识他,他为什么会为我的死而哭泣呢?
我用仅剩的一点体力缓缓地吐出了几个字:“你……是……谁……”
有一滴液体滴到了我的脸上,好像是泪水。
那个男人将我抱了起来,他在我的耳边轻声说:“萧潇,我是冷风,我是冷风啊。”
我笑了。
冷风,我的冷风,你终于来了,可是,你来得太晚了,因为,我就要死了。
我再次沉入到了梦里,这一次,或许我永远都不会再醒来了吧。
我已经无法再预知梦境之外的事情,我只是知道我正身处一片黑暗之中。
我在黑暗之中像一个灵魂一样漫无目的地行走。
我在找一个出口,或许是一个通往另外一个世界的出口。
我看到不远处的一点微弱的亮光。
我慢慢地走过去,然后看到了一个人影。
那个人影也在朝我走来,当他的脸在微光中浮出水面时,我情不自禁地喊了一声:“爸爸!”
那真的是我爸爸,是我死去了许久的爸爸。
我面前的爸爸不苟言笑,和他生前时一模一样,只是唯一的不同是,他的肤色惨白,就像是被漂白了一样。
“爸爸!”我又喊了一声。
可是爸爸只是面无表情地朝我走了过来,然后在我面前站定,牵起了我的手。
他的手冰凉,是那种一触碰就会感觉到刺骨的凉。
我怔怔地看着他,没有说话,只是任由他牵着我的手向前走。
我仿佛能预感到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
但唯一能让我庆幸的是,那个来接我的人不是什么妖魔鬼怪,而是我爸爸。
“爸爸,我好想你。”
我爸爸只是默默地往前走,没有说话。
可是我依然在对他说:“爸爸,你是来接我的吗?”
我爸爸没有说话,可是他突然松开了手,他转过身,渐渐地离我越来越远,我仿佛能看到他嘴角的一丝笑意。
“爸爸,你要去哪?”
我定在了原地不能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渐渐地被黑暗所吞噬,直至最终消失。
“爸爸!爸爸!”
我的眼前突然闪现了一片光。
我看到了白色的天花板,听到了某种仪器有节奏地发出了嘟嘟的声响,并且闻到了一股浓重的消毒水的味道。
我居然醒了,我居然在医院,我居然从梦里爬了出来,我居然没有死。
恍惚中,一张男人的脸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萧潇,萧潇你醒了,萧潇……”
我一度有些认不出这个男人是谁,可是我却下意识地叫出了这个男人的名字:“冷风……”
“萧潇,你真的是吓死我了,你真的是吓死我了。”
我看到冷风眼里那滴晶莹透亮的泪滴正逐渐从他的眼眶里剥离,最后终于如愿以偿地落在了我的脸上。
我艰难地在冷风的帮助下从病床上坐了起来。
冷风将枕头摆在床头让我靠在上面。
我倚着枕头看着冷风。
我看到他的表情中满是自责和悲伤。
他怎么了?他为什么会这样?他不是永远都不回来了吗?
“萧潇,”冷风握住我的手,“你为什么要这样。”
“我怎么了?”我一头雾水,因为我真的忘记了我究竟经历了什么。
“你在绝食,你在折磨自己,你在……”冷风用力地咽了一口口水,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将接下来的几个字吐出来,“自杀……”
“自杀?”我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我为什么要自杀?”
“如果我不是为了给你一个惊喜,刻意在你生日的前一天赶回来,你现在就不会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了,而是会躺在……”
我看到冷风的泪水像喷泉一样哗哗地流了出来。
我伸手擦掉冷风脸上的泪水,我说:“冷风,我真的忘记了,而且我也没记得我在绝食,我……”
“你昏迷了整整两天,我看到你的时候,你简直就像马上要死掉了一样,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你知道我有多心痛吗?”
“冷风……”
“医生说,要是再晚一点,你恐怕就……”冷风摇了摇头,好像要将头脑中刚刚出现的画面抹掉一样,“你让我怎么向你姐姐交代。”
我愣了愣,只是感觉脑袋仿佛被抽空了一样,冷风说的很多话我都有些听不太懂了,大脑的记忆中枢好像受到了损伤,以至于我昏迷前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一点都不记得了。
难道我真的绝食了?难道冷风说的都是真的?
冷风看到我恍惚的状态,担心地捏了捏我的手指,他说:“醒了就好,醒了就好,我去叫医生,你别乱跑,知道了吗?”
我没有说话,只是呆呆地看着他。
“不要乱跑,听到了吗?”冷风不放心地又重复了一遍,然后指了指挂在高处的吊瓶,“你还在输液,千万别乱动,知道了吗?”
我木然地点头,然后看着冷风走出了病房。
旁边病床的家属拉开了窗户,我听到了外面的倾盆大雨。
我转过头看向窗外,瓢泼的大雨像瀑布一样从天而降。
在雨声中,我头脑中的那些零零碎碎的记忆逐渐地凝合在了一起,接着,之前的那些不堪的记忆不由分说地闯入了我的脑海中。
我想起来了,什么都想起来了。
我捂着脸嚎啕大哭,周围的病患和家属被我的哭声吓了一跳,他们不停地抱怨着,可是我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我只是想哭,撕心裂肺地将我的委屈哭出来。
“萧潇,萧潇,你怎么了?你怎么哭了?”冷风从外面回来,他将我抱在怀里。
我的哭声渐渐地平息,我抽泣着从冷风的怀里离开,我看着他:“我想起来了,冷风,我什么都想起来了。”
“不管发生了什么,都过去了,都过去了萧潇,你还有我,还有那么多关心你的人。”
冷风笑着帮我抹掉了脸上的眼泪,然后一个医生来到了我的面前。
“萧潇,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医生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