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到了梁成在我身后哭泣。
我哽咽,眼泪同样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毕竟我曾爱过他,毕竟他也曾爱过我。我们在一起生活了两年,其中有过一些坎坷,但至少我们幸福过。
可是现在,我们以一种我从来没有想到过的方式离开彼此,这并不是我所希望的结果。
但是,都结束了,不管我和梁成过去有过怎样的种种,一切都应该结束了。
我说:“梁成,我不后悔和你在一起的四年,谢谢你给过我的所有,谢谢你对我的照顾。回去吧,回到你的妻子身边,好好地爱她,然后,生个孩子,组建一个美满的家庭。”
“萧潇……不要……不要这么说……”
“你让我成为了一个罪人,不管我知情与否,我都的的确确破坏了你的家庭,我让你和你的妻子之前产生了隔阂。”
“与你无关,萧潇,和你没有任何关系,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我没有再说什么。
我转过身拉开门,然后听到梁成问我:“萧潇,我以后还能见到你吗?”
“我永远不会再让你见到我了。”我说。
我走进电梯,看到电梯的门缓缓地关闭,在即将关闭的一刹那,我在电梯门的缝隙里看到了梁成,我好像听到梁成在对我说:“对不起。”
我无处可去,所以在酒店里呆了两天,梁成没有再跟我联系过,这让我松了一口气,因为我最害怕的是那种藕断丝连的关系。我在迷茫中忽然想起了冷风家里的钥匙,这些年来,冷风一直往返于片场,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回家了,我知道他是在逃避我姐姐的死,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我答应过他替他看家,可是我已经有半年多没有去他的家里了。
在去冷风家之前,我回到公司将辞呈放到了梁成的桌子上。
梁成不在,他的秘书说,梁成因为饮酒过度导致胃出血,现在正在医院里。
我心疼,但是我很快便告诉自己,从此以后,这个男人的一切都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我在离开冷风的办公室之前,最后一次环顾这间充溢着梁成气息的屋子,我仿佛能看到梁成坐在办公桌前朝我笑。
我叹了一口气,然后将门重重地关上。
和我要好的几个女同事陪我走到公司楼下,其中一个女同事忍不住问出了其他人都想要问的问题:“萧潇,你究竟为什么要走,你难道不知道老板对你很看重吗?”
我苦笑,如果我告诉她们我和梁成过去的那种关系,她们还会不会对我那么依依不舍。
我笑说:“不是跟你们说过了嘛,我怀孕了呀,所以回家当全职太太。”
“真替你感到高兴,”另一个女同事由衷地羡慕我,“你那位一定对你很好吧。”
我笑,没有回答她。
我和她们挥手道别,然后坐着出租车去了冷风家。
我来到冷风家的门口,用钥匙将门打开,一股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
我瘫在沙发上,看着空空荡荡的房间,就像是在看着空空荡荡的自己,一直以来努力追求的事业和爱情,到头来不仅一场空,反而失去了更多的东西。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用绝食来折磨自己,我只是感觉一切都没有了意义。
吃饭没有意义,呼吸没有意义,就连活着都没有了意义。
我将自己关在屋子里,整整三天都没有吃过东西。
三天后的现在,我睁着眼睛迷茫地看着屋顶,那白色的屋顶在我的眼睛里开始变得扭曲。
我以为我要死了。
我在迷蒙中质问自己,我这短暂的一生所坚持的是否正确,所追求的是否有意义,为什么我竟会悲惨到这种境地。
可是我恍然,现在再追究这些已经有些晚了,因为我就要死了。
这三天的时间里,我仅靠着水来维持着生命,在绝食的第二天,我曾尝试着吃一些东西。
我将食物塞进嘴里机械地咀嚼着,然后像吞下毒药一样咽了下去。可是,仅仅过了几分钟,那些刚刚被我咽下去的食物就像要从我的胃里逃生一样迫不及待地从我的嘴里涌了出来。
没有人能体会到我的痛苦,没有人能消除缠在我身体里的焦虑。
或许,我的生命就将止行于此,这对我来说也许是一件好事,因为我从一开始就是错的,我沿着错误的方向走上了一条错误的路,我自以为是地硬着头皮走了下去,一直走到了退无可退的境地,所以,是时候停止了。
我闭着眼睛,想象着自己将会渐渐地死掉眼睛,死掉脑子,死掉心脏,死掉皮肤,死掉四肢……
在人生的最后时刻,我在心里默默地和那些于我而言至为重要的人一一告别。
再见了,妈妈;再见了,冷风;再见了,我所有的一切……
我感觉我的四肢开始变轻,仿佛灵魂渐渐地开始离开我的身体。
我以为我会死在这漫无边际的梦里,渐渐地下沉并且远去。
可是有一个声音却在试图将我从梦里拉出来。
“萧潇……萧潇……萧潇……”
我以为是回光返照后的幻听,可是这声音离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萧潇……萧潇……萧潇……”
这声音还在继续,而且还是如此的熟悉。
为了在死前一看究竟,为了能知道将会是谁陪着我走过我这短暂的一生中最后的时刻,我努力地从黑暗的梦里爬了出来。
我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重影。
一个男人的脸在我脸前晃来晃去。
“萧潇……萧潇……萧潇……”那个男人在不停地叫我并且不停地摇晃着我的身体,“醒醒,醒醒,不要睡,千万不要睡,救护车一会就来了,听到没?救护车一会就来了……”
我知道这个男人在白费力气,我知道我就要死了,可是我还是想知道他究竟是谁,我只是记得我见过他的眼睛。
我缓缓地抬起手,将手放在了他的脸上。
他立刻用他那大大的温暖的手掌握住了我冰凉的手。
“萧潇,我回来了,我回来了,萧潇,不要睡,千万不要睡。”
我仿佛看到那个男人就要哭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