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晚饭，赵玉墨主动去厨房刷碗。
奶奶啧啧称赞：“你看看人家，余然，多学学。”
我朝奶奶做鬼脸：“她那是装的。”
赵玉墨听见了，瞥了我一眼，说：“再装也比你这个大懒蛋强。”
我拿水泼她，她也反过来拿水泼我。
奶奶只是站在一边咯咯咯地笑，没有埋怨，没有责怪。
也难怪，这个家已经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
我和赵玉墨做完家务，陪奶奶看了一会电视，十点的时候，奶奶便回屋睡觉了。
我对赵玉墨说：“我们也睡吧。”
她说：“好啊。”
我和赵玉墨挤在我的那张小床上睡觉。
我们闭着眼睛躺了一会，我突然听到徐孕说：“哎，睡了吗？”
“没有啊。”我在黑暗中睁开眼。
她翻过身子对着我。
她说：“你一直都和你奶奶一起住吗？”
“嗯，对啊。”
“那你父母吗？”
我愣了愣。
我不知道该怎么对她说。
“不想说没关系。”她安慰我。
“不是的，只是……”我叹口气，“其实也没什么。我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跟一个洋人跑了。她抛下我们，自己去逍遥快活，可是她把我们害得好辛苦。所以我一直都很恨她。”
“这是当然，在所难免。”
“直到有一天，她突然回来了，更过分的是，我爸居然原谅了她，还让她回到家里来住。”
“所以你就搬过来和你奶奶做伴？”
“嗯，不然呢？我无处可去。”
“你的故事好短，我以为我要听一天一夜呢。”
“故事很长，只不过我想把它剪短。”
我和赵玉墨沉默了好久都没说话，以至于我以为赵玉墨已经睡着了。
正当我重新闭上了眼睛昏昏欲睡的时候，我听到赵玉墨对我说：“其实我是个孤儿。”
我一个激灵睁开了眼，我以为我出现了幻听，我说：“什么？”
“我是个孤儿。”
我在黑暗中看到赵玉墨微笑的脸，心里涌上莫名的酸楚。
我说：“赵玉墨……你没有必要说的。”
“怎么，”赵玉墨一脸不在意，“破坏我在你心里的完美形象了？”
“德性。”我推了她一下。
“你是第一个知道这件事情的人。”
我心里一阵感动。
我笑着说：“受宠若惊。”
“我的童年在孤儿院里度过，”赵玉墨说，“六岁那年，我被我的养父养母收养，他们待我很好。八岁那年，我的心脏出现了问题，差一点死掉。”
“啊？”我吃惊地叫了出来。
“嘘——小声点，别把你奶奶吵醒。”
我放低了声音说：“真的假的。”
赵玉墨脱掉衣服，她赤条条地躺在我面前。
我借着窗外的月光看着她的裸体。
她的身体很美。
我在她的胸口找到了那道疤痕。
那是手术留下的疤痕。
我伸手轻轻地抚摸着那道疤痕。
“赵玉墨……”我有些哽咽。
“都过去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有些难过。
她从来没有跟我提过这些，我以为她之前的人生像现在这样完美。
我看到赵玉墨的眼睛望向了窗外漆黑的夜空，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或许过去的点点滴滴此刻正在她脑海中回绕。
我们沉默了一会。
我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我笑着说：“幸亏我是个女的，要不然我肯定会犯罪。”
赵玉墨收回思绪，说：“你要是个男的，我肯定不会搭理你。”
“为啥？”
“不为啥，你要是个男的我一定会讨厌你。”
“德性，”我说，“我可不喜欢胸大的女人。”
“我看你是羡慕我吧。”
“胸大的女人老了以后会下垂。”
“怎么，看见我身材好你就自卑了？”
“嘿，老娘我身材并不比你差，夜郎自大。”
“真的？”她一脸狐疑地看着我。
“当然。”
“那我可要好好看看呦。”
赵玉墨趁我不注意突然开始掀我睡衣。
我万没想到她会给我来这一招。
我心虚地拼死抵抗。
她见我不从，便开始玩下三路，居然挠我痒痒。
我咯咯咯地一边大笑一边继续抵抗。
我们俩折腾了一会便都累了。
“不闹了，”赵玉墨气喘吁吁地说，她将身体靠过来搂住了我，“我困了。”
我看到她闭上了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或许她真的太累了。
我感觉赵玉墨一直都在用力地生活。
看着她生活得如此用力，我很心疼。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太阳早已高高挂起。
我摸了摸旁边的位置。
没有人。
我叫了一声：“赵玉墨。”
“吃早餐了。”赵玉墨说。
我坐起，穿好衣服，穿上拖鞋走出卧室。
我看到赵玉墨和我奶奶正在餐桌上吃早餐。
我不满地撅起了嘴，我说：“你们俩也太不够意思了吧，吃早饭都不叫我。”
“你问问奶奶我叫没叫你。叫你好几次，你睡得跟死猪一样。”赵玉墨瞥了我一眼。
奶奶没有说话，她只是在笑。
我回嘴：“你才是死猪。”
我去卫生间洗漱，然后去厨房拿了碗筷回到餐桌旁，盛了一碗豆浆，抓起一个馅饼就往嘴里塞。
“哎，我说。”赵玉墨用胳膊肘碰了碰我。
“干嘛。”
“你知不知道你睡觉打呼噜。”
“放屁！”
“真的，不仅打呼噜，而且还流口水，哎呀，”赵玉墨做恶心状，“恶心死了。”
“你……”我拿筷子敲她的脑袋。
她揉着头装痛。
奶奶吃饱了便回她客厅看电视去了。
我饿得要命，看到奶奶走了我便放开了吃。
刚吃完一个馅饼便又抓起了一个小笼包塞进嘴里。
此时，我听到赵玉墨说：“我今天就要走了。”
我下意识地“哦”了一声，但下一秒我差点被噎住。
我将嘴里的咽下去，说：“你说什么？”
“我今天就要走了。”赵玉墨笑着说。
“为什么啊，你才呆了一天。”
“你以为我是你啊，天天优哉游哉。我其实是要去H市的，路过你这里所以才来看看你。”
“你去H市干嘛啊。”
“当模特啊。”
“你……你又要拍那种照片？”
“那种？哦，”赵玉墨恍然大悟，她满脸堆笑地说，“你是说那种啊。放心，我听你的，不会再拍那种照片了。我这次拍的照片很健康也很阳光，就和普通姑娘拍的照片一样。。”
“又是给网店当模特？”
“嗯。”
“何必那么辛苦，你真的那么缺钱吗？”
“多赚点有什么不好，别看我赚得不少，可光我这化妆品一个月就要不少钱，不用说买衣服了。”
“哦。”
剩下的时间我没有再说话，只是安安静静地吃饭。
我也搞不懂我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有一种失落感。
是因为舍不得赵玉墨离开？还是看赵玉墨生活得那么用力而有些心疼？亦或是看到赵玉墨的生活比我精彩太多而有些失落？
不知道。
我也不想知道。
人与人是不同的，我想即使我和赵玉墨灵魂互换，那我也不可能成为现在的赵玉墨，同样，现在的赵玉墨也不可能成为现在的我。
赵玉墨是下午的火车。
临走时，奶奶出来送她。
看得出来奶奶很喜欢她，所以有些不舍。
奶奶说：“常来玩啊。”
赵玉墨走过去和奶奶拥抱了一下，她在奶奶耳边轻声说：“会的，我会常来看您的。”
奶奶的眼角有些湿润。
到了奶奶这个年纪，对每一个离别的人奶奶都会眷恋。
事实上，这是赵玉墨第一次来我家，也是最后一次。
我去火车站送赵玉墨。
上火车前，赵玉墨对我说：“余然，其实你比我幸福得多，至少你有一个完整的大家庭，可是我没有。”
“你养父母待你不是挺好的吗？”
“是的，我承认，他们待我很好，我也很感激他们，我对自己说，将来我一定要好好地报答他们，可是这与亲生父母是不一样的，你懂吗？你不懂。”
“是吗？”赵玉墨笑了，“懂不懂没关系，我只希望你能幸福。”
我有些感动。
我说：“你也是。”
我和她拥抱了一下，她的软软的胸部挤在我身上。
她从我怀里离开，说：“常联系。有什么困难跟我说。我说过，我会照顾你。”
“你放心。”
赵玉墨转身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回过头笑嘻嘻地说：“下学期开学以后，抓紧时间找个男朋友，要不然毕业以后你就嫁不出去了。”
“去去去。”我装作生气的样子。
我看到赵玉墨哈哈大笑。
我也笑了。
但借她吉言，大学第二年我真的收获了爱情。
我大二的时候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那时，赵玉墨凭借天使的面容和魔鬼的身材以及敢脱敢露的作风逐渐成为了网红。
她开始越来越忙。
我担心她的学业，我说：“你最好兼顾一下学习。”
她白我一眼，说：“管好你自己。”
我没再多说什么。
因为我知道，我真的没资格对她的生活指手画脚。
至少她现在是快乐的，不是吗？
我和赵玉墨虽然还是会像以前一样吃饭、逛街、看电影，但我们已经不可能像以前一样天天黏在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