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玉墨下意识地攥起了拳头。
呵呵,难道她真的是个十恶不赦的灾星吗?
“告诉我,”赵玉墨说,“我们在哪里见面。”
“我就在修风哥家的楼下,你一下楼就会看到我。”
赵玉墨挂掉了电话。
她悄悄打开卧室的房门,林修风仍在里面熟睡。
她轻轻地关上门,将搭在椅背上的外套穿上,走到玄关,换上一双运动鞋,然后安静地离开了屋子。
她走出公寓楼,看到不远处停了一辆扎眼的红色跑车。
坐在红色跑车里的女人按了一下喇叭,赵玉墨知道那个女人就是顾晓梦。
赵玉墨走过去。
车窗缓缓地下降。
顾晓梦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上来”,然后又将车窗关上,她甚至都没有看赵玉墨一眼。
赵玉墨知道她将要面对的是什么。她打开后座的车门,钻进车里。
车里飘散着香水的味道,闻起来大概是玫瑰香。
一首悲伤低沉的歌曲在耳边缓缓萦绕。
赵玉墨和顾晓梦都没有说话,赵玉墨甚至都没有问顾晓梦要带她去哪。
十分钟后,车子停在了一家名为黑森林的咖啡馆旁。
顾晓梦转过头看了一眼赵玉墨,随机又将头转回去,她说:“你去‘黑森林’等我,我去停车。”
赵玉墨打开车门,从车里出来,然后将车门关上。
她身后的跑车迅速驶向了不远处的停车场。
她推开大门。
一股浓郁的咖啡香扑鼻而来。
她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穿着白色制服的服务员走过来问她需要点些什么。
她说她在等人,一会再点。
服务员走后,她转过头看向了窗外。
她有些紧张又有些忐忑。
她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会答应和顾晓梦见面。
她和林修风的事情怎么也轮不着她来指手画脚。
可是顾晓梦的那句“你根本就不够了解他,而且你还是个自私的女人,对吧?”像幽灵一样纠缠着她。
顾晓梦的身影从她眼前飘过。
然后她听到推门的声音。
紧接着顾晓梦在她对面坐下。
“你不喝点什么吗?”顾晓梦冷冷地问。
赵玉墨转过头,看向了顾晓梦,她说:“橙汁就好。”
顾晓梦叫来了服务员,点了一杯橙汁和一杯咖啡。
服务员很快便将咖啡和橙汁端到了她们的面前。
“赵玉墨,”顾晓梦首先开口,“你知道林修风的梦想是什么吗?”
“画一辈子的漫画。”
“你知道他有多喜爱这件事情吗?”
“当然。”
“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要强迫他放弃他的梦想。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自私。”
“顾晓梦,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赵玉墨有些愤怒,“你以为你很了解林修风吗?你以为你很了解我吗?我们只不过是见过一面的陌生人罢了,你有什么资格对林修风和我的生活说三道四,何况林修风什么时候说过要放弃他的梦想了,你的自以为是真的让我很不舒服,你知道吗?”
顾晓梦轻笑一声。她身体前倾,紧紧地盯着赵玉墨的眼睛,她说:“我有资格吗?哈哈。林修风出的第一本漫画,首印两千册,全都是我买的。他的第一本漫画上市之后根本就无人问津,如果他知道了真相那对他的打击会有多大,你知道吗?如果没有我,他早就已经放弃了他的梦想,你知道吗?你知不知道他是一个多么有天分的漫画家,你知不知道他现在正在创作的漫画画得是多么的好。我相信只要他能坚持下去他一定能实现自己的梦想。可是,现在这一切全都因为你的出现而终止。我喜欢他喜欢了这么多年,我付出了多少努力,你知道吗?我一次又一次地暗示他,可他却一次又一次地装作什么都没看见,我有多难受,你知道吗?我向他表白,可他当面拒绝我,他把我送回家后,我偷偷跑出去买醉,差一点被一个白人强奸,你知道吗?当我亲耳听到他说他爱你的时候,我的心有多痛,你知道吗?所以你说我有资格吗?嗯?你说我有资格吗?”
赵玉墨张了张嘴,但最终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她的眼睛从顾晓梦的脸上离开。
她低下头,喝了一小口的橙汁。
她握着杯子的手开始颤抖。
“赵玉墨,说话啊,你说我有资格吗?”顾晓梦拿起咖啡杯一口气将咖啡喝完,“我可以为林修风做许多事情,可你呢?你又能为他做什么呢?你口口声声说爱他,可是他却因为你一次又一次地受到伤害,难道这也算爱他吗?我想,你只是出于自私,你只是自私地想将林修风据为己有,你只是将林修风看做成了你被那个白人抛弃后的接盘侠,对吗?”
“可是林修风并不爱你,不是吗?”赵玉墨抬起头看向了顾晓梦。
“是啊,哈哈,他的确不爱我,”顾晓梦长叹一口气,然后重重地靠在了椅背上,“但问题是林修风的家庭现在出现了变故,只有我们家能救他们,不是吗?”
“我相信林修风会有办法的。”
“哈哈哈,”顾晓梦像是听到这个世纪最大的玩笑一样笑了起来,周围的人的目光纷纷投向了她们这里,“他能有什么办法,他有再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凑出一大笔钱吧。林修风总是假装乐观,他不想给任何人带来任何的麻烦。他一直都是这样。”
“所以你就是拿这件事情要挟我,让我离开林修风,对吗?”
“如果你能自动离开那就再好不过了。”
“如果我不呢?”
赵玉墨的反应并不出乎顾晓梦的意料,她眯着眼睛看着赵玉墨,说:“你知道林修风的母亲得了什么病吗?”
赵玉墨的身体不禁一哆嗦,他能预感到即将从顾晓梦口中说出的话将是对她的致命一击。她举起杯子喝了一口橙汁。
她没有说话,她只是听到顾晓梦对她说:“林修风的母亲得了癌症。”
赵玉墨握着杯子的手突然一松,杯子落她的腿上, 她的裤子被橙汁浸湿。
顾晓梦刚才在说什么?
癌症?
林修风的母亲得了癌症?
怎么可能。
林修风不是说没有大碍吗?
赵玉墨说:“林修风知道吗?林修风他知道吗?”
“检查结果刚刚才出来,他现在还不知道,早上六点多的时候他母亲就让他回家了,”顾晓梦的眉毛挑了挑,脸上没有任何的悲伤,“所以说,你是第三个知道这件事情的人。”
“阿姨也知道了?”
“是的,她已经知道了,她的心情很低落,所以你最好不要见她,原因我想你知道。”
赵玉墨的世界开始塌陷,她的信心再一次开始动摇。
她瘫坐在椅子上,大脑一片空白。
她还能说什么呢?
“赵玉墨,”顾晓梦说,“我想你应该知道林修风家目前的经济状况很困难,何况治疗癌症的费用并不是一笔小数目,所以,我想,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你应该帮不上什么忙,对吗?”
顾晓梦的话字字戳心。
顾晓梦将赵玉墨的面部表情尽收眼底,她接着继续说:“离开林修风吧,好吗?这样对你、对林修风、对林修风的家庭都好,不是吗?你离开以后,我会让我的父亲帮助他们,理由就是我想和林修风在一起。我父亲是个得失心很重的商人,对我们没有好处的事情他是不会做的,即使是朋友也是如此。但是我相信,他为了我一定会帮助林修风他们家渡过难关的。但如果让他知道你是林修风的未婚妻,那他怎么可能出手相助呢?你说对吗?”
赵玉墨默然。
她低着头看着洒在桌子上的橙汁顺着桌檐一滴又一滴地滴到她的腿上。
顾晓梦看着赵玉墨的反应和表情,心里已经有了底。
她从包里拿出一张卡放到了桌子上,然后推到了赵玉墨的面前。
她说:“这张卡里的钱是我给你的,不算太多,总共十万美元,但这已经是我身上所有的钱了。我们同为女人,所以我理解你的不幸,更同情你的遭遇,只是,有的时候,如果放手能够让自己心爱的人过得更好,那就不要有任何的犹豫,对吗?”
赵玉墨抬头看了一眼顾晓梦,又低下头盯着她面前的这张黑色的卡发呆。
是啊,如果放手能让林修风过得更好,那她何必非要固执地强求。
可是她只是不甘心,她总觉得所有的一切不应该是这样的,或许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不不,哪里都没有问题,出现问题的是她自己。
是她自己。
她再一次抬起头看向了顾晓梦,顾晓梦的脸上跳跃着白色的光,只是她的表情却很符合这冬日的哀伤。
有那么一瞬间她在感觉顾晓梦是在伪装。
可是顾晓梦有什么必要去伪装呢?
一切的一切都是真的,而顾晓梦所做的只是拔掉她面前最后的一根稻草,丢掉她最后的一丝希望。
早就应该结束了。
是啊,早就应该是这样。
当林修风的母亲近似于哀求地对她说完那些话时她就应该知道他们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