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潇,不要哭,医生说你现在不能情绪太激动,”梁成的眼神里满是对我的疼惜,“你不要担心,我真的没事,只是皮外伤。萧潇,为了你我愿意做任何事情,我只是想守护你。”
我的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我问他:“那个洋垃圾呢?他现在在哪里。”
“这个白人曾在几天前同样因为骚扰女性而被抓过一次,现在,我想,他应该在被遣返的路上。”
“我记得你好像将空酒瓶砸在了他的头上,你……”
“你放心,我只是正当防卫,监控记录下了一切,警察只是让我做了个笔录,然后就放我走了。”
我从床上坐了起来,梁成将枕头放到我的身后。
我久久地凝视着他,我们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那些零散的记忆在我的脑海里一点一点地拼凑成完整的画面。
所有的事情我都想起来了,包括我为什么会去酒吧,包括我为什么会心情不好,包括……我怀孕了……
孩子……我肚子里的孩子……
我下意识地将手覆在了我的肚子上,我感觉那里空空荡荡,丝毫没有生命的迹象。
我依稀记得我在晕倒前曾感觉有一股力量在迫不及待地从我的身体里奋力地涌出。
我抬起头惊恐地看着梁成。
梁成仿佛也从我的眼神中看出了我此刻的惊恐,他的拇指不安地摩挲着我的手背。
我突然意识到仿佛有什么我不想看到的事情发生了。
我结结巴巴地问梁成:“我……我为什么会晕倒。”
梁成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当他再次抬起头看着我时,我分明看到了他眼中涌动的泪光。
“告诉我,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到底为什么会晕倒。”
“你怀孕了。”梁成苦笑。
“我知道。”我的呼吸开始急促,声音也在颤抖。
“为什么不告诉我。”梁成突然流下了眼泪。
梁成的眼泪仿佛已经印证了我内心一直在隐隐担忧的事情,我不敢直接问他我的孩子到底怎么了,我的心里仍抱着一丝的侥幸,我只是不停地重复着一个问题:“我为什么会晕倒……我为什么会晕倒……我为什么会晕倒……”
“萧潇,你怀孕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怀孕了,你为什么要撒谎。”
我揪着梁成的衣领大声地问他:“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是不是没了?啊?梁成,告诉我,我的孩子是不是没了?告诉我!”
他将我抱进怀里,他那无声而又致命的回答足以让我泪水决堤。
我趴在他的肩头痛哭流涕,病房里的其他病人和家属不满地看向我们,我听到了他们的抱怨声,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我止不住自己的哭泣,仿佛只有这声嘶力竭的痛哭声才足以让我哀悼我肚子里的那个未成形的生命。
我不知道我哭了多久,当我的哭声渐渐止住,当我从梁成的怀里离开时,当我看到梁成的脸上交织着痛苦和疼惜的表情时,我在心底里突然想要原谅他。
我仍然想要听到那个答案,即使那个答案带给我的将会是一次痛苦的冲击,我仍是要亲耳听到那个残忍的真相,我问他:“孩子呢?”
“你……”梁成吞吞吐吐,“萧潇,你流产了,孩子没了。”
即使我已经知道了答案,即使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当我亲耳听到这个答案时我再次哭了出来,但我没有流泪,因为我的眼泪已经流干了。
“萧潇,都会过去的,都会好起来的,”梁成捧着我的脸,“萧潇,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谎,为什么不告诉我真相。”
“你不会让我留下他的,”我苦笑,“你有太多的计划要完成,而这个孩子根本就不在你的计划中。”
“我怎么可能会对你那么残忍,你难道对我就那么没有信心吗?难道在你的心里我就这么不堪吗?”
我的脑海里再次浮现出了当我告诉梁成我没有怀孕的消息时他脸上不自觉地浮现出的释然的表情。可是现在再追究这些又有什么意义,我没办法钻进他的心里,剖开他的内心,看看他当时所想和现在所说是否一致。
都不重要了,何况,我累了。
所有的一切还未开始就已经宣告结束。
我的孩子,我肚子里的那个未成形的生命,它在不经意间出现,又在匆匆之间陨灭。
我想起了刚才做的那个噩梦,那个血淋淋的小男孩,他一定就是我的肚子里的那个孩子,他冲入我的梦中发泄着对我的不满,他要以这种方式让我永远记住我曾做过的错事。
我的确错了,或许,当我在酒吧不停地一杯接着一杯喝酒的时候我就已经在心里放弃了他。
我眼神呆滞地看着梁成,我看到梁成用手抹去了我脸上残余的泪水,然后将我再次紧紧地拥入怀里。
“萧潇,”梁成在我耳边轻声低语,“都是我不好,都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我是个罪人,梁成,我毁掉了一个生命。”
“都会过去的,萧潇,都会过去的,”梁成看着我说,“萧潇,这和你没关系,这只是个意外,何况……”梁成哽咽,“我也有责任。”
“梁成……”我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萧潇,回到我身边吧,让我像以前那样照顾你,”梁成用手擦掉了我的眼泪,“我们都无法真正放下彼此,让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梁成。”
“嗯?”
“你会娶我吗?”
“我……”梁成愣了几秒,随后便咧开嘴朝着我笑,“我会娶你的,但是,请你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同样的回答,同样的套路,同样的场景不知道已经重复了多少遍,可是,这一刻,我愿意最后一次相信他,一个为了救我而不顾自己的男人为什么不值得我托付。
之后的几天里,我因为发高烧又在医院里住了几天,仿佛我唯有用这种方式才能哀悼我死去的孩子。
这几天的时间里,梁成每天下班都会来医院陪我待到第二天天亮。有好几次我在半夜中醒来,看到他趴在我旁边睡觉的样子,心里心疼得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