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莉看着我,她想了许久,最后对我说:“那好吧,你想怎么做。”
“我不仅要曝光这件事情,陈可的那件事情我也要曝光。”
“为什么要把陈可牵扯进来,这件事情对她的刺激已经够大了,她刚刚痊愈,你为什么……”
“莉姐,你听我说,陈可的情况我是知道的,我知道她刚刚从那件事情的阴影里走出来,可是,我只是想让我们的节目更具社会意义,我不想让观众以为我们的节目只会关注男女之间的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上,你不是说过嘛,我们节目的受众群体是全国的女性,所以没必要只是定位于情感这一单一的主线,除了情感以外,凡是女性需要帮助或者十分关注的事情,我们的节目都可以呈现出来。这些话我都牢牢地记在脑子里,而我所做的一切正是为了改变观众在头脑里对我们节目的原有印象。”
李莉沉默了许久,她说:“那就交给你了,我自是想说,萧潇,不要勉强陈可,如果她不愿意,那么我们就要尊重她的选择。”
“嗯,我知道,但我想陈可会同意的。”
可是当我真正面对陈可的时候,我却有些犹豫,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陈可问我:“萧潇,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我说:“没事,只是来看看你。”
“我没事,你和莉姐都不要担心。”
“好多了吗?”
“都过去了,”陈可笑了笑,“早就淡忘了。”
可是陈可的笑容在我看来却很勉强,我知道那件事情依然在她的心里挥之不去。
我开始有些怀疑自己,我是不是有些太过自私,我这样做是不是会再次给陈可带来伤害,本已结痂的伤疤让我再次撕裂开,这是不是有些太过残忍。
我张了张嘴,又叹了口气,因为我实在说不出口。
陈可说:“萧潇,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我问:“你想听吗?”
“想听。”
我将王静的事情全都告诉了陈可。
我看到陈可在听我讲述的过程中一直紧紧地攥着拳头,我看得出她的愤怒,看得出她的感同身受。
说完王静的故事后,陈可问我:“为什么不报警,现在应该马上报警。”
“当然会报警,”我说,“但是在报警之前,我想曝光这件事情。”
“曝光?那个女孩同意吗?”
“她同意。”
“所以呢?”
“所以,仅仅是一个王静是不够的?”
“然后呢?”
“然后我想让你将你的遭遇说出来,就像王静一样。”
陈可不可思议地看着我,她说:“萧潇,你说什么。”
“陈可,你听我解释,”我抓住了陈可的手,“我想通过我们的节目,让更多的女性观众知道这些洋垃圾的真正面目,你应该知道,我们的节目过去总是围绕着两性话题展开,但是,我们的节目需要做出一些改变,需要有一些新的尝试,让观众对我们的节目有一个全新的定位,这是一个好机会,所以……”
“所以你就拿我当你们节目的牺牲品,对吗?”
“陈可,这是我们的节目,我们……”
“萧潇,我们是好姐妹吗?”
“当然是,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陈可朝我吼道:“那么你为什么要在我的伤口上撒盐!为什么对我这么残忍!”
“陈可,你听我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萧潇,”陈可的语气冰冷,“你走吧,我累了。”
“陈可……”
陈可没有听我说完,转身就进了卧室。
我站在陈可卧室门口不停地敲门,我说:“陈可,你出来,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我们会采访你,但是你的脸上会打上马赛克,没有人会知道你是谁。”
陈可带着哭腔说:“萧潇,你走吧,求你。”
我在陈可的卧室门外站了好久,我听到卧室里传来了陈可的哭声。
我失魂落魄地离开了陈可的家。
我站在电梯门口等电梯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我好像真的做错了。
回家以后,我没有做饭,甚至忘记了给冷然喂奶。
余生下班回家,看到我失魂落魄的样子问我:“亲爱的,你怎么了?”
我将之前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余生,余生叹了口气,然后搂住我。
我突然觉得自己很委屈,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我说:“余生,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我是不是伤害到了陈可。可我真的没有任何恶意,陈可真的误会我了。”
余生看着我,他用手擦掉了我的眼泪,他语气温柔地说:“你没有错,陈可也没有错,错的是那些洋垃圾,你们没必要为了这种事情而伤了和气。实话说,陈可的抑郁症虽然基本痊愈,但是抑郁症是会反复的,如果她实在无法触碰这些事情,那就不要勉强她。”
我点头答应。
我不再纠结这件事情了,余生和李莉说的都是对的,我这样做的确伤害到了陈可,虽然我并无恶意,但是陈可是受害者,换位思考,如果是我,我恐怕也不会愿意再触碰这种事情。
第二天上班之前,我给李莉打了一个电话,我将陈可的态度告诉了她,李莉安慰我:“她不是在生你的气,她只是一时无法接受这种事情,既然她不想,我们就别再勉强她了。”
“我应不应该向她道歉,昨天我真的很内疚,我不想我们之间那么多年的友情因为这件事情而受到伤害。”
“让她冷静一下吧,”李莉说,“忙完了这些事情后,我们一起去看她。”
“她会原谅我吗?”
“萧潇,你不要担心,”李莉说,“陈可是我们的朋友,永远都是。”
挂掉电话后,我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给陈可发了一条微信,我说:对不起。
我本来没有期待过陈可会回复我,可是十分钟后,当我站在玄关穿高跟鞋的时候,电话却突然响了。
我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居然是陈可。
我屏息凝神,紧张得几乎就要喘不动气。我不知道陈可的这通电话是何用意,是来责备我还是同意了我的请求。
我深吸一口气,然后接起了电话。
电话那端的陈可很久都没有说话,我在电话这边也是忐忑地不是道该说什么好。
我和陈可就这么奇怪地将耳朵贴在听筒上,听着从对方那里传来的静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