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秦胜通缉我的理由?”秦无进此时心里百感交集,在火焰燃烧的关键时刻,墨渊将他拉入地下,从影子中逃窜,现在到一处隐秘的房间,周围的禁制将一切隔开,与外界联通切断。
墨渊告诉他,秦胜的种种所为,并不向他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秦胜有意将他从秦家弄出去,并且露出关系破裂的样子,其实是希望他能够借用自由人身份在其他势力中大肆破坏,借此获得其他势力招揽,打入其内部,以作起事之用。
秦无进不知作何感受,因为事发突然,秦胜根本没有与他说过,这很可能是墨渊的一面之词,他可能成为别人随时可弃的棋子。
墨渊苍老的面庞皱纹挤在一起,露出严峻的面容,“家主起事在即,对您可是万分器重和信任,可以说您是家主起事的关键人物,万不可与家主离心离德。”。墨渊苦口婆心劝道:
“如若不信,我这里有家主的传音石,您听后便知。”
墨锋重剑背在秦无进身后,盯紧墨渊,一边倾听传音石的内容。
“进儿,吾妄求大事,与汝此前并未商议,实在事情紧急,萧冷之死令吾惶恐不安,吾隐隐间感到有一双无形大手遮向枫之城,因此吾不得不将计划提前,令汝去做那内应背叛之事,实属无奈,想我秦府,竟找不出一个胜任此事者,实在惭愧。”停顿一秒后,声音再次传出,“吾与汝一见如故,望汝助我成就伟业,事成之后,自当厚礼相待。”
声音戛然而止,的确是秦胜无疑,不过为何秦无进觉得有些不对劲,秦胜派他去的原因,或多或少都有他非本家嫡系之意。
墨渊静若枯瘦老者,双手见不到血色,眼睑下睿智的眼神让秦无进觉得他非同一般。
与秦胜之间,或许有什么秘密。
传音石握在手中,秦无进微微用力,就碎成粉末落在地上,这么久了他多少也成熟了一些。
“告诉秦胜,我与他一命相关。”
转身背着巨大的墨锋重剑离去,墨渊在后面恭敬道:
“是!”
……
转眼已到清晨,一夜的鏖战让秦无进疲惫不堪,肚中空空如也,只好花掉小影的金币,胡吃海喝一顿,在乔装假扮中,他驻足在包子铺前,打探枫之城的消息。
听过往的路人议论,“夺舍天命”的谣言满城风雨,几乎人人知晓,引发了许多命案,实力低微者,都变得朝不保夕,老弱病残惨死家中,城中人心惶惶。而在这时,项燕代表城主府广贴告示,通缉秦无进,并称其与这起事件有关,在另一方面,也广邀枫之城高手齐聚城主府,举办第一届武斗大会,胜者可以获得城主府一个承诺和城内一处地产,更有赏金千两,灵药丹方。
奖励实属丰厚,恐怕城内所有势力都无法逃过诱惑,看来又是一场龙争虎斗,应该是项燕的计策,以此来转移城中杀戮事件的视线,并提供一个杀人的场地和机会,不得不说,一石二鸟啊。
但是秦无进显然不是很关心,秦胜的任务都被他抛到脑后了,现在他只想知道金岩佣兵团是否安好。
拿起一个猪肉馅儿的包子咬在嘴中,顺便掰下一些碎末在手中,灰雎鸟开心地飞过来啄食,秦无进手心一阵痒痒的。
前方拥挤的行人一阵骚动,瞬间一股气浪涌来,三五个行人被打飞,秦无进手臂微微用力,将他们拦住。
他们也不道谢,朝向前面吼道:
“干嘛呢?前面往后挤干嘛?”那人脾气十分暴躁,一掌推过去。“老子在这儿你也敢推,找死呢?”
前面的人被推动着,瞬间倒地,秦无进这才看清,原来是两个少年,行人都在围观。
两人长得白白嫩嫩,皮肤精致没有黑点,身高刚刚好,面型几乎一致,差别就是一个眼神充满煞气,另一个纵欲过度,气血不足。
可恨地是,两人华贵服饰装扮,却分别手执一条铁链,牵着宠物。
宠物不是什么珍奇异兽,而是人!活生生的人!
他们将人类当作动物饲养,叫他们四肢着地,像狗一样犬吠,两个大男人神色暗淡,全无活人气息。
秦无进好歹也是被师傅养大的正常人,哪能容得下这些,人往前面接近,那两人十分神气似的,牵着宠物大踏步向前走。
“邪月公子,我早说过,在这个城里没人能把我们怎么样,你早应该知道这些乐趣,享受别人敬仰的目光。”纵欲过度的少年道。
“崔少爷说的是,我就应该早早听您的话!”两人居然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聊得有滋有味。
真是欺人太甚,秦无进走近就要一掌飞出,那名邪月公子眼神瞬间一咪,秦无进感知到微妙的元力波动,这名邪月公子实力不简单,可秦无进哪管得了这么多,自他出秘境以来,还未见过如此荒唐之事。
一掌拍出,突然周围元力诡异流动,掌力无形化解,身后陡然一只手将秦无进制住。
秦无进回头一看,是楚乔!
在秦无进疑惑之际,楚乔示意噤声,将他拉出人群。
“恩公,我终于找到你了!”楚乔很激动,看来自己想办法寻他们的同时金岩佣兵团也在找自己,不枉兄弟一场。
不过……秦无进还是难以忍受那两人的所作所为,“楚乔你拦住我干嘛?看我将他们挫骨扬灰,叫他们日后不敢再欺压弱者。”
没想到楚乔神色严肃,道:
“恩公,你还是不要管他们的事最好,一个是崔家的少爷,一个是邪月家族的少主,我们都惹不起啊。”
“难道因为惹不起,就任凭他们坏事做绝?”秦无进很气愤,楚乔不是一个软弱的人,为何就不能站出来惩治奸邪之人。
楚乔叹一口气,道:
“不是我们不管,而是我们管不了,你看那两人,双目无神,犹如行尸走肉,其实是因为受过专门的人宠训练,受尽折磨绝望窒息,灵魂被抽丝剥茧,最后只剩这具空壳,就算我们救下他们,他们也难以活下去,不过三日就会死亡,况且我们救了这两个人只会害死其他人,没有人宠的两位少爷就会去寻找新的人宠,到时又是两个活生生的灵魂背上这等屈辱苟延残喘,欲死而不得。”
秦无进看着那两个人宠,他们已经没有了人的意识和本性,只是像个宠物一样听从主人的命令,做那些畜牲的行为,灵魂之火,已经熄灭殆尽。
楚乔生怕秦无进还是怒火中烧,凝重而深长道:
“其实,我们也试过,当初金岩佣兵团每个人都会出手相救,可是每次都会有新的人宠,新的无辜者受到伤害,我们也试过直接刺杀两个畜牲,可是十次有八次失败,其余那两次差点被两家族灭门,金岩佣兵团也因此落寞。”
沉重的话语,字字诛心,秦无进沉默许久,眼睛通红而无可奈何,骤然一字一顿道:
“我必叫他们灭亡!”浑身的气势在一瞬间施压全场,行人瞬间动弹不得,两个少爷也脸色难看,可是一瞬间,威压消失,无人知晓是哪位高人。
楚乔双眼惊异万分,看着明显怒火难平的秦无进,心中有了些许期待。
“说得没错,枫之城家族都不是好东西,欺压乡里,鱼肉百姓,我辈必定将他拉下高位,还百姓一个公道!”
一个男音响起,原来是秦无进身旁的男子,衣冠楚楚,羽扇纶巾。
姜宇!
秦无进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他,上次从秦家逃出来的事,他还想找姜宇问个明白。
秦无进很激动,姜宇却将他们领进一个茶馆,名叫青岚轩,据说是清风楼的产业,姜宇一行人开了一个雅间,就此聊起来。
“楚乔,这是姜宇,秦家大长老徒弟,救过我的命。”秦无进如是介绍,暗中观察姜宇反应,后者欣然接受,秦无进心中猜测瞬间明朗。“姜宇,这是楚乔,金岩佣兵团成员,我们一起在出云山脉猎杀,现在我也是金岩一员。”
姜宇羽扇摇动,看着楚乔道:
“金岩佣兵团,久仰久仰。”
楚乔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连忙拱手道:
“太过谦了,金岩佣兵团实力不济,名声不显,算不上什么大佣兵团。”哪知,姜宇听后,故作惊讶道:
“兄弟这就谦虚了,有秦兄在,金岩佣兵团不崛起都不行啊,以后还要劳烦您照顾。”
楚乔一听,心有意动,偷偷打量秦无进,如果是他的话,想必金岩能成为枫之城数一数二的佣兵团。
不过……为什么他要我照顾呢?
正待询问,秦无进赶忙打住,无奈道:
“好啦,好啦,聊家常你们等会儿再聊,姜宇你果然一点没变,说个不停,现在先说说枫之城家族的情况吧,你怎么说枫之城家族都不是好东西?秦家也是如此吗?”
谈及至此,姜宇一改笑容,沉闷道:
“枫之城家族实力强大的只有四家,依次为秦家、鬼家、崔家和邪月家族。鬼家来历神秘,但是时常与黑市交易,做些贩卖人口的勾当,现在鬼家的所有活人都是从黑市购买,被掌管着灵魂。崔家是枫之城老牌家族,家道中落依然不可小觑,家族中从上至下全然不把人命当回事,饲养了大批人宠,恶心至极。邪月家族是最近窜出来的实力派,向外透露的情报不多,但是发展速度惊人,与崔家关系十分密切。”
“至于秦家……”姜宇停顿好久,才露出难为表情给秦无进道,“我说的话希望你不要介意。”
秦无进有不详的预感,难道说一开始秦胜就在欺骗他?
只听姜宇道:“我贵为秦家大长老之徒,本不应该说这些诋毁的言语,但是秦家的确是所有家族中隐藏最深的,几乎每一个秦家弟子往上级别每月都有一个家族任务,通常是押运货物、保护某人、采药炼器,还有暗杀!”
秦无进心中一拧,“我在秦家这么多年,其实当初并不是自愿加入的,当初我只是混迹于武斗场挣点钱财养家糊口,因为实力还行,赚的钱财倒也足够养活瘫软在床的母亲,可是有一天许多高手围住了我家,他们穿着银色盔甲,一个个犹如来自冥界的恶鬼,杀气冲天,他们将我母亲劫持,我不得以求助秦胜,他点名叫我做大长老的徒弟,并叮嘱母亲并无大碍。”
“那时我才明白,我母亲在他手里,可笑还向他求助,后来我参与一系列家族任务,暗杀无数与秦家不和的人,运送货物来往于黑市、鬼家之间,我在黑布遮盖的笼子里闻到活人的气息,在采摘名单中找到毒性极猛的药草,我每周看着秦家弟子获得家族分发下来的丹药,说能延年益寿,增进天命,我却知道它们全是由弟子采集的毒药制成,用于控制秦家弟子,可是当我发现之时,自己却已经中毒已深。”
姜宇好似在忏悔,脸部都有些扭曲。
“你到秦家的那天晚上,我刚好查到萧冷的身世,原来他本不是孤儿,只是多年前被秦家任务暗杀双亲,被秦家假装收留,成为秦家手中的利器,还不等我找机会告知他,他便死去,也是悲哀。”
转瞬姜宇脸色通红,双眼仇恨的目光,激动得使劲抓紧羽扇,道:
“要论这枫之城的毒瘤,秦家绝对是最大的,平白失踪的百姓,多数与他有关,他与其他家族不同,暗地里使用阴谋诡计,祸害四方。”
秦无进有些混乱,现在他搞不准谁说的是对的,秦胜在他面前的仁义之像,姜宇现在的愤懑不平,到底谁在说谎?
楚乔看着秦无进纠结的模样,心中已经有些许明白,道:
“此事往后再说吧,咱们先暗中积蓄力量,等待时机而动。”
姜宇心情许久才平复,语重心长道:
“也对,我辈自当为百姓鸣不平,主持公道,现在显然还不是时候。”
“秦兄有何打算?”姜宇问过来,秦无进心中却还没有定数,看看楚乔,道:
“暂时呆在金岩佣兵团吧,想来金岩佣兵团不会嫌弃我一个闲人。”
楚乔赶忙摆手,恭敬道:
“不敢,秦兄实力超群,能来金岩佣兵团实乃我团幸事。”
两人相互谦虚,姜宇突然插嘴道:
“你们两个够了,说话文绉绉的。”
三人相视一笑,秦无进的余光瞟过姜宇,笑容灿烂,看不出一丝伪装,不像在说谎。
可是……到底谁在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