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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妈妈,院子里的柿子树又结出了金黄的硕果,可是你在哪里?我好想你,好想你

我还记得你和我们说过,这个院子是父亲一砖一瓦亲手盖起来的,每次回到家,我都能看到父亲站在房脊上流淌着汗水一点点堆砌,可能对别人来说这就是一栋房屋,但对我们来说,他盖的是我们的家,是给我们遮风挡雨的地方,每一砖,都寄托着他对我们的爱恋,每一瓦都承载着我们的思念

房子不大,却给我们撑死一片湛蓝的天空,给了我们一个温暖的天堂,黑色的瓦片盖着红色的墙,是不是像爸爸一样?黑色的脸红色的心

东厢房是你和爸爸的地方,西厢房是我们的天堂,和你们挨着的便是厨房,中间隔了一个夹道,那是堆放记忆的地方,厨房南边便是姐姐的闺房,红色的火光一定能让姐姐特别温暖吧?寒冷的冬天总会拭去

院中有一口水井,过了这么久,我以为我会遗忘,可是一想起它,为什么我的口舌仍然生津?是它记住了那种甘甜?是它再回味那种清凉?我想都有吧

我们的房间里矗立着两口大缸,以及三口小缸,大缸储存着生活的希望,小缸储存着美美的芳香,那是童年的一种味道,那是偶尔改善伙食的良方

屋后的土地里总能长出鲜艳欲滴的果蔬,那鲜红的番茄,绿油油的西瓜,挂着的黄瓜,长长的豆角,串串地瓜……土地,永远都是最神奇的,它擅长奇迹,它养育万千,黄土地的子女永远为它而骄傲,它丰富了我们身体,承载着未来,它和我们的妈妈一样善良,一样美丽,无怨无悔的倾尽所有,可是为什么有那么多少不懂珍惜?不懂感激?一味的索取它的甘泉,一味践踏它的尊严。它爱我们,这就是我们伤害它的理由吗?

爸爸妈妈爱我,这就是我任性的伤害他们?一次次辜负他们的理由?我为此感到恐惧,为此感到痛苦,为此感到愧疚。

爸爸妈妈,我对不起你们,我不知道是社会抛弃了我,还是我离弃了社会,可是我厌恶,我不甘,我无力的挣扎,束缚越来越紧,越来越紧,我无法呼吸,无法言喻,那一年,我失了音,那一年,我失了魂,那十年,我失去了作人的尊严,那十年,我失去拼搏的勇气,我的眼中写满了失望,我的身体落入了深渊,我的灵魂刻上了loser

鄙夷不屑的社会剥开了我的皮肤,轻蔑的哥哥踏碎了我的骨肉,你们那失望的眼神让我放下最后一丝尊严,我的灵魂锈满污垢,我还活着,却早已死去,活着的是一具木偶,没有悲伤,没有喜悦,有的只是日复一日的平淡和渐渐麻木的眼,死去的是那个夏天,那个少年,那个灿烂的笑脸,那个永远朝气蓬勃,心怀希望,向往着蓝蓝的天

山谷的清泉流入人间,一片片污浊噬咬青春的心,慢慢的,它发现,自己没有什么不同,自己也是污浊的一份子,它不再高洁,它不再童真,它一点一点的变了,变得和它们一样,它抗拒,它挣扎,它无能为力……它无声无息的消失了……没有任何污浊发现它的与众不同,因为没有与众不同

有时候睡梦中惊醒,它会想起消失的它,它想要找回来,可是它伤透了心,再也不肯现身,因为它知道,回去了,也会遭到又一次的抛弃

它想起了其它污浊的嘲笑,因为它们曾经拥有过它,现在的污浊也是以前的清泉,它们嘲讽着人间的污浊,它们认为自己一定与众不同,它们自信的表示绝对不会被侵蚀,它们流入了人间,它们沾染一丝污渍,可是它们毫不在意的想,一丝污渍能耐我何?遂不去管它,第二丝污渍缠绕它们的时候,它们自我安慰:我大部分还是好的,人间走一趟,哪能不染尘埃,第三丝,它们有些痛苦,开始挣扎,第四丝,它们抗拒,它们呐喊,第五丝,第六丝……污垢沁遍全身,它们感叹的想:原来这才是我真实的模样,以前真是太傻太天真,为什么没有早点认识到。它们看着下山的清泉痛苦不堪的模样不由得庆幸:傻瓜,还好我不像你,我早早认清了自己的样子,它们劝道:放弃吧,不要抱着无知的幻想了,你和我们一样,放弃吧,不要再坚持了,坚持很痛苦,而你却什么都得不到,你看我现在多好,我以前也和你一样,放弃吧,没有与众不同,放弃吧,我们都一样。

有的人放弃,有的人坚持

各有各的痛苦,各有各的喜悦

而我……何时变成了自己最厌恶的模样?

看着镜子中那种陌生的脸,麻木的眼,我想笑一笑,就笑一笑,可是扯起的嘴脸让我作呕

我笑了,我又哭了,冷漠的眼神戒备着所有,花朵再也映不进鲜艳的色彩,阳光再也勾勒不出灿烂容颜,死白抹去了斑斓多彩,美妙时光一点点苍白

再也没有舞动身体的欢笑,再也没有放肆的羁骜,再也没有错乱时空的幻想

有一只拉车的牛,有一只束缰的马,有一只流浪的狗,有一只上岸的鱼,有一只折翼的鸟,有一个孤独的人

我想它,我想找到它,我想和它一起长眠,找到它,我才会心安,找到它,是我所有的执念

我自私,我懦弱,我无能,我……只想找到它,它是唯一能给我慰藉的东西,它是唯一能让我觉得自己还活着的东西

我已失去了为人的尊严,我不想再失去你

回来吧,我不会再抛弃你

回来吧,让我们互相温暖

回来吧,无尽的思念牵怀

回来吧,拥抱,我的蓝天

回来吧,……

回来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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