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手相争,未必一定要大战三百回合。
这世间的战斗,其实决定胜负的往往只有那一个瞬间。而高手,便是最能善于掳获和利用那一个瞬间。
嵇兵一生杀人如麻,死在他手中的有平民、有军人、有剑客、有本国人、有外国人、也同样有不少高手。
可他在自己的生命中,却从没有见过一个人的眼神,能像眼前的林逸泓这般锐利。尽管对方不是用剑的,可他的念力化成细丝,锋利之处比利剑犹有过之。
林大师的目光在念力的加持下,仿佛化作实质,好似一只无形的重锤,随着周遭环境的变化,一下又一下地重重砸在嵇兵的心头上。
嵇兵突然感到自己有些气闷,在面对眼前这个敌人时,他总是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不对!”猛然意识到自己的状态不对,嵇兵突然咬破自己的舌尖,伴着巨痛,他的目光终于恢复了清明。
“想不到你居然有‘惑心’天赋,你这个装神弄鬼的无耻小人!”
口中一声怒喝,被激怒的嵇兵仰天一声咆哮,整个人的身形仿佛在这一瞬间突然变得壮实了不少。红着眼睛,全身带着狂怒暴烈的剑气,整个人发了疯似的朝着林大师冲去。
“嘭!”的一声巨响,这个小小山谷中的大地似乎都在轻轻震颤着,林大师的念力化做的长矛和嵇兵手中长剑重重撞在一起。
没有任何技巧的碰撞,令这两个已是风中残烛之年的古稀老人各自喷出一口热血。
“当真是好生霸道的剑!”抹去唇角的血线,林大师口中喃喃道。
忽然眼神一凝,林大师惊呼道:“知道了,老夫终于想起了你是谁。你就是燕国的那个疯子,是那个继承了绝杀剑道,那个杀人如麻的剑疯子!”
“哈哈!想不到你这个卑鄙小人,住在这与世隔绝的山谷里也能听到我的名声。不错,我就是你说的那个人,那个用剑的疯子!”嵇兵冷然笑道。
“哼!你凭什么说我卑鄙?”被人用卑鄙二字形容,林大师有些皱眉:“与入侵我出云的敌国之人交手,自然……理应无所不用其极。”
两眼一翻打量着林大师,嵇兵怪笑一声:“啧啧,唉,说起来你还是我这辈子碰到的第一个,能把卑鄙手段说成大义凛然。真是好一张,颠倒黑白的臭嘴。”
山谷里的风,刮得越来越大,漫天的尘土飞扬。
林大师他只见嵇兵这人往那里一站,两只脚不丁不八立着。手中长剑只是那么一横,四周翻腾的尘土在距离他十步之外,便被一股无形的剑气阻隔在外。
简简单单的横起一剑,便将他周遭的四面八方,给守了个风雨不透。
在林大师此时的感知当中,此时的嵇兵,就好似突然变成了一只让他无从下嘴的刺猬一般。
迈开两腿,自与嵇兵对峙开始,林大师第一次从原地移动起来。左右的围着嵇兵打转,而无论他往哪边转,对方也是以脚跟为轴跟着他的身影,那四尺长剑的剑尖,一直在正对着他。
林大师他全神贯注的观察着对方,对方的身体每一个细节动作,手、眼、身、剑、步,每一处他都不放过。
可嵇兵却毕竟是一代剑道宗师,无论是转身还是步伐,每一个动作与下一个动作之间的配合与衔接,都宛若行云流水,好似浑然天成。令林大师他,根本找不到半点可乘之机。
全身鼓荡起的念力场,就如同被拉满的弓箭一般。正所谓箭在弦上不得发,可嵇兵此人长剑一横,把自己守的风雨不透,着实是让林大师他找不到半点出手的机会。
而他自己呢?
他已经蓄满力的念力场,则始终无法展开,无法将这只仿佛已经化身为刺猬的老东西给笼罩进来。
“霍东生已经去清除那些黑衣剑客,也不知道他那边的结果如何?但愿,这次的各种珍稀的材料不要损失太大。”
心底想到这些,林大师的心里莫名的一阵烦燥,不屑冷哼一声:“怎么,你堂堂一个剑宗,难不成想保持这一个姿势,就这般守到天亮吗?”
“哈哈!当然不会一直这样。”嵇兵笑道:“只要,你有一丝松懈。那么老夫手里这口利丸,就会在瞬息之间刺穿你的喉咙,然后再切掉你的脑袋,被老夫带回燕国下酒。”
“哦?是吗?”哂然一笑,林大师两眼眯了起来:“想不到你这么一大把年纪,人老心不老,还有这样的自信。不过,你真以为可以胜过我吗?”
畜满势的一拳终究是不得不发,否则只怕自己压制的久了,还真会被这个‘用剑的疯子’给寻到某处破绽。林大师的念力场不由勃然而发,以他自身为中心,笼罩了周围方圆十丈。
在他的念力场中,哪怕就是躲在地底深处的蛇虫鼠蚁,在林大师的眼里都无所遁形。可偏偏他的念力场在朝着嵇兵覆盖而去的时候,在他的感知里,那里却是空无一人。
岂止是空无一人,那里简直就好似是一片虚无,如同从来没有存在过任何人、任何事物一般。
但林大师的一双肉眼,却又能看到那里实实在在的站着一个大活人,而且手里还拿着一口四尺长剑正对着他,随时都在准备着切下他的脑袋拿回去下酒。
他的一生中所遭遇过的强敌无数,可这种情况却还是他第一次碰到。这种在感知上和视觉上的错觉,令他极为不适,不禁胸口有些气闷。
“呵呵!你是宗师,我也是宗师!”林大师无奈苦笑道:“既然大家在技巧上,谁也占不到谁的便宜……那便只能是硬碰碰了。”
“嘿嘿,如此……正合老夫心意!”枯瘦老者嵇兵冷冷的笑道:“硬碰硬,直来直去,打死无怨。”
“合你心意?嘁,说的就好像你一定能比我撑的时间还要长一样。”林大师嘴角不屑一撇,眼神渐渐凝重起来。
两个须发皆白的枯槁老人之间,再次各自升腾起强悍的气势。
抱定了速战速决的想法,林大师将自己成千上万条念力细丝相互缠绕,化作了十八般兵器,连绵不绝的挥舞着朝嵇兵席卷而去。
尽管念力有质无形目不可视,可嵇兵却是剑宗,在他的意念感知中,那十八般兵器的轮廓和攻击的路线,着实与肉眼所见别无二致。